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在黃河上維護環(huán)境的撈尸人老杜和徒弟年小平莫名被卷入了一樁桃色事件，死的還是個特殊服務(wù)職業(yè)者，這師徒倆能順利為自己洗脫嫌疑嗎？

撈尸人探案，決心為自己一洗清白

2017年10月7日，在黃河上處理垃圾的年小平打撈起一具女尸，他的師父老杜也聞訊趕了過來。尸體經(jīng)過泡發(fā)，已經(jīng)面目全非。老杜趕緊給熟識的警察老方打電話。

警方趕到后，河岸也被大家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常在河邊釣魚的老孫頭看了這兩位師徒一眼，接著神神秘秘跟警察耳語著什么。很快，師徒倆遭到了警方的盤問。

原來，老孫頭向警方提供信息稱，前兩天看見這師徒倆和一個穿玫紅吊帶裙的女人拉拉扯扯，還在爭吵。年小平突然想起來，撈上來的女尸不就是那個和他們吵架的女人嗎？

這事發(fā)生在兩天前。那天，師徒倆在河邊修船，結(jié)果來了一男一女兩個野餐的人，一次性餐盒、烤串竹簽、紙巾隨手亂扔。年小平上前去提醒他們，可那女的氣焰囂張。師父也好心規(guī)勸。

豈料，這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居然尖叫起來：“你剛才手往哪兒碰?。看蠹襾砜窗?，有人耍流氓！”這一下，周遭的人紛紛行了注目禮。師徒倆是秀才遇到兵，百口莫辯。

沒想到兩天后，這個女人竟成了具尸體。女子的身份很快被確認，叫周玉玲，租住在一個還不錯的高檔小區(qū)。傳言說她是一家酒城的紅牌促銷。

這事發(fā)生后，外面的傳言愈演愈烈，最后竟演變成老杜和周玉玲有染，怕事情敗露，先奸后殺;又說警方正在搜集這對師徒犯罪的證據(jù)。

老杜找警方詢問案件，回答總是“正在偵破”?？稍诔怨先罕娧劾铮鎯匆惶觳宦渚W(wǎng)，老杜就不清白。于是，師徒倆一合計，決定自己去走訪下，看看這個周玉玲到底是個什么來頭。當(dāng)天傍晚6點多，老杜領(lǐng)著年小平直搗周玉玲工作過的酒城，進去一探虛實。在酒城，為了打探消息，師徒倆破費了點錢，找了個姑娘喝酒聊天。這位姑娘透露，周玉玲出臺后，掙了點錢，人就飄了，后來周玉玲自稱被一個澳洲華人包養(yǎng)了，離開了酒城。

這時，一個叫小魯子的男服務(wù)員進來送水果，得知他和周玉玲是同鄉(xiāng)，師徒倆借口說周玉玲欠了一筆債，從小魯子口中，他們了解到：周玉玲和他都是四川省綿陽市三臺縣人。她家里非常窮，初中畢業(yè)就輟學(xué)跑出來打工，刷盤子、洗頭工都做過，由于沒什么社會經(jīng)驗，被黑中介騙入酒城。小魯子可憐這個同鄉(xiāng)妹妹，對她多有照顧，慢慢地，兩人就處起了對象。

可是，酒城這種聲色場所，對人的腐蝕是迅速的。周玉玲看到別人長得沒她好，賺錢卻比她多，心態(tài)開始扭曲。再后來，小魯子看到她在推銷酒時，胸前裸露的肉越來越多，還坐到了男客人的大腿上……周玉玲自從跟了那個澳洲老板，每次來酒城都是穿金戴銀，炫耀男人給她買的包包。

小魯子也一度認為她轉(zhuǎn)運了?？墒聦嵣?，有一次小魯子找周玉玲借錢，周玉玲才對小魯子說了實話。她說那個男人除了幫她租房，給她買衣服，并不給她錢。她為了能夠嫁到澳洲，甚至還倒貼。

那一陣子，澳洲男人很久沒來，周玉玲就需要自己交房租。這一下，生活陷入了困境。周玉玲就想從酒城偷偷引點客人，還讓小魯子幫忙。小魯子自然不敢，不過，他透露當(dāng)時網(wǎng)上有個論壇，有周玉玲要的客人，后來，兩人也沒有再見過面。

從酒城出來，師徒倆決定分頭行動。由老杜去調(diào)查小魯子案發(fā)時在哪里，年小平去上網(wǎng)調(diào)查論壇。

被盯上的“富婆”，竟是隱形貧困人口

回住所后，年小平搬來電腦，在論壇注冊成功，開始瀏覽大量的帖子。這是一個“老司機”扎堆的網(wǎng)站，上面充斥著各種不健康的信息。他發(fā)現(xiàn)在很多帖子下都有個叫“狼頭”的人發(fā)布他的QQ號。

