丁東亞
雨水溫潤。油菜花在春天
開出皇家的氣派。仿佛她
從冬日郵寄來的柔情,遍及整座小鎮(zhèn)
這樣的傍晚,酒冷心暖
老屋瓦片間的野草鮮嫩好看,檐上的
老貓,失了淘氣,蹲成一面雕像
唯燒制銅湯勺的老匠人守著古城墻下的小攤
懷想著從前的熱鬧。像我一樣——
我懷念那日的梅花盛放和暖陽
像我懷念從前與你的戀愛時光
山野靜默,水波微漾,我們并肩走在河岸
我擁抱你,像是擁有了所有的歡愉與柔軟
如今,愛是災(zāi)難。每一次想念
都是一場無聲的背叛。
是雪把她帶來的。幽靈似的白
在傍晚猶似驚鳥的不安
她再次不遠(yuǎn)千里不邀自來
綠皮火車有了無解的慢
山野與麥田后撤
蝴蝶狀的云霓,像極他夢中好看的側(cè)面
她記得野芷湖畔小餐館里幽暗迷人的燈火
聒噪的說笑和杯盞聲響
湖面清寂,偶有孤鳥飛過
雪花落在野橘樹上,人間熱鬧起來
朋友之中,他是為數(shù)不多可以信賴的一個
清苦止于唇齒,內(nèi)心滿溢歡喜
更多時候,他們就那么面對面坐著
喝酒或觀景:白鷺用于想象;鱸魚適合烹食
仿佛一對細(xì)察時光的看客
不設(shè)防御,甚至什么也不說
傍晚的雨水似乎有了癢意 是園中曳動的花影
使她陷入蘇醒前鼓、板的節(jié)律 她知道
迷幻勾起的清潤不可能在舊時光的薄唇搶到愛情的余味
“……停半晌整花鈿 沒揣菱花偷人半面
迤逗的彩云偏……”
后一句她再不清唱 如今的鬢白如霜仿佛數(shù)年間
無數(shù)手捧鮮花涌入后臺的俊生 隱沒在了韶光
再一次想到唱白 她已坐在鏡前
那從鏡中走出的深閨繡女竟也無端多了些許惆悵
雙影人已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 她們的俏媚粉妝
像極了女兒與那早已出師的愛徒 有著她
優(yōu)雅的身姿和唱腔 而朝飛暮卷的春景 再好也是
撩撥鶯燕的沉煙 驚夢一場
罷了 罷了
一切如此幸福、溫和 一切還是老樣子
仿佛除了戲臺上光影的流動 她等待著的只是即將
上樓按響門鈴 剛剛下學(xué)歸來的小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