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黔森

一

我不止一次站在婁山關的隘口，俯瞰這一片巍峨的群山。

這是大婁山脈最為險要的地方。隘口向北入川，向南入黔，過了此險便可兩邊長驅直入再無如此雄關。

望著盤山而上飄入云端的公路，我想，沒有了這條公路，很難想象人可以隨時來往。我曾想象過沒有公路的婁山關的模樣。那模樣看起來，的確雄偉、蒼涼，給步行者一種難以翻越的感覺。有了這樣的感覺，因此，當八十五年前，一位偉大詩人徒步翻越這里揮毫寫下“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的詞句時，那種山高我為峰的豪情，至今讓人熱血沸騰！

人們早已不可能體驗沒有公路的婁山關了，就是眼前這條以“七十二道拐”的險峻而著稱于世的盤山公路，也不再是聯(lián)通黔渝的交通要道。凡是驅車走過這里的人都體驗過，要翻越這座大山，這一上一下的，即便是小車也需要一個多小時。現(xiàn)在，這種情形不復存在，早已天塹變通途，一條高速公路巨龍般從山體腹部貫通，穿行過往僅僅十余分鐘而己。

更令人震撼的是，這片地處烏蒙山區(qū)和武陵山區(qū)交匯點的磅礴群山中，如今是條條道路呈網(wǎng)狀聯(lián)通，實現(xiàn)了村村通、組組通，這將無疑會長久地、持續(xù)地改變居住在這里的各族人民的生活，這將是改變紅色老區(qū)貧困面貌的重要標志性成果，那么，紅色老區(qū)徹底戰(zhàn)勝貧困的目標還遠嗎？答案是己經(jīng)在眼前。

2020年3月3日，貴州省人民政府發(fā)布公告，正安等24個縣（區(qū)）符合國家貧困縣退出標準。

至此，聞名遐邇的紅色革命老區(qū)遵義市的最后一個深度貧困縣——正安縣正式脫貧摘帽，這也宣告了遵義市成為了貴州省率先實現(xiàn)全面脫貧的地級市，徹底撕掉絕對貧困的標簽。

截至目前，全市8個貧困縣全都退出、871個貧困村出列，92.22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全部脫貧，貧困發(fā)生率從2014年初的13.75%，下降到2019年底的0%。遵義在全省率先實現(xiàn)了整市全員脫貧目標，實現(xiàn)了全面消除絕對貧困。

脫貧攻堅貴在精準，重在精準，成敗之舉在于精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必須在精準施策上出實招、在精準推進上下實功、在精準落地上見實效?！?/p>

牢記習近平總書記的殷殷囑托，遵義市聚焦“六個精準”，全面摒棄搞“盆景”“路邊花”“形象工程”等一切形式主義，既不降低標準，也不吊高“胃口”，實行“人盯人”戰(zhàn)術，扎實推進精準識別、精準幫扶、精準退出工作，做到識別納入有嚴格的規(guī)范性、動態(tài)幫扶有精準的針對性、脫貧退出有真實的可靠性，確保脫貧工作務實、過程扎實、結果真實。從注重脫貧實效“解窮困”，到守牢保障底線“兜窮底”;從增強造血功能“改窮業(yè)”，到攻克貧困堡壘“強窮村”;從改善基礎設施“換窮貌”，到改變生存條件“挪窮窩”等舉措，探索出了一條具有革命老區(qū)遵義特色的脫貧之路，向黨中央、省委和全市800萬遵義人民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在與遵義市委書記魏樹旺的交談中，我漸漸有了這樣的一個感受，這個感受直接撞擊到了我的胸口，不由使我心潮澎湃，感慨萬千。不難想象，全民脫貧這個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偉大工程，如果沒有中國共產(chǎn)黨的堅強領導，是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的。我在扶貧第一線也是耳聞目睹了許許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可要我像魏書記一樣如數(shù)家珍地羅列出那些數(shù)不勝數(shù)的扶貧事跡和翔實數(shù)據(jù)，我只能是自慚形穢。

“群眾搬遷到哪里，黨組織就建到哪里，搬遷群眾在哪里，黨員就在哪里，無論有多么偏遠，無論有多少困難，哪里有貧困，哪里有危急，哪里就有黨旗在高高飄揚?！蔽簶渫f這段話的時候，并沒提高嗓音，還是那樣地娓娓道來，穩(wěn)重而不失親和。這在我聽來何嘗不是如雷貫耳，擲地有聲呢！他有這樣的語調(diào)，分明就是成竹在胸的篤定和自信。

我始終堅信，凡是有底氣的人，從不靠聲音之大來解決問題。

事物的屬性總是充滿辯證，這時，我感覺我的聲音必須大起來，因為我要說的這句話，既便是無須提高嗓門，本身也實在是份量十足。這樣的份量，要讓我的嗓門不提一個高度，這不是讓我憋著難受嘛！按捺不住的我舉起茶杯，嘹亮地喊了一聲：干杯！為遵義“清零”出列。

魏樹旺書記當然也痛飲了手中的茶。

“清零”了紅色老區(qū)人民的絕對貧困，可要確保這個成果，可謂任重而道遠。對于這一點，我想凡是參加了脫貧攻堅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擔心。如何有效降低返貧率，或者說保持貧困發(fā)生率為零，是今后扶貧工作的重中之重。這樣的問題我們肯定會探討。無庸置疑，我們的探討絕對不會回避一些基層尖銳的問題。對于我這個常年走在脫貧攻堅一線的三屆全國人大代表，魏書記是了解的。我們曾無數(shù)次在全國人代會議期間交流過很多問題，當然，實事求是是我們永遠遵循的話題原則。

他說，遵義的脫貧攻堅起了個大早、開了個好頭。雖然在全省率先實現(xiàn)全面脫貧目標，但并不意味著我們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松一口氣”“歇一歇腳”了。

我說，清零不易，持續(xù)確保脫貧成果才是關鍵。

他說，只要我們的黨員干部真正學懂、弄通、做實了總書記的系列講話精神，我們就能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在“全省脫貧攻堅的‘終場鈴聲沒敲響時，我們不能獨自走出‘考場，必須反復檢查核對，確保交出更高分值的‘答卷?！?/p>

我說，我要下去走走，眼見為實。

他說，好一個眼見為實。你想去哪里？

我說，正安縣。

他說，正安是遵義最后一個“清零”的深度貧困縣。你去過嗎？

我說，十八年前去過。

二

假如你再次走進久遠的記憶深處，而眼前呈現(xiàn)出的景象與你的記憶毫不相干的時候，你一定很惆悵、一定會很遺憾。可是，當這樣的惆悵和遺憾，僅僅是觸動了你內(nèi)心世界那些柔軟部位的時候，那么，祝福你，因為你此時一定揚起了笑臉，眼里充滿驚訝后的喜悅。

此時，我就是這樣的。十八年前，我來過并留下深刻記憶的正安縣城已面貌一新，幾乎找不到任何舊時的痕跡。這些痕跡正是我心中的掛念，而掛念久遠了，那就成了鄉(xiāng)愁。當那一縷鄉(xiāng)愁柔軟地涌上我心頭的時候，有人問了我的感受。我揚起了笑臉，愉悅地說：“換了人間?！?/p>

在場的人，都揚起了笑臉。

記得習近平總書記講過：黨中央的政策好不好，關鍵看老百姓是哭還是笑。這句質樸的話，我的理解是可謂切中要害，擲地有聲，振聾發(fā)聵，醍醐灌頂。

有了這樣的理解，在我走村過寨的采訪中，便堅持一條這樣的原則，不管是誰提供什么樣的資料素材給我，不到一線眼見為實地訪問，決不引用。善于觀察洞悉是一個作家的基礎本領，你是皮笑肉不笑，還是發(fā)自肺腑的笑，我當然感受得到其中端倪。有了這樣的認識，我堅持與每一個相遇的貧困戶促膝談心、交朋友?？梢赃@樣說，我到過無數(shù)的貧困村，見過無數(shù)的貧困戶，只要與他們一拉開話匣子，我就沒有見過愁眉苦臉的人，他們燦爛的笑容，真真切切地感染了我。我的笑便也燦爛起來，有了這樣的笑，我想無須再多說什么，此時，與他們分享幸福和獲得之感，比什么都快樂。

眾所周知，貴州是全國脫貧攻堅的主戰(zhàn)場，而地屬烏蒙山區(qū)和武陵山區(qū)的貴州部分，便成了貴州脫貧攻堅的主戰(zhàn)場。正安縣正是地處烏蒙山區(qū)和武陵山區(qū)交匯點的國家級深度貧困縣。正安縣是典型的山區(qū)農(nóng)業(yè)大縣，也是一個人口大縣，全縣國土面積2595平方公里，轄20個鎮(zhèn)（鄉(xiāng)、街道），154個村（社區(qū)、居委會），總人口66.08萬，其中農(nóng)業(yè)人口60.12萬，有17個貧困鄉(xiāng)鎮(zhèn)、90個貧困村。2014年以來，全縣建檔立卡貧困人口31298戶128031人，貧困發(fā)生率為21.33%，是貴州省16個深度貧困縣之一，也是遵義市唯一的深度貧困縣。2019年底，全縣17個貧困鄉(xiāng)鎮(zhèn)和90個貧困村已全部出列，31298戶128031名建檔立卡貧困人口按現(xiàn)行標準已全部實現(xiàn)脫貧。2020年1月，正安縣脫貧攻堅在省第三方評估驗收中取得了零錯退、零漏評、貧困人口全部清零和滿意度99.22%的好成績。2020年3月3日，省政府正式公告正安縣退出貧困縣序列，在全省16個深度貧困縣中率先實現(xiàn)現(xiàn)行標準下農(nóng)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目標。

我是2020年5月6日經(jīng)過三個半小時的長途跋涉，于下午4時到達正安縣城的。當然是立刻走訪。當遵義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中共正安縣委書記鄧兆桃問我想先看什么時，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移民搬遷安置點。鄧兆桃二話不說，說走就走，我們便驅車前往。

于貴州而言，易地扶貧搬遷任務可是重中之重的關鍵所在，貴州于2019年12月23日，宣布全面完成“十三五”時期易地扶貧搬遷任務，全省累計實施搬遷188萬人，其中建檔立卡貧困人口154.33萬人，同步搬遷人口33.67萬人，整體搬遷自然村寨10090個。這樣的數(shù)字，是令人震撼的。從全球近200個國家和地區(qū)來看，這樣宏大規(guī)模的搬遷，幾乎是不可想象的，說整體搬遷了一個國家的人口，我想也是顯而易見的。

從“怎么搬”到“搬后怎么辦”？這個問題可謂是困難重重，但又是必須要解決好的問題。這個問題做得好不好，與搬遷群眾的幸福感、安全感、獲得感緊密相連，如何讓搬出大山的貧困群眾實現(xiàn)“搬得出、穩(wěn)得住、可發(fā)展、能致富”這一目標，對廣大扶貧干部以及他們扶貧的對象，都是嚴峻的考驗。

以前，我去過很多搬遷點，不是有這樣的問題就有那樣的問題，總之矛盾還是相當突出的。自從精準扶貧實施以來，充分體現(xiàn)了共產(chǎn)黨人善于在矛盾中解決矛盾的能力和決心。這些年取得的扶貧成效，舉世矚目，人民群眾有目共睹、感同身受。

早耳聞正安瑞濠移民安置點做得好，今天，之所以突然提出要看看這地方，一是秉承我一貫的采訪原則——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二是我采訪的線路和目的從不提前告訴采訪地。我每次下基層，都堅持這樣。在沒到采訪地之前，無論誰問我采訪對象和目的，我都堅持不說，只說到了再說再商議。這樣做，有可能容易讓人誤會，可我還是愿意這樣，我只是希望用我習慣的方法進行，看起來隨意性很大，于我而言，卻樂此不疲。

也就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正安瑞濠搬遷安置點，我們下車后，便信步往前走，走進社區(qū)，走進街道。我們就這樣隨意地走在街道上，街道兩旁行人不少，三三兩兩站著或坐在椅子上的人也不少。還好，我們的出現(xiàn)并未引起他們的特別注意，這正合我意，這樣，我便可以隨意地觀察他們。

見我只看不說話，鄧兆桃書記也不多言，我們就這樣東看看、西瞧瞧地走了兩條街。終于，我忍不住開了口，我說：鄧書記，沒有比笑更能說明問題的了，走了這么久了，我還沒見到一個愁眉苦臉的人，我能感覺這些人的笑是真誠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

鄧書記笑了，我當然也揚起了笑臉。

據(jù)介紹瑞濠街道移民安置點是遵義市搬遷及建設規(guī)模最大的安置點。安置房總投資11.7億元，占地443畝，共有9個小區(qū)、72棟樓、160個單元，住房3652套，搬遷規(guī)模達3794戶17534人，目前已全部搬遷入住。為確?！鞍岬贸?、穩(wěn)得住、能致富”，社區(qū)街道以“五大體系”建設為抓手，以“三心”（搬得放心、住得順心、過得舒心）為目標，緊緊圍繞“12345”工作思路，扎實推進后續(xù)扶持管理工作。

首先狠抓“三個突顯”，確保群眾“搬得放心”。在選址上突顯優(yōu)勢：該安置點緊靠工業(yè)園區(qū)、縣職校、三甲醫(yī)院、一場五館、物流中心等人員密集場所，區(qū)位優(yōu)勢明顯，群眾搬遷入住后有利于解決就業(yè)、就醫(yī)、就學等問題;在設計上突顯功能：總建筑面積51萬平方米，住宅建筑面積3.4萬平方米，商業(yè)面積4.3萬平方米，車庫10.36萬平方米，配套建設了醫(yī)院、小學、幼兒園、農(nóng)貿(mào)市場、商業(yè)門面、車庫等，滿足了群眾生產(chǎn)生活需要;在建設上突顯質量：始終圍繞打造“工程建設、服務管理、就業(yè)創(chuàng)業(yè)、社會治理、基層組織建設”示范工程和全省乃至全國的易地扶貧搬遷示范工程這一目標，在建設中嚴格規(guī)范操作、按圖施工，在材料采購、施工監(jiān)管、內(nèi)在質量、外資形象等責任到人，嚴把質量關、嚴抓嚴管，全力打造群眾放心的工程，確保了群眾搬得放心。