于是，年小平主動加了“狼頭”。沒想到，兩人剛成為好友，一張很黃很暴力的圖片就飛了過來，并附帶各種服務(wù)的價格。

為了進一步套話，年小平故作鄙視，問他有沒有真東西?！袄穷^”就問他要不要買本地“尋芳圖”。原來，“尋芳圖”就是本地所有特服從業(yè)者資料?！袄穷^”要價三百，說看中哪個，他可以幫忙邀約。

年小平交了錢，卻沒有找到周玉玲的資料，便質(zhì)問“狼頭”，為何一個月前約過一個叫周玉玲的不在其中?！袄穷^”起初支吾應(yīng)對，后來被問煩了說：“這女的死了。沒聽說么？她被黃河邊撈尸工先奸后殺了?！?/p>

年小平氣呼呼地激將道：“你約不到，也不用這樣編故事呀?！薄袄穷^”為顯示消息靈通，說：“騙你作甚！以前給她當(dāng)馬夫的是我小弟。不過，這人也人間蒸發(fā)了?！边@話讓年小平倍生疑惑，周玉玲的死會不會與此人有關(guān)？

這時，老杜也回來了。他說酒城里面的人說那天小魯子一直在上班忙碌，應(yīng)該沒有作案時間?？戳四晷∑脚c“狼頭”的聊天記錄后，老杜決定將之匯報給警方?？墒?，派出所民警卻將他們批評了一頓，并警告他們不許再接觸“狼頭”，一切交給警方。

師徒倆鎩羽而歸，有點垂頭喪氣。直到10月16日，他們才從警方發(fā)布的警情通報上了解到，周玉玲案的真兇就是一直給她當(dāng)馬夫的那兩個人。

后來，老杜與警察老方，還有幾個記者喝酒，了解到此案背后的真相。原來，師徒倆自以為立功的探案，差點打草驚蛇。警方通過調(diào)查，很快就鎖定了“狼頭”為重要嫌疑人，只不過，法醫(yī)通過尸檢，在周玉玲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種殘留的新型毒品，叫“郵票”。

為配合緝毒隊順藤摸瓜，揪出在背后販毒的團伙，警方?jīng)Q定先按兵不動，放長線釣大魚。

“狼頭”被抓捕后，很快一五一十地將作案經(jīng)過全部交代了?！袄穷^”此前是在街頭賣短工的，業(yè)務(wù)范圍就是刷墻、通下水、擦油煙機、清裝修垃圾。因每天守在街上，所以對來回行走的站街女都非常熟悉?？粗@些女人光鮮靚麗，陪睡一次收入幾百上千，而自己幫人砸墻，累死累活也只賺幾十塊，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來，他看站街女因打不上車延誤了“工作”，腦筋一動，嗅到了“商機”。于是，“狼頭”和一起干活的小弟黃彪合伙，東拼西湊了兩萬多買了輛二手車。每當(dāng)華燈初上，他就停在一些路口，專門為那些女人服務(wù)。這些女人們的應(yīng)酬地點比較偏僻，來回交通不便，而且她們也需要找個熟悉的司機，萬一遇到吃霸王餐的客人，還可以起到震懾作用。

周玉玲以前在酒城上班時，就常坐“狼頭”的車，后來從論壇攬客，用車更頻繁。在“狼頭”和黃彪的眼里，像周玉玲這樣的從業(yè)人員都很有錢。

后來，周玉玲傍了大款，住在高檔小區(qū)，她還親口告訴他們，她老公在澳大利亞有好幾家工廠，不過老公常年不回來，所以她和老公各玩各的。

每次用車，周玉玲都是金光閃閃。他們偷偷拍了周玉玲的包，上網(wǎng)一查，竟然是愛馬仕。周玉玲還多次出手大方地給兩人小費。有一次，她還在電話中和人談起大額轉(zhuǎn)賬，說什么一單要賺30萬，年終可以分紅100萬。兩人一聽，眼紅得簡直要噴火，更讓他倆相信，周玉玲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富婆。

其實，周玉玲用的都是一水的假貨，但“狼頭”和黃彪，一個初中畢業(yè)，一個小學(xué)沒讀完，卻信以為真。結(jié)識周玉玲一年多以來，“狼頭”和黃彪無數(shù)次討論著如何把周玉玲弄死，占有她的財富，但每次兩人都聊得熱火朝天、唾沫橫飛，卻遲遲沒有行動。

那天晚上，他們把車停在一家夜總會外面等客戶，黃彪溜進去，轉(zhuǎn)了一圈出來，神秘地對“狼頭”說：“哥，我發(fā)現(xiàn)寶貝了。”黃彪鬼鬼祟祟說，他在夜總會聽見兩個人閑聊，其中一人拿出一個煙盒，從里面抽出了一片小黑紙，紙上是幾個方格。

他聽那兩個人說，硅谷的學(xué)霸都是靠這個提神，還說，這個東西如果給別人吃多一點，可以產(chǎn)生幻覺，你問什么，對方就回答什么，連銀行密碼都會一個不落告訴你。

