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定市第二中學
蕭望卿先生是我大學時的導師,本科生很難見到他,因為他是“傳說中的人物”。幸運的是,我的本科畢業(yè)論文指導教師是蕭先生。那時雖然知道名師的嚴厲,但是并不明白嚴師的苦心。
第一次去拜見先生,是在一個下午。我怯怯地敲著先生的門,里面?zhèn)鞒鲆宦暥Y貌的“請進”,屋子四周全是書,先生背著窗戶坐著,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他示意我坐下,我不敢,就站著自我介紹完畢,又滔滔不絕地說自己喜歡巴金先生,讀完了《巴金文集》十四卷。蕭先生一言不發(fā),安靜地聽著。我忽然覺得自己話多了,立刻閉了口。
先生說:“大學畢業(yè)的論文應該是入門級的學術文章,你先從怎樣寫學術論文開始學吧,門口書店有一本書《怎樣寫學術論文》,你讀完了再說寫論文的事?!蔽掖丝绦睦镉行鰶龅?,知道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嚴師”。
我買了先生推薦的書,邊讀邊做筆記。那時年輕,以為這些道理都是老生常談,沒啥新的:準備資料—做卡片—分門別類—大小標題—理論—分析等等。
我再次去拜望先生,是一周之后,以為讀完了書,又有筆記,可以開始寫了吧。先生又讓列提綱。提綱是列了一遍又一遍,總是不合格。終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在宿舍里發(fā)牢騷。舍友說:“哪有你這樣的?從如何寫論文開始折騰,我們都交稿了,你還沒提綱呢?!蔽以较朐缴鷼?,一氣之下,自作主張,先把文章寫出來了,結(jié)局自然可知,論文卡在先生那里了。
后來蕭先生讓他的研究生給我送來了一封信,說是我的論文通過了。這就是,我和蕭先生的一段師生緣。
先生已經(jīng)離世,在他蕓蕓弟子中,他早已忘記曾經(jīng)的我了,我也忘記了蕭先生指導我寫的論文內(nèi)容,可見我當時多么浮躁,但是先生指導我寫作的路徑卻保留下來。畢業(yè)多年來,我從未停止寫文章,也許是當時蕭先生的教誨,讓我感受到了寫作的魅力,明白了寫作對于語文教師的重要性。先生嚴謹?shù)膽B(tài)度,也影響了我,無論文章長短,我絕不敢馬虎,即使一個數(shù)字出處,也要反復核實;這也影響到我讀書的習慣,讀了N遍的《紅樓夢》,每次讀都要認真查閱資料,常讀常新。
最近,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一篇《懷念蕭望卿先生》的文章,才明白了我的文章入不了他的法眼的原因。原來,蕭先生是朱自清先生的研究生。朱先生治學嚴謹,我曾經(jīng)編過一本《朱自清散文精選》,對于朱自清先生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很有感觸。蕭望卿先生得了恩師的真?zhèn)?,因此,指導學生做學問,從入門開始,希望弟子們能夠銘記治學的真經(jīng),可惜我天生愚鈍,理解不了先生的苦心,急于求成了。
其實,急于求成的何止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