再是推進“12345”工程，確保群眾住得順心、過得舒心。

一是建強一個組織，實現(xiàn)領導全域化：成立街道辦并下設2個居委會，成立了黨支部，選派了2名政治素質高、服務能力強的黨員擔任支部書記，充實了基層支部力量，為移民搬遷工程的長效管理奠定了堅實基礎;選派配強了9個苑長、72名樓長，形成了“苑長制+樓長制”的網(wǎng)格化自治組織;依托工會、婦聯(lián)、團委等機構，建立婦女兒童之家、職工活動中心、豐富了群眾生活，融洽了鄰里關系，讓群眾感受到不管搬到哪里，都有組織的關心、關懷。

二是建設兩個社區(qū)，實現(xiàn)服務更便捷。扎實推進“平安社區(qū)”創(chuàng)建、打造“智慧社區(qū)”，加強社會綜合治理，不斷提升基層社會綜合治理智能化水平，深入推進智慧社區(qū)建設，著力構建便捷高效的社區(qū)管理和民生服務體系，創(chuàng)造安全、舒適、便利的社區(qū)生活環(huán)境，切實增強搬遷群眾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三是組建三個中心，實現(xiàn)服務高質量。組建了物業(yè)管理服務中心。引進物業(yè)管理公司組建多支物業(yè)管理服務隊，對安置點水、電、農(nóng)貿(mào)市場、車庫等進行管理，對市政公用設施、綠化、環(huán)境等進行修繕和維護，全面保障群眾生活有序。同時，在干部職工、黨員群眾中選拔身強力壯的人組建治安巡邏隊，對防火防盜、黨的政策進行宣傳，提高安置點群眾防備意識、保障群眾財產(chǎn)安全。組建了社工服務中心。每年投入20萬元購買社會服務，采用“社區(qū)+社工+社會組織”的三社聯(lián)動模式，整合政府、社區(qū)、社會等多方資源幫助易地搬遷戶適應新的生活環(huán)境、轉變村民到居民的生活習慣、幫助解決生活困難、實現(xiàn)能力增長。此外，積極鼓勵有意愿為安置點群眾服務的年輕人成立志愿服務隊，特別針對安置點空巢老人、留守兒童、殘疾人等特殊群體送關心送溫暖。成立了教育培訓中心。依托“新時代市民講習所”，大力開展感恩教育、道德教育、市民化管理教育、法律教育和就業(yè)養(yǎng)老、醫(yī)療衛(wèi)生、社會保障、民政救助等政策宣講，增強搬遷群眾脫貧致富的能力。

四是健全四個機制，確保后續(xù)有保障。

建立“三轉”機制，解決搬遷群眾后顧之憂：幫助落實轉學，搬遷戶涉及的4664名子女全部轉移到安置點附近的建政中學、正安四小、安置點幼兒園等學校就讀;幫助落實轉戶口，按照積極、穩(wěn)妥、自愿的原則，有效推進了戶口轉移工作;幫助落實轉低保，實施低保提標擴面工程，將原享受農(nóng)村低保的520名群眾全部轉為城鎮(zhèn)低保并提高標準，同時將在過渡期生活困難的4902名移民新納入城鎮(zhèn)低保，實現(xiàn)了移民生活有保障。

建立“三幫”機制，確保生活有保障。落實單位幫“棟”，明確65個縣直部門各幫1棟樓，對所幫樓棟的特困群眾采取特殊幫扶措施。截至目前已幫助了300余戶特困群眾購買家電、家具等基本的生活用具;落實企業(yè)幫“元”，明確神曲樂器、黔安農(nóng)牧等142個企業(yè)各幫扶1個單元，對有就業(yè)能力的給予引薦，目前已吸納425余名群眾到園區(qū)就業(yè)。落實干部幫“戶”，明確全縣2500名縣直機關干部“一對一”結對幫扶，幫助群眾宣傳政策、理清發(fā)展思路、解決實際困難。

落實“三就”政策，確保后續(xù)能發(fā)展。解決群眾就醫(yī)，堅持從優(yōu)從高、群眾自愿的原則做好醫(yī)保接轉。同時在安置點配套建設了衛(wèi)生院，并對搬遷群眾開設醫(yī)療“綠色通道”，提供先診療、后付費和“一站式”服務。解決群眾就業(yè)，根據(jù)搬遷群眾的年齡、性別、特長等建立健全了信息庫，精準實施培訓。堅持以就業(yè)為導向，通過“移民點單”“企業(yè)下單”“政府買單”的“菜單式”“突擊式”培訓，截至目前，已培訓4480人次，其中家政、護工培訓11期660人次，廚師培訓5期250人次，電工、焊工、建筑類培訓5期300人次，保潔、保安培訓7期420人次，其他技能培訓1050人次，入住前培訓1800余人次。精準對崗對位，解決就業(yè)7528人，實現(xiàn)戶均就業(yè)2人以上，就業(yè)率達84.1%。解決群眾就學，配套建設建政中學、正安四小、安置點幼兒園，并嚴格按政策兌現(xiàn)“兩助三免”、國家助學金等政策，切實保障搬遷戶子女就學問題。

完善“三地”，確保群眾有收入。在遷出地建立合作社，把搬遷戶遷出后留在原居住地的宅基地、承包地、林地“三塊地”進行統(tǒng)一收儲，利用搬遷群眾承包土地、部分扶貧資金、“特惠貸”等參與入股各類龍頭企業(yè)，實行“保底補貼+效益分紅”模式，集中發(fā)展農(nóng)業(yè)產(chǎn)業(yè)，構建以“三變”為主要內(nèi)容的利益聯(lián)結機制，切實提高搬遷群眾收入。

五是實施五個工程，引領搬遷新實踐。一是打造“堡壘工程”。充分發(fā)揮黨組織戰(zhàn)斗堡壘作用，吹響“群眾搬遷到哪里，黨組織就建到哪里;搬遷群眾在哪里，黨員就在哪里”的行動號角。二是打造“服務創(chuàng)新工程”。創(chuàng)新服務模式，實施“黨建+綜合治理”服務、“黨建+群團組織”服務、“黨建+社會資本”服務，提升服務效能，使搬遷社區(qū)黨組織工作方式更加符合服務群眾的需要，提高群眾的安全感和滿意度。三是打造“黨群連心工程”。充分發(fā)揮社區(qū)黨支部戰(zhàn)斗堡壘作用和黨員先鋒模范作用，從搬遷黨員、機關黨員、退休干部黨員中選擇了黨性覺悟高、政治素質強的284名黨員擔任“黨群連心戶”戶長，圍繞政策宣傳、民情反饋、引領致富、糾紛調(diào)解、工作監(jiān)督、民事代辦和街容整潔，以戶長示范、黨員帶頭、群眾參與為主體，以“黨群連心戶”為抓手，通過黨帶群、干帶群、先帶后，讓群眾感黨恩、聽黨話、跟黨走，形成互融互促、和諧共建的良好氛圍，充分發(fā)揮黨員先鋒模范作用，為黨員搭建了一個發(fā)揮作用、服務群眾的有效平臺。四是打造“黨建安居工程”。通過遷出地、安置地“雙向互動”引領，聚焦改善搬遷戶民生，構建縱橫聯(lián)動的大黨建體系，著力解決搬遷后續(xù)工作難題，確保脫貧質量。五是打造“文明提升工程”。加強搬遷社區(qū)精神文明建設，重點實施“三項活動”，居民思想道德素質明顯提高，文明意識進一步增強。通過開展文化浸潤活動、素質培育活動、幸福指數(shù)提升活動，引導群眾感恩奮進、自力更生。

看在眼里，記在心里。這一刻，我已下定決心，要用我的筆來書寫這一切。我的寫作就是一種愛好，就是一種心情，就像我登上一座山峰，就想敞開喉嚨，唱他個痛快一樣。因此，我認為文學就是一種真情的流露，就是一種記憶，需要我們常常掛念，我認為，文學于我，這就夠了。

記憶是文學的源頭，記憶是人類社會文明進程的痕跡，而這些痕跡告訴了我們什么，我想，每一個中國人都了然于胸。五千年的中華文明史告訴我們，人民，只有人民才是推動歷史的動力。管子曾告誡君王以人為本，孔子說：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唐太宗李世民明白這個道理，推動了貞觀之治，從而奠定了偉大盛唐的基石。今天，人民領袖習近平帶領中國共產(chǎn)黨人，始終以人民為中心的執(zhí)政理念，是封建帝王將相所望塵莫及的。精準扶貧的實施，是中國歷史上最大的惠民工程，那么，精準扶貧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惠民工程，放眼世界舍我其誰。

我反復閱讀習近平總書記的文章和講話的時候，常常被文中那些偉大的情懷所感染。當一個人的人生憂樂與整個民族的憂樂乃至是死是活相連的時候，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就值得永遠記住的了，并且還要讓它代代相傳。一個失去記憶或者專記樂事不記痛事的民族注定是個失語的民族，而一個失語的民族注定沒有未來。總書記的經(jīng)歷和記憶是偉大的，是我們民族的集體記憶：有苦難，又自有戰(zhàn)勝苦難的辦法、力量和智慧。

所以，學懂、弄通、做實習近平總書記的系列講話精神，是每一個黨員干部的修養(yǎng)所在。這樣才能實現(xiàn)以人民為中心的各項目標和任務。

我眼見為實了，可我還想更實。于是，我見到了戶長、樓長、街道辦主任等人。

陳昌興從偏遠的小雅鎮(zhèn)搬至瑞濠安置點后，當上了黨群連心戶長，主要負責黨的政策宣傳、社區(qū)工作監(jiān)督、民事代辦、糾紛調(diào)解等工作，經(jīng)常為移民群眾的生活起居瑣事忙碌。

他說：“很多村民剛搬來時，鬧了不少笑話，如馬桶不會用、防盜門不會開、出門找不到回家的路，提水桶接水沖地板，水漫幾層樓等這類事情?！?/p>

見我沒及時搭話，他有些靦腆，好像自己沒做好工作而內(nèi)疚一樣。

我說，我去很多搬遷點，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

陳昌興這才輕松起來，他說，現(xiàn)在好了，群眾從最初的“不習慣”“擔憂顧慮”到“住得舒服”“安居樂業(yè)”，實現(xiàn)了穩(wěn)得住，還要能致富的轉變。

我說，你很有水平，講得真好！

他說，不是我講得好，本身就是這樣好的，不信你上街隨便找一個人問問。

我說，早問過了，與你一樣，都說黨中央的政策好！

他說，我們都是嘗到了甜頭的人，不說好就太沒良心了。

我說，對，太沒良心了。

我們一起笑了起來，周圍的人們也都笑了起來。

“樓長”是群眾的法制宣傳員、鄰里糾紛調(diào)解員、治安防范協(xié)管員、綜合信息采集員、宜居環(huán)境監(jiān)督員，在服務群眾、融合鄰里等關系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搬遷戶們也越來越離不開“樓長”了。因而“有問題，找樓長”這一句口頭禪便在安置點流行起來。

樓長董志蓮說：“找我沒問題，只要我能辦的，絕對沒問題。領導和村民們信任我，推薦我當樓長，我就要盡職盡責?！?/p>

像董志蓮這樣的“樓長”，在瑞濠安置點一共有71位，他們主要為安置點3795戶17398人做服務工作。這樣算來，她要負責3個單元72戶。作為“樓長”，董志蓮的主要職責是調(diào)解鄰里矛盾、管理樓棟的衛(wèi)生，大家遇到大大小小家庭瑣事，也都會來找她幫忙，她從不推脫，總是想盡辦法解決問題。

我問她，這么多戶，有事都找你。你能解決他們的問題嗎？

她說，農(nóng)民成巿民了，大家剛來時還真心慌得很。

我說，說說大家恐慌什么？

她說，一下子從農(nóng)村搬進城市，有些人一時難以適應小區(qū)的生活環(huán)境，出門不帶鑰匙、打不開防盜鎖，有的不會開網(wǎng)絡電視，有的把鞭炮放進冰箱里，有的出門找不到回家的路等情況時有發(fā)生……

“搬遷后，我們接受群眾咨詢3萬余人次;為群眾開鎖3000余次;開水關水1000余次;處理生活用電問題2000余次;處理矛盾糾紛500余次;護送群眾回家500余次?！苯值擂k主任吳太璽補充說。

大家都熱情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講述他們自認為鬧出的許多笑話！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笑聲此起彼伏。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這就是你們的恐慌訝！我看你們這是快樂的“恐慌”。

大家都哄地一聲笑了。這笑聲一陣陣傳開去，幾條街之外都能聽見。這一張張快樂而幸福的笑臉，傳遞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他們的獲得感、滿意度是真實而令人信服的。如此燦爛的笑，是勉強不來的。

我的臉也燦爛起來，心思一下子飛到了花茂村。習近平總書記在那里曾感慨地說了兩句話，一句是“怪不得大家都來，在這里找到鄉(xiāng)愁了?！边€有一句是“黨中央制定的政策好不好，要看鄉(xiāng)親們是哭還是笑?！?/p>

當年我采訪花茂村紅色之家的村民王治強的時候，他笑起來像一朵向日葵，他指著習近平總書記坐過的農(nóng)家椅子說：“習近平總書記就坐在這里，他說我們是哭還是笑的時候，在場的鄉(xiāng)親們都笑開了花?！?/p>

此時，我感覺到我們大家都笑得像一朵朵向日葵，黨中央的政策像太陽的光輝照耀著我們。

鄉(xiāng)親們有了這樣幸福的笑容，那么，這樣的眼見為實，這樣的笑，怎能不震撼人心！感人肺腑！！那么，我們堅信百萬黨員干部下鄉(xiāng)實施精準扶貧是深入人心的偉大工程，他們的辛苦指數(shù)，換來的是老百姓真真切切的幸福指數(shù)。

以人民為中心是習近平治國理政的核心理念，人民立場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區(qū)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黨的一切工作，必須以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為最高標準。檢驗我們一切工作的成效，最終要看人民是否真正得到了實惠，人民生活是否真正得到了改善，人民權益是否真正得到了保障?！?/p>

在正安縣瑞濠安置點，我眼見為實，縣委縣政府正是以搬遷群眾所需為導向，以解決群眾的就業(yè)和創(chuàng)業(yè)為重點，不斷完善移民后續(xù)扶持幫扶機制，有效破解了搬遷群眾不敢來、不想來、如何住、如何富等難題;讓居住在深山中的貧困群眾搬遷出大山，使群眾的生活得到了改善、生存得到了保障、獲得了真正的實惠。