“狼頭”兩眼放光，如果把這個給周玉玲那富婆吃，不就發(fā)財了嗎？黃彪說，他知道這家夜總會的電閘在哪里，他讓“狼頭”去盯著那兩人，等他把電閘一拉，“狼頭”趁黑把紙片盒偷走。兩人按計行事，果然“狼頭”偷到了紙片盒，兩人迅速逃離夜總會。

所謂鳥為食亡，炫富帶來殺身之禍

幾天后，也就是10月5日案發(fā)凌晨一點，周玉玲打“狼頭”的電話說要出去?！袄穷^”和黃彪大喜，他們事先在一瓶飲料里面泡了兩張小方格。

周玉玲口渴，直接就喝了下去。沒想到，周玉玲喝了以后又哭又鬧，把他們當(dāng)成了澳洲老板，對他倆又捶又打又咬，罵為什么要欺騙她的感情，怎么還不離婚娶她……兩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們開始逼問周玉玲交出銀行卡和密碼，周玉玲因服用了“郵票”，根本不聽指揮?！袄穷^”和黃彪一估摸，是不是分量不夠，于是，他們又拿出兩片小方格直接貼在周玉玲舌頭上。

這下周玉玲確實老實了很多。兩人在周玉玲的包中翻找，找到了幾張銀行卡?？墒?，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黃彪剛問出一張郵政卡的密碼，正準備問另一張農(nóng)行卡時，周玉玲竟然沒了呼吸，死了！

大驚失色下，二人匆匆把尸體拉到偏僻的河岸邊，拋入了黃河，然后決定去ATM機取錢。

可是兩個人開著車轉(zhuǎn)了幾圈，看見每個取款機的左右都有攝像頭?！袄穷^”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扣在黃彪頭上，給他打氣：“你看你現(xiàn)在像個木乃伊，誰能把你認出來？”說著強行將他推出了車外。

“狼頭”盯著黃彪朝取款機走去。取款機前有三個臺階，沒想到，黃彪上了兩個臺階后，直接被第三個臺階絆倒。爬起來以后，他居然直接哆嗦著跑回了車，哭喪著臉說，剛才摔了一跤，一緊張把密碼給忘了。

由于剛才在車上盤問周玉玲密碼時，“狼頭”一直處于緊張望風(fēng)中，密碼是黃彪記著的?！袄穷^”再三回憶，只記得好像有5、1、3這三個數(shù)字。現(xiàn)在，黃彪居然說忘了，這讓“狼頭”火冒三丈：“你必須想起來，不然，我，我弄死你！”

“狼頭”懷疑，這根本就是黃彪的鬼話，他肯定是準備吃獨食。黃彪又坐在車里想了半天，然后再次下車去取錢。這一次，“狼頭”也跟了上去。讓“狼頭”沒有想到的是，黃彪連輸了兩次密碼都是錯誤的。

第3次再輸，銀行卡就被鎖定了，“嘟嘟嘟”刺耳的提示聲響了起來。這一來，原本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黃彪更害怕了，他擔(dān)心“狼頭”要對付自己，嚇得扭頭就跑，消失在夜幕中。后來，“狼頭”再也沒有聯(lián)系上黃彪。

在審訊中，“狼頭”表示，自己倒也想出去躲幾天，可他有家有小，都等著他張口吃飯，一天不掙錢都不行;另外，他想當(dāng)然覺得，周玉玲的尸體丟在黃河，泥沙一蓋，神不知鬼不覺，沒什么可怕的;再說，他覺得自己又沒拿刀又沒掐脖，周玉玲死了，是她自己命不好，是意外。

警方根據(jù)他的供述，很快在寧夏抓獲了黃彪，論壇、酒城等涉黃場所也都被警方一鍋端了。緝毒大隊根據(jù)“狼頭”口供，在夜總會當(dāng)場抓獲在進行“郵票”交易的嫌疑人，并繳獲“郵票”39片，凈重0.3克。由此，他們追蹤到，在當(dāng)?shù)亓魍ǖ摹班]票”都是由云南的上家提供的，警方狠狠打擊了販毒者。

老杜告訴徒弟，這種“郵票”是新型LSD致幻品，毒性極強、體積迷你、無味，隨便放入食物飲料即可口服。最可怕的是，據(jù)說只要皮膚接觸后就能被吸收。這種毒品只要口含一小格就會產(chǎn)生強烈的幻覺，嚴重的會產(chǎn)生輕生念頭，0.03克就能致命。

周玉玲正是因為服食過量毒品死亡。案子破了之后，之前造謠冤枉這對師徒的人也紛紛改了口風(fēng)。他們議論著周玉玲裝富、炫富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也不忘添油加醋地恭維師徒倆是黃河上的福爾摩斯。閑暇時，年小平跟師父開玩笑道：“這兩個笨賊怎么這么蠢呢？”師父惜字如金，微微嘆了口氣，只說了四個字：“鳥為食亡……”

周玉玲事件過后，年小平和師父如?！版?zhèn)守”黃河，撈尸人的故事持續(xù)上演……

編輯/邵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