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產(chǎn)：愛，回憶與生命的覺醒

宣凌嫣 杭州師范大學

一、引言

由當代頗具影響力的美國猶太裔作家菲利普·羅斯撰寫的《遺產(chǎn)：一個真實的故事》是一部典型的回憶錄，其講述了菲利普垂死的父親赫爾曼在人生最后的歲月中經(jīng)歷的痛苦而無法治愈的疾病—巨大的腦瘤。這部回憶錄不僅記錄了父親在與疾病，衰老和死亡作斗爭中的創(chuàng)傷經(jīng)歷，還描繪了菲利普的心理斗爭并最終醒悟到“遺產(chǎn)”的深層含義。

作者為什么將父親的“糞便”視為遺產(chǎn)？ 如何理解“遺產(chǎn)”一詞的深層含義？受到這些問題的啟發(fā)，作者認為有必要對作者解釋的“遺產(chǎn)”的深層含義進行研究。本文將在關于遺產(chǎn)的研究基礎上，對書中的遺產(chǎn)進行深刻的探索，解析父子關系中難忘的回憶和深厚的愛，以及作者如何在對死亡清晰的意識基礎上喚醒生命的意義。

二、“遺產(chǎn)”的深層含義

從字面上看，遺產(chǎn)是指一代人從祖先那里繼承下來的物件、傳統(tǒng)或價值觀念。 但是，菲利普·羅斯花了許多精力來解釋他個人對繼承自父親的遺產(chǎn)深層含義的理解。在回憶錄中，有關遺產(chǎn)的一句話是：“我的遺產(chǎn)：不是錢，不是經(jīng)文護符匣，不是剃須杯，而是屎?！?（羅斯，80）但其實對于羅斯來說，遺產(chǎn)不僅意味著父子關系中難忘的回憶和深厚的親情，還意味著他對死亡的清晰認識，喚醒了他對生命意義的理解。

（一）難忘回憶和深沉的愛

一方面，遺產(chǎn)的深層含義在于菲利普和他父親之間的難忘回憶。細思遺產(chǎn)的字面意義，是指世代繼承下來的物品和價值觀念，同時遺產(chǎn)也可以被進一步視為將菲利普和他的父親用難忘回憶聯(lián)系在一起的精神紐帶。當菲利普看到凌亂的浴室和因為便溺而驚慌失措的父親，他立馬調節(jié)水溫，用毛巾擦拭他的身體，清理他的糞便。菲利普的一系列舉動打破了他與父親之間生理上的屏障，并使他們在精神上建立了深刻的聯(lián)系。

另一方面，遺產(chǎn)的深層含義還指菲利普與其父親之間雙向深沉的愛。在照顧父親期間，作者回憶過往并真正意識到其實父親一直以自己的方式表達他的深沉的父愛。盡管出生清貧，但是他的父親赫爾曼竭盡全力地為家庭提供穩(wěn)定安全的生活環(huán)境。至于菲利普，他對父親的深愛則體現(xiàn)在照顧父親的一舉一動中。他毫不猶豫地將父親的假牙放入口袋中，盡管那上面站著黏糊的唾液。盡管便溺的父親在衛(wèi)生間內留下了骯臟的糞便和難以忍受的氣味，他仍用自己的牙刷清潔臟亂的浴室，“將其浸入或浸出桶裝的肥皂水，從頭到尾，從頭到尾，一寸一寸地進行著”（羅斯，80）。整個過程中，他帶著責任感和深沉的愛，而不是埋怨。

（二）基于死亡意識之上對生命意義的覺醒

人生意義的覺醒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從相關的外部因素出發(fā)，逐步轉向內在覺醒的長期過程。在故事中，菲利普意識到父親身體和心理的逐漸變化直接指向了死亡這一殘酷但不可避免的事實的終點，這喚醒了他對生命的最后階段死亡進行思考，以及對死亡無情而又不可避免的現(xiàn)實的清晰認識。

在受到腦瘤折磨之前，赫爾曼有著健碩的身軀和充沛的體力，但是漸漸地他走路開始失去重心，直至完全下不了地，與輪椅為伍。同時，他的自尊心也一點點地消損，逐漸被羞愧、空虛占領。

除了父親的生理和心理變化之外，菲利普對于父親便溺后浴室場景那逼真、細致的描寫也渲染了一種窒息的死亡色彩。衛(wèi)生間里“到處是屎，防滑墊上粘著屎， 抽水馬桶邊上有屎，馬桶前的地上一坨屎，淋房的玻璃壁上濺著屎，他扔在過道的衣服上凝著屎。他正拿著擦身子的浴巾角上也粘著屎”，甚至“連水槽托架上我的牙刷毛也有”。通常，臟亂的環(huán)境會使人感到無秩和窒息的氣氛，因為失去了主人的清理(通常因為死亡)，而空間則會從原本的溫暖、整潔變成壓抑、混亂。浴室的景觀使他醒悟父親的屎是現(xiàn)實的象征和真實生活的鮮明寫照，是真實且珍貴的。最終他醒悟生命的本質意義—珍惜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每一個人在面對死亡時都受到公平對待，而死亡可能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因此，抓住每一個機會，充分利用有限的時間，追求無限的人生價值和意義，才是當務之急。

三、結語

在赫爾曼與病魔作斗爭的最后歲月中，菲利普開始意識到他從父親那里繼承遺產(chǎn)的深層意義。這份遺產(chǎn)中包含了菲利普和他親愛的父親共同的難忘回憶，同時也包含了豐富的現(xiàn)實生活細節(jié)和深沉的愛。更重要的是，還有菲利普在清楚地認識到死亡的殘酷真相后，對生命意義的覺醒。正是赫爾曼的經(jīng)歷促使菲利普醒悟到“時間不等人”;衰老是殘酷的，疾病是無法預測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人們只有繼承和實踐前人寶貴的精神遺產(chǎn)，才能證明他們在生活中的痕跡。對菲利普來說，盡管他父親的肉體已經(jīng)歸于塵土，但他的精神力量將永遠陪伴他，引導他前進，鼓勵他勇敢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