為了確保貧困戶能順利入住，當?shù)卣畬嵭辛诉@樣一項優(yōu)惠政策：每名搬遷人員只需自籌資金2000元，就可以搬進人均面積20平米的新房，入住一段時間后，還可以獲得房屋的產(chǎn)權。房屋已經(jīng)裝修完畢，電視、冰箱、空調(diào)等家電一應俱全，人們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正安縣瑞濠移民安置點作為遵義市規(guī)模最大的易地扶貧搬遷集中安置點，居住著來自20個鄉(xiāng)鎮(zhèn)的1.7萬余名易地扶貧搬遷群眾，其中建檔立卡貧困戶占95%。要讓大家“搬得出、穩(wěn)得住、能致富”，說起來輕松，干起來并不容易。

搬遷是手段，脫貧才是目的。搬遷群眾要實現(xiàn)一步住進新房子、快步過上好日子，不僅需要“扶上馬”，還需要多舉措再“送一程”。只有這樣才能使“搬得出、穩(wěn)得住、能致富”不是一句空話。要做實，僅僅有工作激情是遠遠不夠的，我們必須要有辦法、能力和智慧。

有數(shù)據(jù)顯示，目前瑞濠移民安置點實現(xiàn)每戶至少1人就業(yè)，戶均就業(yè)2人，遠高于貴州省平均水平。2019年4月，瑞濠移民安置點被貴州省政府評為易地扶貧搬遷示范點。

圍繞就醫(yī)、就學、就業(yè)、醫(yī)保、低保、社保等方面，正安健全移民生活保障機制。當?shù)貙嵤捌髽I(yè)幫元、單位幫棟、干部幫戶”大走訪，共同助推“遷企聯(lián)姻、遷地融合、千人幫扶”大融合。截止到目前，已幫助群眾解決生產(chǎn)生活困難3000余個，提供就業(yè)崗位4000余個，解決土地流轉1527畝。通過勞務輸出、自主創(chuàng)業(yè)、開發(fā)公益性崗位等方式，就業(yè)率達到90.4%。

安置點里有2055名老人，由于剛從農(nóng)村搬進城里，生活反差較大，他們不知道該怎么打發(fā)時間。根據(jù)大家的需求，安置點建起了手工、合唱、廣場舞、快板、樂器等12個興趣小組，通過開展豐富多彩的活動，幫助他們盡快融入城市生活。依托農(nóng)民（市民）講習所，利用電視、微信公眾號、廣場顯示屏，豐富社區(qū)群眾精神文化生活，讓群眾歸屬感、獲得感有根有基，讓搬遷群眾盡快融入社區(qū)新生活。現(xiàn)在，群眾的獲得感正在從“田間地頭，鋤頭背簍”向“唱歌跳舞，幸福生活”轉變。

有笑聲的地方，一定會讓人流連忘返。雖然此時還不知道我該往哪里返。來到正安縣時，并未在哪個賓館落腳，說來就來了，不知不覺已三個小時過去，卻仍然感覺意猶未盡。在這里遇到了很多新朋友，我們相談甚歡，一時要走，還真有些依依不舍。

不舍的新朋友們說：吃了飯再走。

不舍的我說：吃飽了！精神大餐呀！

揮手告別的現(xiàn)在，正是下次重逢的開始，既然，我們共同擁有了一段快樂的時光，并成了朋友。這樣的快樂，必將成為我們共同的記憶，而記憶正是我們回憶美好的源頭。有了這樣的源頭，我相信總有再見的一天。

我很期待，并慎重地重復，再見！再見??！再相見?。?！

我希望，所言無虛，我明白，承諾就是債務，我堅信，一定會再來。

離開了瑞濠移民安置點，我的腳步必須邁向正安縣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因為有一個承諾，我必須去兌現(xiàn)。

三

在來正安縣的高速上，總能看見這樣一塊廣告牌，上書：聽正安神曲，品正安白茶。

白茶好理解，正安白茶名噪一時，確實是好茶，我喝過，葉芽嫩白而微黃，色湯晶瑩剔透。像正安這樣茶葉種植面積達23.7萬畝的規(guī)模，約6.3億元的產(chǎn)值，在遵義市所轄的縣當中并不算多，但就其白茶而言，毫無疑問卻是最多最好的。

可這“神曲”就非得知其來源，才能究其竟。初看“神曲”是遵義神曲樂器制造有限公司的簡稱，仔細一琢磨還不盡然。如果非得要把“聽正安神曲”視為是遵義神曲樂器制造有限公司的喻義，從狹隘的理解來講，也不為過，而當你走近正安縣吉他產(chǎn)業(yè)園區(qū)，你的想法就會改變。

聽神曲，品白茶，一聽一品都好，可要我說，這聽的似乎名氣更大些。這樣的名氣，來自“吉他兄弟”的傳奇。這個傳奇不是一般的傳奇，這個傳奇除了傳奇所蘊含的情節(jié)離奇、人物行為不尋常的定義外，還賦予了壯士斷腕的勇氣和猛士斷喝的霸氣。

在我看來，情節(jié)離奇也好，行為不尋常也好，就傳奇而言，并非只是區(qū)別于常人常事，也并非只是強調(diào)傳奇本身。于常人常事而言，傳奇固然有它令人向往的一面，更多的是讓人觀者如堵。誰都明白，傳奇本身的不確定因素，決定了你可能因為傳奇了一回，也許你的事業(yè)、甚至生命也不復存在了，戓者事業(yè)興盛、生命輝煌。所以，向往不一定付諸行動，還有什么詞能像“觀者如堵”“躡足止步來”比喻這樣的現(xiàn)象呢？

這樣看來，把“吉他兄弟”的傳奇歸納為一般的傳奇，僅僅只是看到情節(jié)離奇、人物行為不尋常，那就膚淺了。這不一般的傳奇，注定了這個傳奇所顯見的勇氣、霸氣，而這個勇氣和霸氣的支撐點是眼光、是智慧。

一個壯士需要斷腕的時候，難道我們只能僅僅看到他的勇氣嗎？這勇氣的后面一定有他審時度勢的智慧，除非他是懦夫，絕不是壯士。

一個猛士一聲斷喝的時候，難道我們只能僅僅看到他的霸氣嗎？這霸氣的后面一定有他堅韌不拔的信念，除非他是莽夫，絕不是猛士。

在我看來，壯士之壯，在于心之魄、膽之雄、氣之豪，正所謂雖手無縛雞之力，也敢于亮劍;猛士之猛，在于身之力、力之量、量之捷，正所謂雷霆萬鈞之下，勢不可擋。這樣看來，壯之于心，猛之在力，一個修內(nèi)，一個煉外，兩者皆備，所向無敵。

當然這個世上原本也沒有無敵的人，即便是有那么幾個自己宣稱戓別人看似無敵手的人，其實，這樣的人，最難戰(zhàn)勝的往往是他自己。

我說了這么多，似乎有點刻意拔高“吉他兄弟”的味道，其實不然。從古至今，在這塊古老而神奇的大地上，從不缺少生長精彩傳奇的土壤，既有荊軻這樣一去不復還的壯士，也有項羽這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猛士。然而，五千年文明史告訴我們，天下百姓、人民群眾所造就的數(shù)不勝數(shù)的傳奇，正是推動人類社會前進的動力。

老百姓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些平民式傳奇，也是人類社會發(fā)展中不可缺失的精彩，而“吉他兄弟”今天所呈現(xiàn)出的精彩，不由讓人感覺到它所蘊涵的傳奇性，令人不得不驚訝，不得不刮目相看！

我還沒有見過“吉他兄弟”，他們的名字便已如雷貫耳了。第一次聽見“吉他兄弟”是在三年前的一次會議上。主持會議的是時任中共貴州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慕德貴同志。會議的內(nèi)容主要是落實中共貴州省委宣傳部“十三五文藝精品工程項目”。

會議上領導如數(shù)家珍地講了兩個人物，一個是家喻戶曉的“老干媽”辣椒名牌持有人陶華碧的傳奇故事，一個是“吉他兄弟”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傳奇事跡;并指示說，這是孫志剛書記點的題，要用影視的形式，講好貴州故事。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吉他兄弟的故事，這故事講得太鮮活、太傳奇了，聽來確實是個好題材?？上沂掷镎糜袑O志剛書記點題的長篇電視連續(xù)劇《偉大的轉折》和《花繁葉茂》的創(chuàng)作生產(chǎn)任務，便與電視劇《吉他兄弟》擦身而過，與“吉他兄弟”倆也就失之交臂了。

見到“吉他兄弟”之一的鄭傳玖已是一年以后的全國人代會上。我和鄭傳玖都是全國第十三屆人大代表，起初卻不認識。后來中央首長來貴州團參加政府工作報告討論時，鄭傳玖發(fā)了言，我也發(fā)了言，這才讓我倆把名字和人對上了。

我們彼此真正意義上的認識，是在我們第一次的談話中。那時，我們在餐廳不期而遇。

他操著一口地道的遵義正安話，歐陽老師，當初我最希望是你來寫《吉他兄弟》的。

因為，遵義人見人都叫老師。我也操一口遵義正安話說，鄭老師，可惜嘞！錯過嘞！

他說，你有時間，一定到正安來看看。

我說，有機會一定來，一定來。

有了這樣的承諾，一直沒有兌現(xiàn)，今天我到了正安就一定要見到鄭傳玖，看看他的吉他廠，聽聽他的“神曲”。

這三年我們各自都很忙，見面都是在北京的全國兩會期間。人們常說一回生二回熟，這三回嘛就成老相識了。

我們成了朋友，我也就越來越了解他了。他說他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吃“吉他”這碗飯。他小時候除了常見的二胡和手風琴，從未見過別的樂器，何況吉他這種西洋樂器。

他與吉他結緣，完全是一次意外。三哥鄭傳祥離家去廣州打工，卻誤打誤撞進了一家吉他廠工作。聽聞哥哥干得不錯，不知吉他為何物的他，顧不得那么多，有心去投奔三哥。既然想了，就要付諸行動。這是有心人的特點，說走就走，去廣州打工改變自己的命運。

前途的不可預知，總會有這樣和那樣的恐懼感，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的山里娃來講，幾乎都有這種感受。鄭傳玖是個例外，凡是有著這樣例外的人，一定具備著創(chuàng)造傳奇的可能。這樣的人，面對陌生的生活不但不會恐慌，反而會亢奮不已，這樣的亢奮，無疑是有助于人的抗打擊能力的，在其前行的道路上，無論是荊棘叢生，還是險象環(huán)生，沒有什么可阻礙他堅定的步伐。

一把吉他的成型是一份磨手工、耐細心的工作，哥哥鄭傳祥喜歡跟手里的活計“較勁”，善于在精雕細作上下功夫，在這一點上鄭傳玖做得也不差，短短幾年后兩兄弟對做吉他的所有工序都了若指掌了。

既然自己掌握了技術，自己干總比給別人干強。兄弟倆于是辭了職，聯(lián)系了志同道合的老鄉(xiāng)和親戚，湊了125萬的股金，租廠房，買設備，18個股東兼工人，創(chuàng)建了廣州神曲樂器廠。

鄭傳玖回憶起當初的決定，真是有點后怕。125萬元，幾乎是他們18個人全部的家當，一旦失敗，過去幾年的辛苦就付之東流了。原來是老板拿工資給他們，每天只需琢磨如何打造好一把吉他就行，現(xiàn)在他們自己是老板了，工資、房租、水電等等，都要自己操心。而如何銷售更是大問題，原來根本就沒想過。鄭傳玖自己評價當初的行為，說膽子實在太大，實在是無知者無畏。他把這行為自嘲為沒文化才敢于這樣做。

我理解他所講的文化并非真正意義所指的文化，而是一種狹義的說法，這個說法其實很不準確，可大家都習慣了，用錯了，用多了，也就不錯了。一般情況下說沒文化，大可理解為沒有多少學歷。由此我們可以推斷膽子大與有沒有文化無關。我對他說，誰說你沒文化，我跟他急，你做文化的事可真是了不得。把文化產(chǎn)業(yè)做成這樣，還自嘲自己沒文化，這看起來謙虛，其實很驕傲。

他憨厚地笑了。

我也笑了，很認真、很誠懇。

膽子大不一定就能夢想成真，膽子小也未必就一事無成。成與不成關鍵要看這膽子大小的支撐是什么。要說支撐這東西，實在太多。

只要明顯能看到一種支撐，那么我們就無需有太多的擔心，當一個人的前途困難重重，還能自嘲面對，這也是一種頑強的表現(xiàn)，而這樣的頑強，是阻止膽怯的最好支撐。鄭傳玖就是這樣的人。

鄭傳玖面對的問題太多，這不，2007年7月剛開工時，合伙人竟然都傻乎乎面面相覷，造什么樣的吉他？客人要什么樣的吉他？品牌是什么？客戶又在哪里？

膽子大的他倆又一次拯救了大家的膽怯，不管怎樣先得干起來，先做些常規(guī)的樣品出來，客戶來了沒有貨是絕對不行的。

一個月后，好不容易接到第一份訂單，整整200支吉他。大家喜不自勝，以為有救了。不想客人驗收時，這也不滿意，那也不行，挑挑選選收下一半還不到。這件事，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遇上奸商了，可捫心自問，經(jīng)驗不足，第一次大規(guī)模生產(chǎn)，不能說這批貨質量沒有問題。

還是膽子大，一把火全燒掉。兄弟倆把不合格的吉他堆在廠房，當著全廠人的面燒，吉他在火焰中劈里啪啦地響，火光閃耀灼眼灼心，傷心是難免的，傷頭可不行，只要昂起的頭不會低下，那么從頭再來，有何不可？

篳路藍縷，一路坎坷，在2008年，他們接到了一家美國吉他廠10000支吉他的代工大單。鄭傳玖心想這回翻身了，可以大干一場?？梢粓鼋鹑谖C粉碎了他的夢想。兄弟倆哪知道什么是金融危機，更沒有經(jīng)歷過。美國吉他廠的倒閉，導致兄弟倆的吉他成品只能壓在倉庫里。危機，這是鄭傳玖兄弟遇到的最大的危機，工人要吃飯，廠房要交租，錢沒有著落。

怎么辦？兩兄弟只好廠商變零售商，先是賣給需要吉他的朋友，再找朋友托關系，1把，10把、100把地零星出售，能賣多少賣多少，他們知道，自己難，別人也難，就看誰能堅持住，挺過眼前的難關就有希望。

幸運之門永遠會對著那些不遺余力、向著希望勇敢前進的人們敞開。一場在上海舉行的大型樂器展，改變了兄弟倆的困境。

“沒想到，竟有中國工廠能做出這么棒的吉他！”在眾商云集的展會上，塔吉瑪?shù)钠放拼碛芍再潎@。

這個代表當即下單2000支。這樣的機會，對鄭傳玖兄弟，可謂是雪中送炭。咬牙堅持這么久了，等的就是今天。這2000支是個開頭，“塔吉瑪”后續(xù)加單源源不斷，佐證了鄭傳玖兄弟的神曲吉他廠產(chǎn)品的質量，是經(jīng)得起市場考驗的。

