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塵
因為公司不景氣,我被裁員了。
失去了工作,理想一下破滅了。這讓我的情緒很低落。
沒有合適的工作,低微的又不愿干。郁悶中,買了瓶9元的二鍋頭,讓自己醉死了一回。
迷茫間,把自己目前的狀況發(fā)到了朋友圈。一個叫老北京的朋友打來了電話,讓我到六環(huán)外他表姐家去住,說房價很便宜,看他的面子頂多500元。朋友說他表姐丈夫去世了,也沒有孩子,家里幾十間房子出租。我驚叫一聲:“你搞什么名堂?。∠胱屛液湍惚斫愦罨镉洺攒涳垎??”
他說:“這里有個百靈鳥,保證讓你能解開煩惱?!?/p>
馬上到交房租的時候了,為了省下900元,我只好硬著頭皮去了他表姐家。表姐家緊挨著一所院校,是一個老式的四合院,院的西邊蓋了個單面三層樓,用于出租。小院收拾得很干凈,院子的四周還養(yǎng)著各種鮮花。看來表姐是個愛干凈的人。
表姐30多歲,人很俊,也很開朗。說明來意,表姐領我住進了準備好的二層,一個大約8平方米的小開間。房間打掃得很干凈,家具一應俱全。有了安身之地,剩下的就是找工作了。一連應聘了多家公司,都沒著落。一天,我蔫著頭回到家,只見前面走著一個扎著馬尾巴辮子的女孩。女孩邁著輕快的腳步上了樓梯,隨后一串銀鈴般的歌聲從天空飄來:“我們的生活充滿著陽光……”歌聲隨著女孩兒蹦蹦跳跳進了屋。女孩進門的一剎那,我看見女孩沒有左胳膊。不一會兒,女孩又出現(xiàn)在樓道里,只見她左腿上綁個簸箕,右手拿把長笤帚,在掃樓道。
后來,只要一回到住處碰見女孩,在小院中總能聽到她百靈鳥般的歌聲。不外出打工的人,聚在一起,有的赤了背,有的把褲腿卷起來,咋咋呼呼在侃大山,有時笑聲能把樹葉吼下來。只要女孩在家,人們就讓女孩唱歌。女孩一邊打掃著小院,臉上充滿著甜蜜的笑容,就亮開嗓子唱。女孩的歌聲里總是充滿著快樂的旋律。無論唱得好壞,人們的臉上都掛滿了快樂與喜悅。
他們住在大雜院,沒有固定工作,還這么快樂!
一天,女孩扛著一個煤氣罐從院外走來,腳下有點搖晃。我急忙從女孩肩上拎過煤氣罐,說:“我來吧!”女孩似乎有點驚訝地說道:“這怎么能麻煩您呢?”來到女孩屋里裝好煤氣罐,回頭一望,只見床上躺著一個40多歲的女人,女人的臉有些臃腫,她努力地沖我微微一笑,喉嚨里發(fā)出了幾聲咕嚕聲。
出了門,我問女孩:“那是誰?”女孩快樂地答道:“是我親媽?!?/p>
“你太苦了!”不知怎么,就說出了這句話。
“不苦!大哥,我能上大學,還能照顧媽媽,真是太幸福了!”
“真是太幸福了!”心里重復著女孩的話,如鯁在喉!
“這女孩怎么領著母親住在這里呢?”我問道。
表姐說:“你不知道???”我說:“不知道?!北斫阏f:“這個女孩老家是臨汾那邊的,她叫苗雪雪。聽說,她是養(yǎng)父和養(yǎng)母在一個下雪天撿來的。撿回來時就像一棵小樹苗,后來,就叫她苗雪雪。在雪雪13歲那年,他的養(yǎng)父去世了,養(yǎng)母得了半身不遂,不能走路,吃喝拉撒全靠雪雪一個人料理?!北斫愕穆曇粲悬c變化,抬頭望了望天,說:“人沒有享不了的福,也沒有受不了的罪啊……”
我說:“女孩的胳膊是怎么一回事兒呢?”表姐說:“女孩小時候在村里和幾個小孩玩,不慎被高壓電打壞了。女孩上高中后,就把她母親帶在了身邊,一邊讀書一邊照顧母親。到了大學也把她媽帶來了。學校了解她家情況后,免了她的全部學費,并提供了助學金。她媽身上有味兒,沒法和同學住在一起,沒法兒,她就住在我這里。房費也不掏,她說這院里的衛(wèi)生她包了?!?/p>
女孩背著母親出了臥室。女孩說:“媽,吹吹風吧!”
表姐的話,讓我心情非常郁悶,整個人像站立在一個巨大的鼓上。天有點暗,厚厚的云層壓下來,伴隨著幾聲驚雷,豆大的雨點撲撲嗒嗒地落下來,我不顧一切沖進了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