不久，美國吉他大牌“芬達”也主動找來尋求合作，國際大單一筆接著一筆的到來，神曲之名也在全球業(yè)界口耳相傳。

如果把鄭傳玖兄弟的成功，僅僅歸結為膽子大戓者說是運氣好，這就是低看了他們。我經(jīng)常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你把別人看低了，你就高了？你把別人看高了，你就低了？這高高低低各自心里最清楚。這樣看來，我們可以這樣判斷：不清楚的人是永遠走不上成功之路的，除非他裝不清楚。

鄭傳玖當然清楚自己是誰了，他也不用思考這“高低”，他只有樸素的行為，高低我就這樣做了，咋的？不行嗎？這無需有答案，你只需明白成功之路有千條萬條，不二法門是做一個好人、一個有智慧的人。

誰都知道，做一個壞人有多么的容易，才會明白做一個好人是多么的難。在吉他這個行業(yè)，做一個好人不難，難堪的是也許你不在這行業(yè)了;做一個壞人也不難，難堪的是也許你也不在這行業(yè)了。那么怎么做呢？我的建議是像鄭傳玖兄弟這樣做，面對好人決不做壞人，面對壞人不能只有好心而沒有好手段。常言說得好，商場如戰(zhàn)場，要善于與魔鬼打交道，何況我們的對手還達不到魔鬼的級別。

鄭傳玖自嘲自己“沒文化”，在別人眼里這可能就是“憨”，這“憨”不是愚蠢的意思，是憨厚實在。這是好人的品質，也是鄭傳玖的智慧，這是贏得客戶和同行有效的態(tài)度，這樣的態(tài)度，可以讓奸商退避三舍，這樣的以“憨”對“奸”，簡單而有效。

看看這世上的人，誰不愿意與憨厚的人打交道呢？雖然他未必自己就憨厚實在。鄭傳玖靠著這“憨”做好了系列吉他產(chǎn)品，贏得了同行的贊譽。有了質量，有了口碑，就有了一切可能。這些可能，已經(jīng)在鄭傳玖兄弟的傳奇創(chuàng)業(yè)歷程中精彩紛呈。

鄭傳玖可謂吉他行業(yè)里的壯士和猛士。而在我看來，壯士是好人的典范，猛士是魔鬼的惡夢。

鄭傳玖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這件事，說猶如石破天驚也毫不夸張。

這在我眼里無疑就是壯士斷腕。也許有人不同意我的看法，也不無道理，不就是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嘛，壯士斷腕夸張了吧！

可我堅持我的這個看法。你想想，這“神曲”吉他廠從沿海大城市廣州搬到深山里的正安縣，有可能“神曲”變成了“山曲”，你信不信？

是的，我們看到成功人士回報家鄉(xiāng)的事跡很多。當年共青團貴州省委發(fā)起的“春暉行動”中許多感人的故事在今天看來仍然令人熱血沸騰。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蔽沂冀K相信，離鄉(xiāng)久遠的人，或是年過半百的人，但凡看到，聽到這首詩，無不動容。那么，有機會回鄉(xiāng)，一定是他們良好的夙愿。于是在“春暉行動”的號召下，有人回鄉(xiāng)捐款捐物，有人想方設法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等等。

一個成功人士的商業(yè)決策，一定不會草率，草率的人也從來都不會成功。有了這夙愿，也只能是想方設法。我們可以從這想方設法里，看到善良的誠意和良好的愿望?？蓛H僅有這些是遠遠不夠的，所以只能想方設法，有的人想方設法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了，是因為他所做的在家鄉(xiāng)可為，可如果你所做的不可為，你非要為之，那么到最后的結果是——你可能再也無力回報家鄉(xiāng)了。要幫扶他人，自己得先站穩(wěn)了。

顯然“神曲”變“山曲”于鄭傳玖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之所以他答復尋上門來的正安縣長的話是“考慮、考慮”，其實就是一種善意的推脫。

當年家鄉(xiāng)的領導來找，兄弟倆當然很開心，心想，縣長來了嘛，這面子得給，家鄉(xiāng)貧困多捐點錢，也沒什么問題。畢竟“神曲”在家鄉(xiāng)名氣不小，傳回去說鄭家兄弟摳門可不行，這幾年錢也沒少掙，回報家鄉(xiāng)也應該。

可說著說著，他發(fā)現(xiàn)縣長沒那么容易打發(fā)。結果證實了他的判斷，縣長不要他的錢，是要他的命。當然這命不是生命的命，而是他的命根子——神曲吉他廠。

縣長誠懇地說，正安的經(jīng)濟狀況不行，是省內(nèi)倒著數(shù)的貧困縣之一，你們是正安人都清楚的。現(xiàn)在縣領導班子剛換完屆，大家都感覺擔子重，想搞出點亮色來。這調(diào)研下來一看，正安20多萬外出務工人員，有5萬多人專做吉他，其中做了老板、自己有廠的，挑來選去，最好的只有你們這一家。我們商量好了，想請你們把廠搬到正安去。

搬回正安生產(chǎn)吉他的說法，嚇了鄭傳玖一大跳。腦子里閃現(xiàn)的是“不可能”這三個字，可一到嘴邊，卻成了“考慮、考慮”。

搬廠，這可是動了命根子的事，正安？廣州？誰來判斷，都會是一樣的。做吉他行業(yè)，在廣州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離開，不僅是冒險？基本上是干不了啦！

讓鄭傳玖沒想到的是，他的那一句推脫“考慮考慮”的話，成了縣長鍥而不舍的理由。

一個人只要鍥而不舍，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始終拒絕。鄭傳玖也是這樣，他當然要為之付出代價。廠是搬回正安了，可用的進口木材，還得從廣州進，成品也要運到廣州，無疑大大增加了成本，機器設備的維修、零件配件的更換，如在廣州一個電話當天搞定。這在正安就太難了，他飽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痛苦。

更痛苦的還在后面，產(chǎn)品出來了，質檢抽查出了問題。收貨人不干了，以前的免檢待遇就此取消。對于一個企業(yè)來說，這不幾乎要了命嘛！

當有人問他這些廢品吉他怎么處理時，他猶如猛士一聲斷喝：燒掉！

一把火燒了。鄭傳玖就是有這樣的狠勁。這一回火焰灼傷的是鄉(xiāng)親們的眼睛，他們都內(nèi)疚地低下了頭。

鄭傳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知道，只要他還昂首挺胸，眼前的鄉(xiāng)親們，一定會有在哪里跌跤，就從哪里爬起來的信心。

沒有教不好的徒弟，只有孬的師傅。于是廠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場景，公司老總鄭傳玖親自培訓工人，白天黑夜爭分奪秒。

其實，他可以避免這樣的困境，可是，回鄉(xiāng)辦廠，不在家鄉(xiāng)招工，那回來的意義就大打折扣了。他想到了困難，但沒想到這么難……

鄭傳玖的故事講到這里，我說他有壯士斷腕的勇氣你們信了嗎？那么，我愿意再重復我的話：

“一個壯士需要斷腕的時候，難道我們只能僅僅看到他的勇氣嗎？這勇氣的后面一定有他審時度勢的智慧，除非他是懦夫，絕不是壯士。

一個猛士一聲斷喝的時候，難道我們只能僅僅看到他的霸氣嗎？這霸氣的后面一定有他堅韌不拔的信念，除非他是莽夫，絕不是猛士?！?/p>

后來有一天，他虎頭虎腦地向我走來，他身材并不高大，卻相當魁梧雄壯。當然，我們會談一談他的吉他，那時，我就問過他，你那時就沒有想到，你可能會失敗嗎？

他憨厚地一笑，他說，幸虧我防了一手，要不真有點撐不往了。我先帶了一條生產(chǎn)線回正安，我哥的另一條生產(chǎn)線留在廣州，以防萬一。我這邊最困難的時候，是我哥支撐起了公司，為我爭取了時間。

兩年的時間，鄭傳玖不僅站住了腳，經(jīng)營狀況也很好。這樣，“神曲”在廣州就僅保留進出口的經(jīng)營功能，依舊由哥哥鄭傳祥負責，生產(chǎn)部分，全部搬遷到正安。

鄭傳玖說，“當初下決心回鄉(xiāng)，除了縣里打的親情牌讓人心動外，主要還是貴州正安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的規(guī)劃和招商政策及遠景吸引了我。當時，“神曲”生產(chǎn)的吉他屬于兩頭在外，一頭是原材料全部進口，另一頭是成品全部出口。那時候的正安沒有生產(chǎn)原料，成品遠運輸也大大增加成本，更談不上配套產(chǎn)業(yè)，高速公路也沒通，說實話，這樣的條件毫無優(yōu)勢，并不具備辦吉他廠的條件。但我想，等這些條件都具備了，再來也許就晚了。有政府的大力支持，土地成本也低廉，還有勞動力充足等優(yōu)勢，從長遠看，回家鄉(xiāng)發(fā)展更有利”。

事實證明鄭傳玖智慧的判斷是正確的，他琢磨著縣委縣政府對“神曲”的看重，主要是因為他們做的事，連同這個產(chǎn)業(yè)，能給正安的脫貧攻堅開辟有力的途徑，也能給貧困群眾帶來就業(yè)機會和致富的希望。

鄭傳玖謙虛地說：我就是一棵小草。

我說，現(xiàn)在春風吹滿了山谷。

他說，那我們就做成一片綠地。

他說得沒錯，“神曲”已綠遍山鄉(xiāng)，在文化產(chǎn)業(yè)之路上，走出了自己的特點，成了大婁山脈深處一張亮麗的名片。

“神曲”在中低端的制作和銷售方面可謂如魚得水。下一步?jīng)_擊高端市場，是“神曲”的奮斗目標。設備必須升級，制作更加精良，選材更加考究，邀請制琴大師加盟的手工琴工作室，進口東印度玫瑰木、洪都拉斯桃花木等等舉措，都是為了“神曲”的全面升級。于是，在寬敞的新廠房里，我們看到流水線上有自動化的激光開料、自動噴漆車間，還有工序長達數(shù)月的手工上漆、精準的溫濕度控制車間等作業(yè)，這些無不體現(xiàn)“神曲”蒸蒸日上。

聽正安神曲，品正安白茶，樸素的廣告語，透露出的是一種強烈的自信。聽曲品茶，品茶聽曲，這是優(yōu)雅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你聽，或是不聽，你品，戓是不品，這不要緊，要緊的是這真實的存在;你來，戓是不來，你近，戓是很遠，聽香品韻，來與否、遠與近味道卻是如出一轍呀！

正安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的扶持政策好，政府說話算數(shù)。許多吉他企業(yè)聽了鄭家兄弟的“游說”，又眼見“神曲”財源滾滾，這才放下心來，紛紛入駐正安。企業(yè)越多，規(guī)模效應越強;規(guī)模效應越強，越吸引更多企業(yè)入駐。蝴蝶效應正在大婁山脈深處精彩上演！

貴州正安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于2012年12月獲省人民政府批準為省級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規(guī)劃面積17平方公里，已建成面積3.6平方公里，建成標準廠房近70萬平方米。入駐企業(yè)108家，而吉他生產(chǎn)及配套的企業(yè)占了72家，其中吉他制造40家、吉他銷售15家、吉他物流10家、吉他培訓7家。

顯然，這是一個以吉他產(chǎn)業(yè)為主的特色產(chǎn)業(yè)園，現(xiàn)年產(chǎn)銷吉他600余萬把，產(chǎn)銷量占全國的1/5，全球的1/7，是目前全國乃至全球最集聚、最規(guī)范、最大的生產(chǎn)基地，并因此獲得了“中國吉他制造之鄉(xiāng)”稱號。

從與縣長吳起的交談中我了解到，鄭氏兄弟的廣州神曲樂器公司是第一家入駐正安園區(qū)的企業(yè)。他感慨地說，這真是“無中生有”??！我們縣是遠近聞名的深度貧困縣，是屬于“一方水土，養(yǎng)不起一方人”的邊遠山區(qū)，我們正安有5萬多人在外地從事吉他生產(chǎn)，這樣的人才資源上哪找去，縣委、縣政府自始至終盯準這一資源，毫不遲疑、及時跟進，打“鄉(xiāng)情”牌，重點突破，主動勸導“鳳還巢”“雁回歸”，正所謂“神曲引來金鳳凰，黨政跟進成園區(qū)”。 從無到有，吉他制造產(chǎn)業(yè)在這塊熱情的土地上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

近年來，正安縣委、縣人民政府深入貫徹落實省委志剛書記“把正安吉他打造成為多彩貴州的又一張靚麗名片”和市委樹旺書記“把正安吉他做大做強，成為實體經(jīng)濟的一道亮麗風景”的指示精神，按照縣委“一心三區(qū)”規(guī)劃布局，以打造千億級工業(yè)開發(fā)區(qū)為目標，以脫貧攻堅為統(tǒng)攬，以黨的建設為引領，強力推動園區(qū)建設，嚴格按照強建設、重招商、嚴管理、優(yōu)服務的工作思路，園區(qū)發(fā)展已初見成效，產(chǎn)值近60億元。經(jīng)過多年招商引資，集聚了神曲樂器公司、鈺豐樂器公司、貝加爾樂器公司、凱豐樂器公司、娜塔莎樂器公司等多家優(yōu)質企業(yè)，實現(xiàn)了“從無到有”到“有中做優(yōu)”再到“優(yōu)中到強”的跨越提升，帶動就業(yè)近1.4萬人，解決貧困人口就業(yè)1374人，帶動6690人穩(wěn)定脫貧。

園區(qū)生產(chǎn)的吉他60%用來出口，絕大多數(shù)企業(yè)都涉及外貿(mào)銷售，主要銷往美國、德國、巴西、日本、英國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占亞洲市場的20%、美國市場的30%、巴西市場的40%;除了為國際大牌代工，還有20余個自主品牌?！皣H吉他產(chǎn)業(yè)園”一天天熱鬧起來，正安的經(jīng)濟數(shù)據(jù)也一天天好看起來。先后榮獲國家輕工業(yè)部頒發(fā)的“2019年度樂器行業(yè)優(yōu)質資源獎”和貴州省文改辦頒發(fā)的“貴州省文化產(chǎn)業(yè)十佳品牌”等殊榮。

在這里到處都可見到“吉他”的元素，吉他文化廣場中央引人矚目的巨大吉他雕塑，己然成為正安的一個標志性符號。據(jù)鄧兆桃書記介紹，這里將建成世界上最大的吉他博物館、最高端的吉他演奏廳、最好的吉他大師工作室和最完善的配套吉他生產(chǎn)線。未來，正安將按照吉他工業(yè)、吉他文化、吉他旅游“三位一體”發(fā)展思路，全力以赴做大做強、做優(yōu)做精吉他產(chǎn)業(yè)。

離開鄭傳玖的“神曲”工廠，他也邀請我吃了再走，正安人都是這樣熱情。

見他真誠的模樣，我非常誠懇地說，今天是公事，飯就不吃了，哪天有空私人相聚，兄弟們喝上一杯多好。你到貴陽說一聲，我私人私菜私酒請。

他說，行。

我們又有了一個相互的承諾！介于我們都有踐行承諾的秉性，我想，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再次見面，兩個“文化人”在一起喝它個痛快。

飯后已晚上十點，與幾個十八年前的文友品茶聊天，聊正安當年的大街小巷，聊今天正安的新貌，從他們的眼神和笑靨中，我體會得到那一份喜悅和自豪。他們當然要問我今天對正安的感受，我的一句“換了人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慨萬千、感同身受。

當白茶的清香浸入心扉之時，我們的相談便有了一股鄉(xiāng)愁的味道，這味道如陳年老酒般的甘醇飄溢出來，使我們的回憶剎那間芳香彌漫。這芳香甚至在他們不得不離開后，仍然留香。

夜的黑也難以朦朧我的眼簾，今夜無眠。

在似睡似醒中，我走進了正安的小巷，這時，一首久遠的老歌婉轉悠揚地在我腦海里飄揚起來：

故鄉(xiāng)的小巷深又長，

青石板上木屐響，

聽完古老的故事

去找花仙子

星光里，我的初戀

我的初戀染著茉莉香

哎……哎……

今晚我來尋小巷

小巷卻不知在何方，

花仙子住在高樓里

歌唱我起飛的故鄉(xiāng)……

四

屹立在山之巔，晨曦柔潤的光芒乘風而來，剎那之間天空湛藍無暇，眼前蓮花般的云朵盛開。我不由心花怒放，向著遠山吆喝，遠山回蕩起的一陣陣嘹亮之聲把我叫醒了。

一夜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也影響不了我的敏捷。翻身而起，推開窗戶，山巒連綿，碧樹蔥郁、芳草茂密，鮮花搖曳，疑似天上人間？昨天晚歸，竟然還不知道，自己住在這樣美好的地方。

年輕的時候，我曾是一名地質隊員，在野外跋山涉水八年，喜歡在山水之間流連忘返，那是我放松自已的最佳方式。年過半百之后，我常沉湎于回憶之中，這些年夜里只要有夢，夢中不是在爬山就是在過河。醒來，仿佛又年輕起來，心情也愉悅起來。有了這樣的心情，當然要去行走一番，剛出酒店大門，遇見了縣文聯(lián)的美麗小姑娘。我又只好止步，退回了酒店。

她說，鄧兆桃書記昨晚已連夜趕赴道真縣，在那兒開脫貧攻堅現(xiàn)場觀摩會，她委托吳起縣長陪您吃早餐。我是本想拒絕說不用了，吳起縣長也忙，該忙啥忙啥去。話到嘴邊，我又咽了回去?？此ㄒ粯拥男θ?，我想算了，別為難人家小姑娘了。凡是下基層我從不為難人，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雖然此時我的愿望是自由自在地出去走一番。

吳起匆匆地來，匆匆地走。二十分鐘的早餐時間里，我們見縫插針的交流顯得務實而真誠。他說他一會兒還要急著趕往貴陽開會，問我還想去哪里看看。

我說，哪里最偏最遠最難走？

他說，桴焉鎮(zhèn)的紅巖村“花開千年”。

我一聽，感興趣了，不僅因為偏遠難走，還在于順耳的地名。我說，好一個“花開千年”，看它怎么就花開千年了。

還是說走就走。

離開縣城，我習慣性地看了一下表，5月7日上午8點整。

車速非常快，是因為眼前的公路寬敞而平整，看得出這是一條新路。雖然在這大山里改變不了彎道多坡度大的問題，但以我常下鄉(xiāng)的經(jīng)驗，這樣的“康莊大道”確實少見。

也許曾是地質隊員的緣故，進了大山我就高興。這一興奮就無話找話說，我對同車的劉曉峰說，奇怪了，叫“敷衍”鎮(zhèn)，咋個不叫“了事”鎮(zhèn)呢？這一敷衍了，還不就了事了。

大家笑了起來，都說這地名太別扭。因為，當時我們不知“桴焉”和“敷衍”區(qū)別實在太大了。乍一聽“桴焉”鎮(zhèn)？沒有來過，戓者不經(jīng)解讀，再戓者沒看見公路上有醒目“桴焉鎮(zhèn)”的指示牌，誰都會往“敷衍”上想，在貴州話里“桴焉”和“敷衍”是一個音調(diào)。

后來，我查過《辭?！?，“桴”和“焉”這兩個字，不成為詞組，“桴”多指房屋的小梁，“焉”多為語氣詞，多用于反問句，怎么？哪里？如果這兩字非要組合一起，從倆字本意來講，就成了“小屋梁”在“哪里”？這豈不亂了套了。你說“桴焉”這兩字組合在一起，誰都會往“敷衍”上去想也就不足為怪了。無疑這“桴焉”就是桴焉鎮(zhèn)的專用名詞，別無他用。

后來，到了桴焉鎮(zhèn)，陪同的人說，要不先進鎮(zhèn)里看看去。我開玩笑說，算了，就別“敷衍”了。我們先往山里走，先看最遠的。

車一進入九道水國家森林公園，就開始盤山而上，起初我并沒有意識到這山有多大多高，一路上大霧蒙蒙，幾乎看不多遠，只是感到車不斷地盤旋轉彎，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幾乎讓人坐不穩(wěn)。見駕駛員小王一點也不落下前車，同車的劉曉峰有些芥蒂地指著前面的車說，他們天天下鄉(xiāng)，習慣了，幸虧霧大，看不見懸崖峭壁的，要不嚇人得很。我知道，他擔心駕駛員小王不熟悉這樣險峻的山道。為了讓劉曉峰安心，我說王俊你沒必要緊跟，只要我們慢，前面會慢下來的。小王說好，也未見他有慢的意思，我也懶得再說。小王跟我下鄉(xiāng)十年有余，我們一起走過的險路太多了。

爬了都快一個小時了，車還未鉆出闊葉林帶，說明山體巨大，以我搞過地質工作的經(jīng)驗，知道今天遇見高海拔的大山了。趕緊打聽，才知道這山的主峰叫黃砂巖，海拔1837.8米，是大婁山脈的最高峰，也是自然保護區(qū)，總面積32448公頃，森林覆蓋率78.8%，處于大婁山脈的主體部分。

大婁山脈的最高峰，也就是遵義市轄區(qū)里最高的地方了。聽了介紹，我很高興，無意中到了這塊土地上的制高點，豈不快哉！我又是個見了高山就想翻越的角色，雖然在貴州山的背后還是山，這也不能阻擋我翻山越嶺的欲望，常常還樂此不疲。

了解到正安最低處為海拔448米，那么與這最高處相對高差達1400米左右，真可謂是河谷深切、山陡坡大、峻峭雄偉。

貴州是唯一沒有平原支撐的省份，山多是這里最為顯著的特征，東有神奇峻峭的武陵山脈、南有秀麗多姿的苗嶺、西有磅礴壯麗的烏蒙山脈、北有巍峨挺拔的大婁山脈，拱托起云貴高原東部的貴州部分。貴州多為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這種地貌的特點是極度美麗，但是極為貧瘠。這也是貴州為什么被稱為全國脫貧攻堅的主戰(zhàn)場的原因。

以前，凡是貴州人都知道一句黔地諺語：“納威赫去不得，務正道嚇一跳”。這指的是烏蒙山片區(qū)的納雍縣、威寧縣、赫章縣，武陵山片區(qū)務川縣、正安縣、道真縣。一目了然，這六個縣都是國家級深度貧困縣，正安縣位列其中。如今，正安縣脫貧了，徹底甩掉了絕對貧困的帽子。既然，我來到正安就要眼見為實，昨天，我眼見為實的東西已記錄下來，今天，我的眼見為實就在前方，雖然道路崎嶇、山高路遠，又有何懼哉！

當車盤爬上云端，視線豁然開朗了，眼前是茅草叢生的山道，抬眼是雄偉的山之巔——黃砂巖。蔚藍的天空碧璽般純凈，在這蔚藍的襯映下，高高聳立的山頭顯得雄渾而莊嚴。

在這樣的高度，最多的植物就是茅草了，還好，在其間穿行并不影響我們的視線。俯瞰，不見茂密的森林，云霧籠罩著山谷;望遠，白云像大海一樣無邊無際，那一座座連綿不斷的群山，像永不沉沒的船隊。這樣的景象，人生能感受幾回？于我而言，每歷經(jīng)一次，我都會再次年輕一回，充滿活力。此時，我目光清晰，心潮澎湃。年輕的我們在這云海之間，仿佛正在體驗大唐詩人元稹的豪情壯志——“乘長風破萬里浪”。

記得偉大領袖毛澤東主席曾對青年人這樣說過：“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上八九鐘的太陽。中國的前途是你們的，世界的前途是你們的，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p>

毛主席的這句話，曾激勵無數(shù)的青年人，他們懷揣著崇高的理想大步向前，任憑風吹浪打毫不動搖，無所畏懼。向前、向前，在這支勇往直前、人頭攢動的隊伍里有一個叫習近平的青年，現(xiàn)在他就是人民群眾愛戴的人民領袖。他挑起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擔，以世界的眼光關注全球命運，為世界貢獻中國智慧，大國擔當。

今天，習近平總書記親自指揮了這場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工程——脫貧攻堅戰(zhàn)。青年人沒有怯戰(zhàn)，依然走在時代的潮頭，自精準扶貧實施以來，如火如荼的脫貧攻堅一線，青年黨員干部總是沖鋒在前的排頭兵、主力軍。

如果說貴州是全國脫貧攻堅的主戰(zhàn)場，那么烏蒙山片區(qū)、武陵山片區(qū)就是貴州脫貧攻堅的主戰(zhàn)場，像“納威赫去不得，務正道嚇一跳”，這樣的深度貧困縣更是主戰(zhàn)場中的主攻方向，而桴焉鎮(zhèn)紅巖村花開村民組等便是主攻方向的最后堡壘。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今年是決戰(zhàn)決勝脫貧攻堅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收官之年，要千方百計鞏固好脫貧攻堅成果”，中共貴州省委、省人民政府要求全省上下必須堅持目標不變、靶心不散、頻道不換，一刻不能停、一步不能錯、一天不能耽誤，不獲全勝決不收兵！要扎實做好脫貧攻堅普查，抓牢抓實掛牌督戰(zhàn);做好教育、醫(yī)療、住房和飲水安全保障查缺補漏工作、保持問題動態(tài)清零;進一步完善返貧監(jiān)測預警和動態(tài)幫扶機制，持續(xù)鞏固脫貧成果，確保全面脫貧不漏一人、不漏一戶！

今天，我將看到的就是這最后的堡壘，要是這最后的堡壘漏了一人、漏了一戶，我想是目所能及的。

劉曉峰的電話響了，接聽中他轉訴說前方有村叫桃子坪，有個青泉搬遷安置點。我說看看。

據(jù)介紹桃子坪村地處桴焉鎮(zhèn)西北部，平均海拔1100米，國土面積27.8平方公里，耕地面積4520畝，森林覆蓋率63.4%，全村轄23個村民組780戶3331人。2014年以來，全村建檔立卡貧困戶256戶1082人，貧困發(fā)生率高達32.59%。2014年脫貧35戶 155人;2015年脫貧41戶 202人;2016年脫貧53戶 257人;2017年脫貧23戶 97人;2018年脫貧41戶 139人;2019年脫貧64戶 232人。 其中搬遷至瑞濠安置點、桴焉安置點146戶715人， 目前全村建檔立卡貧困戶156戶581人，現(xiàn)行標準下貧困人口全部脫貧，已達到貧困村出列標準。

目前，全村基礎設施完善，保障了群眾生活質量。原來有140戶飲水安全有問題，通過修建4口水池，問題得到徹底解決。通過水泥電桿取代木電桿和增設變電4處，使147戶告別了電壓低、電壓不穩(wěn)的情況，達成用電安全標準。公路從無到有，從沒有一條硬化路，到現(xiàn)在的組組通硬化公路，共計31.2公里;進寨路、連戶路硬化8.9公里。新建基站1個，解決了之前的7個村民組無網(wǎng)絡的問題，現(xiàn)已達到全覆蓋。村里原有老舊房屋726間，通過易地搬遷拆舊，增減掛鉤、重建等方式，其中全面消除老舊房，僅有21間通過危改全面達到入住標準。全村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321人，其中1名三殘兒童，通過送教上門的形勢，無1例輟學生，教育資助實現(xiàn)全覆蓋。全村貧困戶1082人實現(xiàn)100%新型農(nóng)村合作醫(yī)療保障。人均收入2014年才2968元，通過勞動力轉移，就近務工，公益性崗位安置，產(chǎn)業(yè)發(fā)展等方式增長到目前的8128元。

一下車，眼睛一亮，在這大山里還有這樣的世外桃源。走在青泉安置點的中心小廣場上，看著周圍三層的小樓房，心想，我要有一幢該多好呀！在這里寫作，與村民們共同生活，融入他們、熟悉他們，成鄰居、成朋友，再寫一部關于他們的長篇小說。自從我在陜西長安縣皇甫村，參觀了柳青生活過十四年的故居后，就一直幻想，有一天我也能像柳青一樣，長期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創(chuàng)作出一部《創(chuàng)業(yè)史》這樣的經(jīng)典長篇小說。有了這種想法，只要見到好村莊，我就在心里想這事，可想歸想，真的要做起來，就有點天方夜譚之感。

我坐在了村民吳忠友家門口的板凳上，還在想這事。吳忠友家這個位置視線很好，幾十幢小樓一覽無余。我甚至開始在心里評估網(wǎng)絡、通訊、交通以及該選擇哪一幢小樓。后來心里一笑，又天方夜譚了，農(nóng)村的宅基地和房屋不能買賣，租一幢小樓也許可以，那樓主一家又住哪里去呢？黨和政府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們從危房中搬遷到這里，就是要改變他們的生活，讓他們徹底與貧困告別。那么，無論怎樣的理由，我想獲得一幢樓房的想法，實在是太自私，太不切實際了，豈不是與搬遷的意義背道而馳？再說，誰也給我辦不了這事，對標習近平總書記嚴厲要求的六個精準，移民搬遷制定了一系列精準的政策和措施，你不在其之列，誰也辦不到。最后，我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這樣的響亮像重錘，猛擊之下，讓人幡然醒悟、豁然開朗。“感謝共產(chǎn)黨！”“辛苦了共產(chǎn)黨，幸福了老百姓！”這些在我走村過寨時不絕于耳的肺腑之言，此時就在我耳畔回響。這足以說明中國共產(chǎn)黨始終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執(zhí)政理念深入人心，溫暖人心，從老百姓的獲得感和幸福感以及揚起的笑臉中，感同身受的我，人格得到提升，心靈得到凈化，靈魂得到升華。

我的這些想法，在腦子里速度非?？?，簡單一點說就是閃念，閃念有多快？達不到光速，至少是超音速。無數(shù)閃念在大腦里此消彼長，也未影響與大家的交流。

桃子坪村的第一書記介紹說，這青泉安置點起建于2018年5月，2019年全面完工，安置農(nóng)房34戶136人，其中貧困戶5戶12人?，F(xiàn)已全面入住，基礎設施建設配套全面完成……

我打斷他的話說：“縣城里的瑞濠移民安置點這么好，為什么要在這里搞安置點呢？”

我這句話是相當?shù)牡筱@，成竹不在胸的人很難回答這樣的問題。你想，既然要搬遷，誰不往條件好的地方搬？瑞濠移民安置點的規(guī)模，比鄉(xiāng)鎮(zhèn)都大多了，各種惠民政策可謂不勝枚舉。為什么要在這大山深處搞規(guī)模不大的安置點，既然沒有離開這里，這樣的就近搬遷，是否能達成真正脫貧的目標和徹底改變他們的貧困呢？

當然，問題刁鉆，不等于氣氛緊張。我們一行人坐在村民吳忠友家后，來了幾個鄰居，大家抽煙的抽煙，喝茶的喝茶，不緊不慢，隨意地閑談式地拉起家常，大家都很放松，我們就是過路討碗水喝的客人，而主人們也很熱情，挽留了我們歇口氣。大家可謂其樂融融。

第一書記說：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農(nóng)民變市民，有的人有故土難離的思想，有的人是根本不習慣城鎮(zhèn)的生活。我們做了大量的勸導工作，嘴巴皮都磨起老繭了，也沒用。

我說，這個問題在其他地方也普遍存在。

桴焉鎮(zhèn)的負責人說：是的，這種情況是不能強干，我們就因地制宜，實在不愿離開的，我們就近安置。危房不能住人的，有地質災害隱患的，我們必須耐心勸導，不達目的決不收手，群眾的安全必須有保障。

剛才一坐下，相互簡單地介紹，人有點多，幾個村民的名字和模樣我是牢牢地記住了，要說鎮(zhèn)領導我還一時真沒對上號。這也是我的缺點，人家基層干部在脫貧攻堅中的付出實在是太多太大，感人的故事也層出不窮，可是，在服務者和服務對象之間，我更容易記住后者，因為后者是哭還是笑才是服務好或是壞的關鍵。有一句這樣的歌詞，一唱起來，就讓人怦然心動：“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卻知道你為了誰……”。這正是千千萬萬共產(chǎn)黨人的形象，他們在脫貧攻堅一線默默地奉獻著，干出來的卻是舉世矚目的偉大工程。

知道了眼前這個人是鎮(zhèn)領導，不知道是書記還是鎮(zhèn)長。那時候問人家是書記還是鎮(zhèn)長有點跑調(diào)，因為那時我們話點在脫貧攻堅上。為了活躍氣氛，我幽默了他一把。

我說：“敷衍”了事。敷衍要被問責，了事要能了好才行呀！這脫貧攻堅的事，要是了不了，你們脫不了手。這問起責來，嚴厲得很喲。

大家都笑了起來，我又問了“桴焉”這個名字的來歷，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才知道這名稱來自一種叫五倍子的樹，五倍子是樹的果實，是一種常見的中藥材。在這大山里，到處生長著這種樹，而老祖輩都叫這種樹為桴焉樹，叫的人多了，時間長了，桴焉就成鎮(zhèn)名了。

我說，言歸正傳。剛才的事，還沒講完！

第一書記說：有的群眾比較固執(zhí)，我們一年之中去他家的次數(shù)都數(shù)不清了。

我說，咋個搞定的。

他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說，這個是當然的，但即便這樣，我知道，你也搞不定。

他笑了起來：是搞不定。

我也笑了：說說你咋搞定的。

他不好意思地說：我就天天去他家，結果他不好意思了，說我這娃娃大老遠的來幫扶我們也不容易，我知道，我不脫貧，你們是脫不了手的。行，你別再來了，我搬！我搬！

我學著老鄉(xiāng)的口吻對年輕的第一書記說：你這娃娃有水平，搞不過你，服了你還不行呀！

在座的哄地一下都笑了。

我遞了一支煙給吳忠友，給他點燃后說：這是誰家？

吳忠友指著一幢樓說，今天他不在家，干活路去了。

我說，干什么活路。

吳忠友說，他們家種了中藥材白芨，清草去了。這時節(jié)，白芨長得好！草也長得快，不拔草不行。

我說，你家沒種？

他說，我在外省打工，今年沒出去，我們幾兄弟輪流在家照顧八十歲的老父親。

我說，你是孝子呀！那你不出去打工，收入從哪來呀（我又扭頭對著第一書記），這影響人均收入的硬坎坎么？

第一書記自信地說，不影響。我們村都達到退出貧困標準，很多人家遠遠超過退出標準。

這時，吳忠友八十歲的老父親，提了一壇蜂蜜出來，請大家每人吃一碗。

我一聽嚇了一大跳，有請喝蜂蜜水的，請人吃一碗？這些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喝與吃，區(qū)別實在太大。沒經(jīng)歷過的人，不知其中的利害之處。要不，你吃一碗原汁原味的野生蜂蜜試試，才知道它的利害之處。記憶中，我這輩子，在三十三年前曾吃過一碗蜂蜜。那是1987年，我在武陵山脈的主峰梵凈山一帶搞地質化探工作，那山比這里山還大，有一次在深山處遇見一養(yǎng)蜂人，他很熱情地非要我們一行三人吃一碗蜂蜜，說實話，那時候我們又饑又渴，當然毫不客氣、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結果這一甜，甜了我們?nèi)?，三天都不感覺饑餓，真是甜到心里頭去了。

有了這樣的經(jīng)歷，我便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說老人家謝謝！謝謝！

吳忠友說，老師！整一點嘛，這蜂蜜甜得很，養(yǎng)人哩！

第一書記說，這蜂采的都是中草藥的花，老百姓稱之為藥蜂蜜，真養(yǎng)人！整一點，嘗嘗，也給我們宣傳一下。

我說，好好！一碗是整不下去的，這蜂蜜一匙整下去，甜一天哩！好！就甜它一天。

吳忠友說，我養(yǎng)蜂蜜，還種方竹，收入也不少。

我咽下一口蜂蜜說，不少是多少。

村民姬安余說：不比打工掙得少。你信不？

我笑了起來說：我信，你姬姓可是黃帝姓，周朝國姓，姓姬的話不會假。

姬安余咧嘴笑了說，我們這里大多姓姬。只有幾家姓吳。

我說，全國姓吳的比姓姬的多，這里姓姬的可比姓吳多，你們姓姬的沒有以多欺少吧！

聽了我半開玩笑的話，大家都笑了，姬安余和吳忠友笑得更開心了。都說他們幾輩人生活在這山上，從小就沒聽說，誰家和誰家結仇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令人難忘的，我不敢肯定是否我們還有再次見面的機會，畢竟到這樣遙遠的大山里來，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今天，我們只是路過這里，可是，在人生當中，有許多美麗的路遇總是讓人難以忘懷。

別了，這個曾讓我心動，并想居住下來的地方，它的名字叫青泉。這里純樸而善良的人們，以及我們在一起時快樂和開心的笑聲，將永遠珍藏在我的記憶里。

紅巖村有多大，說起來令人驚訝！它的土地面積竟然達到了29.25平方公里。后來，我見到紅巖村支書鄭興濤時，很同情地問他，你有33個村民組，1041戶人家，4401口人，零星散落在29.25平方公里的大山深處，你要把每個村民組走完的話，沒有十天半月的，你做不到吧！

像我這樣有著八年野外找礦勘探生涯的地質隊員，這樣的大山是太熟悉不過的了。我第一眼看見鄭興濤，就已經(jīng)把他列入了腳力強、耐力好的那種人，這樣的人就像年輕的地質隊員一樣，跋山涉水、日曬雨淋的，根本不在話下。我是曾經(jīng)年輕的地質隊員，他是當今脫貧攻堅一線的年輕干部，我們這種常年與大山為伍的人，對于行走的估測幾乎不會有誤差。

他聽了我的問話后，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要這么長時間。

我說，還要有你這樣腳力的人。

他說，是的，一般人做不到。

我說，扶貧干部，就不是一般的人。

我沒有告訴他，我是曾經(jīng)的地質隊員，這樣的話，他肯定會覺得不足為奇的。在他不知我是曾經(jīng)的地質隊員的情況下，聽了我這種一上來就區(qū)別于一般作家的問話，他在心里一定很驚訝，這個作家不一般。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就是用這種方式表明，我是一個比較較真的人。從我們的對話中，我以惺惺相惜的口吻表達了我對他的認同。這樣，我相信，我們將建立起真實可靠的互信。

據(jù)他介紹，紅巖村雖然有29.25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積，耕地面積卻只有6368畝。人多地少，山大溝深，交通長期落后，導致貧困人口較多，有貧困戶408戶1716人，為此被評為深度貧困村。2014年前，全村33個組經(jīng)一事一議工程硬化路2條3公里，其余公路全為毛路及人行路，因交通條件限制，導致進出物資運輸困難，全村住房除村委會所在地有磚混房屋外其余全部木架房屋，漏風漏雨嚴重，因地域偏遠無論是教育還是醫(yī)療都難以保障。

村里原有的老舊房屋867間，通過易地扶貧搬遷、增減掛鉤、人居改造、拆除重建等方式，拆除538間，改建329間，現(xiàn)已無老舊危房;通過建設飲水工程13個，最后的36戶飲水無保障戶也吃上了安全水，目前已實現(xiàn)飲水安全全覆蓋;從以前無一條硬化公路，現(xiàn)已實施公路硬化19條61.42公里，除大灣組整組搬遷外，其余32個組硬化路已全覆蓋;之前存在木電桿和電壓低的情況，現(xiàn)已新增變壓器5臺，更換木電桿87根，實現(xiàn)了電力保障全覆蓋;全村義務教育階段學生183人，無一例輟學生，教育資助已實現(xiàn)全覆蓋;全村貧困人口參加新型農(nóng)村合作醫(yī)療保障達到100%，對建檔立卡貧困戶中患慢特病人員102人全面落實家庭醫(yī)生簽約服務，確保所有貧困戶、慢特病對象健康扶貧政策落實全覆蓋;2014年人均收入在貧困線以下，現(xiàn)通過勞動力轉移、就近務工、產(chǎn)業(yè)發(fā)展、公益性崗位等方式，2019年人均收入7820元，達到退出貧困標準。

紅巖村是桴焉鎮(zhèn)最邊遠的村，而我此時要去的花開組、千年組、大淌組，又是紅巖村最邊遠的三個村民組。

車在山脊上行走，速度只能在每小時20公里左右，路面雖是硬化過的，卻很狹窄，有些路段比車寬不了多少，稍不注意掉下深谷的話，非粉身碎骨不可。

我們的車在這起伏的連山之中，像飄蕩在大海里的一片樹葉，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左彎右拐。窗外蒼山如海，白云繚繞其間，好一幅江山如此多嬌的人間勝景。

車到了一座巨大的山脊上，顯然這是一段山系的分水嶺。往右看一覽眾山小，一條大峽谷就在腳下，往左看群山連綿，溝壑縱橫。

你走上一條令人心驚膽顫的公路，一絲膽怯像白駒過隙沒有了恐懼，這樣的過程，如果你不曾體驗過的話，那么心花怒放的滋味，你即便擁有過，也無足道哉！如果說，心花怒放體現(xiàn)的是人類最為美好的心情，那么，我告訴你，此時，我正在心花怒放。

這山脊之美，用雄渾、壯麗，仍然說不盡它的美麗。在這動人心魄時刻，有兩種不同感受交織在一起，一種是遺憾的情緒糾結于心，這個糾結就是眼前這條公路，它像一道劃痕，刻在了山的肌膚上;一種是由衷的敬佩釋然于胸，這個釋然也是眼前這條公路，它像一條天路，把黨的溫暖送進了大山。

據(jù)介紹，山脊的中線就是縣界，右面屬桐梓縣，左面是正安縣。天氣好的時候，站在山脊上，能遠遠地看見婁山關主峰。今天是少見的晴朗天氣，有人建議下車眺望眺望。我說算了，我曾無數(shù)次站在婁山關的主峰上。

眼看車要翻過前方那個山頭，我們就會駛出山脊，不曾想突然向左拐下一個急彎，花開組已經(jīng)在眼前。

這次，我沒有立刻進老鄉(xiāng)家，而是站在一個小平臺上觀察地形地貌。原來花開組就背靠著大山脊，往下是大峽谷。這樣的地方，美麗是其特征，貧困是其特點。我在貴州各地采訪，常常看到這樣的小村寨，有的十余戶，多的幾十戶，人口百人左右。

太陽很溫暖，就站著多聊聊。

據(jù)鄭興濤支書介紹，花開組有村民58戶269人，其中貧困戶20戶88人。脫貧攻堅前，花開組交通閉塞，人們的出行僅僅是靠一條崎嶇的泥濘山道，導致村民們生產(chǎn)、生活極度困難，看病就醫(yī)很不方便。由于長期處于封閉狀態(tài)，大多數(shù)人只能居住在漏風漏雨較為嚴重的老舊木房里，現(xiàn)在通過易地扶貧搬遷走了14戶、拆除重建16戶、人居改造9戶、增減掛鉤拆除19戶，住房保障已全覆蓋。原來人畜飲水靠的是一口古井來供應，遇上天干旱，飲水就成了大問題，必須到峽谷里取水，一上一下要半天。針對這種情況，我們修建一口水池，保障旱季也能吃上安全水。這條公路才通了三個多月，以前要來這是靠步行。

他說的這些，我已眼見為實了，再說就多余了。舉目望去，花開組背靠的大山奇峰兀立。我問花開村民組組長黃承江老人，這山叫啥子名字。老人說，五臺山。

我說五臺山，剛才我們是從五臺山的背脊骨上來的呀！山西的五臺山我去過，我們花開組的五臺山可比那五臺山漂亮多了。

大家都開心地笑了。這笑甚至感染到了對面山的一個人，他笑瞇瞇地朝我們這邊張望。

我對黃承江老人說，我想見見這人，行嗎？黃承江毫不猶豫就對著那個人又是招手，又是吆喝的。

那個人也毫不猶豫，飛快地向我們走來。從他的腳力來看，到達我們這里最少得40分鐘吧！這算快的了，我即便是回到當年地質隊員的水平，也就這樣了。要是以我現(xiàn)在腳力走過去，至少要80分鐘。這也是我想見他，而又力不從心，只好請他過來的原因。在貴州的大山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樣的情景：一人對著另一人喊話：“過來喝一杯！”、另一人回答：“要得！”。他倆要喝上這酒，快的一小時，慢的兩小時。這倆人還得是一個村，是一個村民組的，是從小一起長的好朋友。否則，吃啥子飯？喝啥子酒嘛！到別人家是吃飽了，喝夠了，等你好不容易走回家中又該餓了。有人說，既然這樣你去干嘛呢？在這大山里，沒有比這樣的邀請和相聚更令他們高興的了，這就是他們的快樂和幸福。

在這樣溝壑縱橫，山高路陡的山區(qū)，別以為喊得應就近，看起來也近，無論你的腳力有多強，要穿過這溝溝坎坎就快不了。

既然時間充裕，那么我們可多聊聊?；ㄩ_組顯然不是地名，只是一個行政村對其所管轄的各村民組的稱謂。黃承江老人說，他們這里叫“花開箐”，也可叫“花天箐”。

我說，對了嘛！我一下車就四下看，叫“花開”的地方?jīng)]有花呀？（我一指不遠的一塊地，地里盛開著紫色的白芨花）這花可不能算。這白芨才來多久呀！最多幾年吧！

鄭支書說，這里去年才開始種，是產(chǎn)業(yè)扶貧項目托底。老百姓種，政府統(tǒng)籌保底收購。

我說，“花開”沒見花，叫花開箐也不對呀，這箐的意思多指竹林青翠，莫非以前哪一年竹林大開花了，就叫花開箐了？

黃承江老人笑了起來，連連搖手后，他不由娓娓而談：不是竹子開花了。這得從兩百多年前講起，我們的老祖宗從湄潭遷移過來，走到這里一看，很喜愛這里，就定居了下來。這兒常年霧大，從十月到清明這半年里，霧大看不見天，地上也看不遠，一天都濕漉漉的。

我說，這左右都是大峽谷，森林植被又這么茂密，形成了這里獨特的小氣候，這霧大是自然現(xiàn)象。看您說了這么多的霧，是不是這花開之名與霧有關！

老人說，是的。老祖宗這上看下看的，見到處都霧氣騰騰的，有時幾月也見不到天。老祖宗不相信天不在了，有一天他一直往高處爬，想看看老天到底咋樣了。當他爬到山脊上，選了一棵最大最高的樹往上爬，爬到樹頂，他才看到了天，看見了太陽，天上一片五彩云霞。喲嗬！這里的天是花的。老祖宗回來后逢人便說，這里的天是“花天”。反正老祖宗權威，他說是啥子就是啥子了。

我說你們老祖宗還是個民間藝術家哩！看得有意思，說得有意思。不講藍天，只說花天，這太有意思了。從表面看來，無論叫“花開”也好，還是叫“花開箐”也好，誰都會往開花上想。其實不然，看來你們老祖宗是被大霧悶壞了心情，他取名“花開”，并非取自這里有鮮花遍山坡，而是取自這里的大霧。這樣看來，與其說是“花開”，不如說是“天開”更準確。天開，對于你們老祖宗來講，這才是最要緊的，也是他長久的盼望。不過，你們這里的自然條件就是這樣，前面是大峽谷，后面還是大峽谷，水汽從深谷里涌上來，在季風弱的時期，水汽變成了霧就很難散開了。所以盼望云消霧散，便是你們的常態(tài)，也是你們貧困的因素之一。要改變這樣的自然條件不可能，（我指著盤山公路）可有了這一條“天路”，你們老祖宗期盼的“天開”就算是“開天”了。這天一開，你們就好了！

黃承江揚起了笑臉，說對，我們現(xiàn)在好了，好了。感謝黨中央！感謝習主席。

在場的人都被黃承江老人的笑感染了，大家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紅光滿面。老人說，到家坐坐喝口水，我們也沒客氣，都向他家走去。

坐下來，不僅有茶水，還有雞蛋湯。大家都圍坐在老人家門前小壩子上，一張小桌放滿了茶杯，要喝自取，雞蛋湯在伙房的鍋里，要吃的人，自去拿碗裝。大家邊喝茶邊聊。

黃承江老人介紹說，為了給他們修整房屋，幫扶干部們不知道費了多少心血，那時候公路不通，為了馱運沙石修路改房，干部們找了10匹馬往這里轉運物資，這進山路太陡太險了，人走都困難，真是心痛那些馬呀！后來累死了一匹馬，摔死了一匹馬……

看著老人唏噓不已的樣子，我也為那些馬而感到惋惜。

桴焉鎮(zhèn)黨委書記駱國勇指著一個有著黑黝黝的臉，眼睛卻分外亮晶晶的干部說，他是這里的作戰(zhàn)隊員，在這里一百天了。

一百天了！在這樣的地方連續(xù)一百天沒回家??！

我看著眼前這位叫梁大財?shù)娜耍磁逯橛腿欢?。我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他一直在場，可沒有搶過一句話。還有什么人能像他這樣的人，在這種惡劣工作條件下苦干實干奮戰(zhàn)了一百天，沒有一句邀功之語，更無抱怨之言。他就是中共黨員，49歲，桴焉鎮(zhèn)農(nóng)業(yè)服務中心主任，派駐紅巖村的作戰(zhàn)隊員。

這次來到正安縣，就了解到縣、鎮(zhèn)成立脫貧攻堅指揮部，縣委書記、縣長是指揮長，縣級領導任鄉(xiāng)鎮(zhèn)指揮長，鄉(xiāng)鎮(zhèn)書記任副指揮長，鄉(xiāng)鎮(zhèn)班子成員任村作戰(zhàn)隊長的舉措。這樣堅強有力的攻堅隊伍，使正安縣得以在今年初全面退出貧困。

我問作戰(zhàn)隊員梁大財，紅巖村已退出了貧困，你咋還在這里。

他說：“現(xiàn)在是穩(wěn)固脫貧成果的時期，作戰(zhàn)隊還要繼續(xù)作戰(zhàn)。”

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在我聽來卻是振聾發(fā)聵，擲地有聲。話說到這里，似乎進行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該怎樣接話了，安慰的話？鼓勵的話？我想對于像他這樣的人來講是多余的，他的行為已告訴了我們，他就是一個攻無不克的戰(zhàn)士，而共產(chǎn)黨的戰(zhàn)士從來都是不計個人得失的，只要攻堅的號角吹響，他就會義無返顧、勇往直前。

這時，剛才我想見的人，已走了過來。這人精瘦干煉，卻長著一臉雜亂的胡須。我趕緊迎過去，難得人家越澗爬坡地跑了過來見我。當然要握手，要寒暄了。之后，知道了他叫羅付春，養(yǎng)了10頭牛，100只羊，是個勤勞的致富帶頭人。生有三個子女，一個大學生，兩個研究生。

我說，你老羅不得了呀！

他笑瞇瞇地說：感謝黨的政策好！

我拉住他滿是雙繭的手直搖晃，說熱愛勞動就會致富。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說，領導，我手臟。

我說，什么領導，你我認識了，就是兄弟。老哥哪年的？他說，72年的。我說，小羅兄弟！

周圍的人都笑了。正午的太陽光曬人，大家相談甚歡，沒人離開，站著說話也很好。

羅付春到來后，大家又拉開了話匣子。

縣文聯(lián)主席馬連紅說：以前，紅巖村的三個村民組，花開組、千年組、大淌組，被老百姓連在一起就是“大淌千年不開花”;脫貧攻堅之后，脫了貧的老百姓又把這三個組名重新排列了一下，就成“花開大淌一千年”了。

我說誰說說千年組。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千年組緊鄰著花開組，有村民27戶103人，脫貧攻堅前的千年組僅有一條懸崖峭壁上鑿出來的不足3米寬的泥土公路，由于彎急坡陡，又是臨崖公路，車輛無法通行，一直阻礙著人們的生產(chǎn)、生活。很多年來村民們一直過著肩挑背扛的原生態(tài)生活，居住在祖輩留下來的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老木屋里;飲用的是小枯井里的水，雨天渾濁、旱季干涸;由于交通的閉塞，孩子們上學和人們看病就醫(yī)非常困難。現(xiàn)在已把之前一條2米多寬的泥土路擴挖了、硬化路面通車。全組27戶通過易地扶貧搬遷2戶，通過增減掛鉤拆除新建了25戶，住房安全保障得以全覆蓋;從前飲水安全無從談起，現(xiàn)在新修了一個水池，解決了飲水的安全。

千年組為什么叫千年呢？鄭興濤說，據(jù)老人講，這地方古名叫千年墳。黎家的祖先在很久以前，到這兒刀耕火種，可能是最早的當家人死了，葬在一個山坡上，壘起了一個大墳。隨歲月的流逝，一波死又一波生，時間長了干脆就叫這里為千年墳了。一代一代叫著叫著，“墳”字就叫沒了。這也是大家良好的愿望。家是“千年墳”的？到“千年墳”去？這樣聽來，無論是住在這里的人，或是準備來這里的人，心里都有些障礙。所以“千年墳”只能是故事，“千年”才是現(xiàn)實。

千年雖小，在沒有拆小村建大村之前，不叫千年村民組，應該叫千年村、或者千年寨。這樣叫起來，有內(nèi)涵、有歷史，還頗具神秘色彩。緣此，我更喜歡民間的稱呼——千年村、花開箐村。

千年組與花開組一樣，背靠著一座很大的大山，叫廣山大坪，也是紅巖村的深度貧困組。2014年的時候，千年全組27戶83人，其中14戶58人是建檔立卡精準貧困戶，貧困發(fā)生率超過了50%。從數(shù)據(jù)來看，這個深度貧困組，叫極度貧困組也是確切的。

桴焉鎮(zhèn)黨委書記駱國勇、鎮(zhèn)長陳緒忠連續(xù)在花開和千年跑了幾趟后，幾乎夜不成寐。以前只是聽說“大淌千年不開花”，這一來看，心口痛得慌！

當他們褲腿裹著泥巴，第一次走進花開箐，眼前的一切，可以說觸目驚心。有房屋，卻殘破不堪，仿佛一推就要倒塌;戶與戶之間有小路，泥濘中卻見不到人的腳印;有狗叫卻顯得有氣無力。

首先得找到人吧！沿著狗吠聲找一定沒錯。在一片方竹林里先是跑出來幾條狗，后跑出來了幾個小孩。小孩一臉臟乎乎的，忽閃著好奇的眼睛看著這些陌生人。

花開，多么富于想象、多么富于詩意的地方，就是這樣的嗎？確實是這樣的！就是眼前這幾個“祖國的花朵”也沒有天真爛漫的模樣。當他們找到幾個衣不蔽體的老人時，駱國勇、陳緒忠就下了決心，無論有多大的困難，無論這骨頭有多么的難啃，這最后的貧困堡壘，必須攻克，時間是100天。

花開箐的年輕人幾乎都外出打工了，有能力帶走小孩、老人的也盡量帶走，留下的幾乎都是絕對的貧困戶。只有春節(jié)，這里才有了一些人氣，可畢竟還得走，花開箐沒有生計，養(yǎng)不活一家人呀！

千年組也是如此，14戶貧困戶中有12戶住的是一級危房，易地扶貧搬遷是一勞永逸的最好方式，可是，嘴都磨破了皮，只有兩戶搬到了瑞濠移民安置點。一戶五口人，戶主叫成云康，上有老人，兒子又有殘疾，種不了地，打不了工，干脆一搬了之，在瑞濠移民安置點還有活路。一戶三口人，戶主叫韋濟才，單家獨戶居住在一個叫酸棗樹坪的地方。這樣的情況不搬，要他脫貧，幾乎不可能。就是磨破嘴皮也要勸導他搬遷。雖然故土難離，他也搬走了。

這剩下的12戶貧困戶，磨破嘴皮也不愿意走。扶貧干部有點想不通，這里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如果不是脫貧攻堅戰(zhàn)，誰會到這里來？小偷都不會進來，進來也沒什可偷的，要什么也沒有，要命有一條。這里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不是文明程度有多么高，而是因為貧窮。

后來，扶貧干部也理解了他們的苦衷，他們放不下山坡上的祖墳，舍不得村頭的百年古樹和千年古井。讓聽慣了狗吠雞啼，牛叫羊咩的人，讓習慣了風嘯竹呤、草青花香的人，去他們不熟悉的地方，那么，難免會驚慌失措、難免不是滋味。

搬遷是解決貧困的有效舉措，可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方式。可是不管什么方式、方法，其目的只有一個——以人民為中心。

因此，一切搬遷工作都必須在老百姓自愿的情況下進行。

如果人民群沒有獲得感、幸福感，不是笑而是哭了，那我們就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

在我國的歷史上，有無數(shù)的搬遷，不肯背井離鄉(xiāng)就一個個連串綁著走，留下一個至今仍然常用的詞叫“解手”。解手干嘛？撒尿方便。

“解手”這兩個字，道盡了封建王朝給我們中華民族遺留下的傷痛記憶。

今天，僅僅貴州一個省的范圍內(nèi)，就搬遷了188萬人口。我們堅信，歷史的記憶中也會留下兩個字，那就是人民普遍獲益的“小康”。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是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也是標志性成就。相約2020，我們有決心、有能力，打好收官之戰(zhàn)，奪取脫貧攻堅戰(zhàn)的全面勝利。

習近平總書記視察貴州時明確指示，要“推進農(nóng)業(yè)結構調(diào)整，著力發(fā)展現(xiàn)代山地特色高效農(nóng)業(yè)”。中共貴州省委、省人民政府認真貫徹落實總書記重要指示精神，把產(chǎn)業(yè)扶貧與農(nóng)業(y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鄉(xiāng)村產(chǎn)業(yè)振興結合起來。2018年初提出在全省來一場振興農(nóng)村經(jīng)濟的深刻的產(chǎn)業(yè)革命，加快發(fā)展現(xiàn)代山地特色高效農(nóng)業(yè)，取得顯著成效。

產(chǎn)業(yè)扶貧是脫貧攻堅的重中之中，農(nóng)村產(chǎn)業(yè)發(fā)展，不僅關系貴州280萬貧困農(nóng)民脫貧，而且關系2000萬農(nóng)民能否走上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小康路，是打基礎、管長遠的重大舉措。

貴州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孫志剛深刻指出，來一場振興農(nóng)村經(jīng)濟的深刻的產(chǎn)業(yè)革命，推動產(chǎn)業(yè)扶貧和農(nóng)村產(chǎn)業(yè)結構調(diào)整取得重大突破，必須把握好貴州農(nóng)村產(chǎn)業(yè)革命“八要素”。

農(nóng)村產(chǎn)業(yè)革命“八要素”，即選擇產(chǎn)業(yè)、培訓農(nóng)民、技術服務、籌措資金、組織方式、產(chǎn)銷對接、利益聯(lián)結、基層黨建，這八個方面不可或缺，是當前全省上下正在如火如荼進行的農(nóng)業(yè)產(chǎn)業(yè)革命的必要環(huán)節(jié)和重要方法，是推進產(chǎn)業(yè)革命向縱深發(fā)展的具體實踐過程和實現(xiàn)形式。既是目標任務，也是方法措施。

“八要素”，與“三個革命”（即在轉變思想觀念上來一場革命，在轉變產(chǎn)業(yè)發(fā)展方式上來一場革命，在轉變作風上來一場革命），“五步工作法”（即政策設計、工作部署、干部培訓、監(jiān)督檢查、追責問責），形成了指導全省推進農(nóng)業(yè)產(chǎn)業(yè)革命的一個完整的體系。

有了這樣的體系，貴州的深度貧困縣正安，正安縣的深度貧困鄉(xiāng)鎮(zhèn)桴焉，桴焉鎮(zhèn)的深度貧困村紅巖，紅巖村三個深度貧困組——花開組、千年組、大淌組這樣最后的堡壘，也經(jīng)不住這“癡情”的圍攻。

花開、大淌、千年的脫貧成果大家有目共睹。那么，從老百姓自發(fā)的對比：原來“大淌千年不開花”現(xiàn)在“花開大淌一千年”中，我們看到了什么？我想一定是笑逐顏開吧！

只要人民群眾笑了，我們的付出就對了。

駱國勇、陳緒忠回想起那100天的攻克堡壘之戰(zhàn)，仍然心有余悸。省市縣鎮(zhèn)村五級書記責任制，強化了各級黨政一把手負總責的“雙組長”責任制，各級都簽訂了總攻責任狀。這種層層壓實責任，嚴格考評;層層落實責任，嚴格獎懲，可不是僅僅說說而已，推動脫貧攻堅不力的人，早有事例，各級黨委處理這類情況，沒有姑息，只有嚴懲不貸。

壓力大，沒有退路，只有把壓力變動力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這最后的堡壘是桴焉鎮(zhèn)短板中的短板，硬骨頭里的硬骨頭。 “百日攻堅”是軍令狀，令行而動，容不得有半點遲疑。

于是，拓寬路基，硬化路面，改變?nèi)司迎h(huán)境，調(diào)整產(chǎn)業(yè)結構，優(yōu)化產(chǎn)業(yè)布局成了向堡壘發(fā)起攻擊的有力武器。

駱國勇說，脫貧攻堅產(chǎn)業(yè)扶貧支撐是關鍵，結合鄉(xiāng)村振興，花開、千年、大淌這三個深度貧困村的產(chǎn)業(yè)布局，是長中短結合，長線產(chǎn)業(yè)是方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16000多畝新舊方竹林，這樣，老百姓不要說明天，后天的錢都有著落了，而中短線產(chǎn)業(yè)是中藥材和辣椒，訂單由政府負責，種子由政府提供，技術我們有“新時代青年農(nóng)民學?！?。這樣，今天和明天的錢也有抓摸之處了。還有烤煙，以前是有烤煙的，只是受交通制約，豆腐盤成肉價才放棄的?，F(xiàn)在路通了，回來的人也多了，我們將進行土地優(yōu)化布局，加快產(chǎn)業(yè)結構調(diào)整。這塊土地適合什么我們就引導發(fā)展什么。

花開、大淌、千年地處大婁山腹地，這樣的地方，極度美麗是其特征，極度貧困是其特點。如今，特征不變，特點大變。

習近平總書記清楚地表達過對生態(tài)環(huán)境優(yōu)先的態(tài)度;“我們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在“綠水青山”和“金山銀山”發(fā)生矛盾時，必須將“綠水青山”放在首位，不能走以“綠水青山”換“金山銀山”的老路。這一闡述為經(jīng)濟發(fā)展劃定了生態(tài)保護的紅線，亮出了中國綠色發(fā)展的決心。習近平總書記在貴州調(diào)研時強調(diào)，要守住發(fā)展和生態(tài)兩條底線。這不僅是對貴州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明確要求，也是對全國各地的殷切希望。

花開、大淌、千年不變的是：守住了綠水青山的基本特征，生態(tài)環(huán)境持續(xù)向好，森林覆蓋率63.4%，遠遠高于全國22.96%的平均水平，也高于貴州58.5%平均水平;大變的是：大力發(fā)展山地特色綠色經(jīng)濟，成功地實踐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fā)展道路。

早過了吃飯的時間，也沒有饑餓之感，想是青泉安置點吳忠友家甜到心窩的那一口蜂蜜，還在起作用。花開人一樣熱情地邀請我們吃了再走。這可不行，時間來不及了。由于這一路與大家談得太投入，我想走到的地方，還大都未到。

我趕緊與羅付春握手告別，給黃承江這位曾為保衛(wèi)祖國邊彊而光榮負傷的老兵敬了一個軍禮。黃承江的回禮比我標準，72歲的他精神矍鑠，仍然擁有一個優(yōu)秀戰(zhàn)士的姿態(tài)。

這時，正好有幾個穿著整潔的小孩跑了過來，顯然他們是來看熱鬧的。小男孩在人群里東望望西看看顯得天真活潑，小女孩笑盈盈地顯得天真無邪。

這時，我感覺臉一下子燦爛開來，小孩們的到來，無疑沖淡了離別的傷感。

我不由愉悅地對著小孩們揮手，轉身時也沒放下手，我對老兵黃承江說，再見！再見??！再次向老英雄致敬！??！您年輕時保衛(wèi)我這樣的“祖國的花朵”，（我手指著充滿笑靨小孩子們）年老時您在呵護花開箐的這些“祖國的花朵”。

動容是人心最柔軟的良知，再見是人心最美好的愿望！我想，今天的動容一定會成為我心靈深處最美好的記憶，而美好的記憶總是會催促我們——昨日重見。什么時候再一次見到花開箐？那么就讓美好的愿望像美酒越久越醇，一但開啟，必將芳香四溢。

我堅信會有這一天。

我們到大淌組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兩點，有人說時間不夠了，在車上看看就行了，反正花開、大淌、千年都差不多。我說既來之，則安之，車都過大淌了不下車看看，不算來過大淌。

一下車，遇上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非常乖巧地給我打招呼。她說伯伯好！到家喝杯水！

我說，你家在哪里，她手一指，正是我們停車的地方。這時，正好大淌村民組長羅德斌也走了過來。我對小姑娘說，走到羅伯伯家坐坐。她大方地接受了邀請。

據(jù)羅德斌介紹，大淌組有村民38戶166人，其中貧困戶17戶84人，村民們靠人力開挖出來的一條2米多寬的泥巴公路，由于被洪水沖毀，多處垮塌，阻斷了人們的出行，將這里的人們封鎖在大山里，過著肩挑背抗的原始生活。人們居住的是前輩遺留下來的破舊木瓦房里，行走的是臭氣熏天的泥濘小道，隨處可見的豬糞牛糞讓人惡心，飲用的是小水井的水，極不衛(wèi)生且無保障，特別是孩子上學、人們看病就醫(yī)極不方便。之前沒有公路，現(xiàn)在已擴挖、硬化公路8.3公里，已覆蓋所有農(nóng)戶。通過易地扶貧搬遷8戶，危房改造9戶以及人居環(huán)境改造21戶，住房保障已全覆蓋。之前無安全飲水，通過新建水池一口，現(xiàn)在飲水安全已經(jīng)得到徹底解決。

羅德斌的家早已搬到了縣城的瑞濠移民安置點，自從大淌組被列入脫貧百日攻堅戰(zhàn)的目標后，村民們又邀請他這個老村民組長回來坐鎮(zhèn)，他們信任老組長，扶貧攻堅隊也信任他。

羅德斌的兄弟出外打工了，他就住在兄弟的房屋里。我們此時就坐在院子里，一邊喝茶一邊聊天。聽說我是作家，他手一指小姑娘，說我們這里也有個小作家，喜歡寫作文。

我對小姑娘說，你的作文拿來我看看。她說好的，飛快向家跑去。

小姑娘叫羅歡歡，父母親都外出打工去了，爺爺帶著她姐妹倆，她是老大，今年讀小學五年級了。村里人都說這孩子特別懂事，除了上學，還幫爺爺干活，照顧妹妹。

看了她的作文，我很驚訝！這篇作文不長，但字里行間無不透露出她質樸的感恩之情。她在作文最后寫道，等我長大后，我會好好報答你們。

這個“你們”，當然是指脫貧攻堅的隊員們了?？梢韵胂?，自脫貧攻堅以來，她目睹了這里發(fā)生的一切變化，而這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將對她幼小的心靈產(chǎn)生不可磨滅的影響。這樣的影響，無疑會伴隨她的一生。在她漫長的人生道路上，可能遇見這樣戓那樣的坎坷，而這些坎坷決不會成為她不可逾越的障礙，她會像一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士一樣，百折不撓、勇往直前。我從她稚嫩而充滿真情的作文中，體會到了一個小孩子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那種純真。在她這樣的年齡，我也有過這樣的純真。純真的誓言，今天仍然是我不可忘卻、身體力行的動力。我與她一樣，在各自年幼的時代所看到的英雄群像，賦予了我們理想主義的情懷，并持之以恒、堅定不移。

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在脫貧攻堅一線那些默默無聞、無怨無悔的無數(shù)英雄，構筑了這個偉大時代、偉大工程的精神豐碑。這樣的豐碑，在老百姓揚起的笑臉中熠熠生輝，在共產(chǎn)黨人的形象里光彩奪目。

2020年3月6日，總書記在決戰(zhàn)決勝脫貧攻堅座談會上強調(diào)，“到2020年現(xiàn)行標準下的農(nóng)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是黨中央向全國人民作出的鄭重承諾，必須如期實現(xiàn)，沒有任何退路和彈性”?？倳浀闹匾甘?，充分體現(xiàn)了初心不改、使命如磐的堅定決心和頑強意志，為我們按時高質量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與全國同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發(fā)出了總動員令。

無數(shù)事實告誡我們，最接近目標的時候，往往也是困難最大、風險最高、挑戰(zhàn)最多的時候，稍有松勁懈怠或應對失措，就有可能功虧一簣甚至釀成敗局。我們要始終牢記，按時高質量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與全國同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是我們向黨中央和全省人民作出的莊嚴承諾，是重大政治責任，是光榮歷史使命，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絲毫不能動搖，不能打任何折扣！我們已經(jīng)付出巨大努力，我們必須繼續(xù)付出努力，不獲全勝決不能收兵！

在貴州88個縣市區(qū)中有66個貧團縣，目前，還有9個深度貧困縣還未摘掉絕對貧困的標簽，這是貴州脫貧攻堅最后的堡壘，也將在今年10月迎來最后的第三方評估、驗收。

中共貴州省委書記孫志剛在今年省委十二屆七次會議第一次全體會議上講道：“我們深切感受到，現(xiàn)在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接近、更有能力徹底撕掉貴州千百年來絕對貧困的標簽?！边@句話的份量和自信，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這無疑彰顯了四千萬貴州人民感黨恩、頌黨情，堅定不移聽黨話，跟黨走，奏響了脫貧攻堅主戰(zhàn)場上新時代貴州“牢記囑托，感恩奮進”的最強音。

貴州大地上，正如火如荼地推動脫貧攻堅取得決定性成就，向絕對貧困發(fā)起最后的總攻。農(nóng)村貧困人口“兩不愁三保障”和飲水安全突出問題總體解決，易地扶貧搬遷188萬人搬出大山，促進城鄉(xiāng)格局、生產(chǎn)力布局發(fā)生深刻變化。

2019年減少農(nóng)村貧困人口124萬人，24個貧困縣摘帽退出，全省貧困人口數(shù)量從2012年的923萬人減少到30.83萬人，貧困發(fā)生率從26.8%降至0.85%，經(jīng)過今年上半年的沖刺，剩余貧困人口達到脫貧標準，貧困村達到退出標準，未摘帽縣達到脫貧摘帽條件。在國家脫貧攻堅成效考核中，連續(xù)四年處于“好”的方陣。貴州曾經(jīng)是全國貧困人口最多的省，現(xiàn)在是減貧人數(shù)最多的省，書寫了中國減貧奇跡的貴州精彩篇章！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從戰(zhàn)略和全局的高度對打好脫貧攻堅戰(zhàn)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親自指揮、親自部署，推動脫貧攻堅取得了歷史性成就，書寫了人類減貧史上的中國奇跡。

2020年是實現(xiàn)“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交匯點，全國人民為之奮斗多年的脫貧攻堅、全面小康目標即將實現(xiàn)，這是激動人心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歷史時刻。

如果說，1985年習仲勛書記對烏蒙山區(qū)海雀村事件的批示，推動和拉開了國家有組織、大規(guī)模的扶貧開發(fā)的序幕，那么，精準扶貧的實施和全面展開，在2020年全國人民一個都不落下，得以實現(xiàn)同步小康，就是為這場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扶貧攻堅戰(zhàn)畫上圓滿的驚嘆號。這無疑將贏得世界人民的尊敬和贊嘆。

放眼人類歷史上任何變革和改變歷史進程的宏大戰(zhàn)役，都不能與這一場對淤積了幾千年的貧困癥結所開展的脫貧攻堅偉大戰(zhàn)役相提并論。而這場偉大戰(zhàn)役的勝利，必將光照千秋！中國人民也必將有這樣的豪情，站在實現(xiàn)第一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制高點上俯瞰大地，眼前江山如畫，心中不禁喊出——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