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尚佳,劉藝苗,盧 靭
(中國地質(zhì)大學珠寶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工藝美術史是人類物質(zhì)文化和精神領域的發(fā)展史,也是生活方式和審美觀念的演變史。工藝美術作品是人類文明的高容量載體[1-2]。金屬工藝作為工藝美術的一個重要門類,很好的反映了各文明的生活風俗習慣和人們之間的交流。遼代是我國古代草原文化金屬工藝發(fā)展史上的一個重要時期。內(nèi)蒙古文博及考古研究機構聯(lián)合推出的“契丹印象—遼代(公元916年-1125年)文物精品展”近日在廣東省博物館展出,其中有兩類極具異域風格的紋樣引人矚目,一類是源自印度神話的摩竭紋,另一類是源于猶太文化的大衛(wèi)之星紋(即六芒星)。以遼代契丹人對金屬飾品的工藝紋樣設計為載體,通過溯源紋樣的“變”與“不變”,筆者在文中還原遼代各民族(文明)之間文化流通,展示了契丹族與四類不同民族文化的交流與融合。
遼代契丹族在中國古代北方的統(tǒng)治歷史長達兩百多年,其特殊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造就了這個獨一無二的民族。前人[3]總結(jié)遼代所處東北地區(qū)的地理環(huán)境,分為三種類型:一是大興安嶺西部的草原地貌,廣袤的草原是絕佳的畜牧場所,也因此游牧文化成為契丹最主要的習俗文化之一;二是大、小興安嶺,長白山地區(qū)及北部松花江、黑龍江流域的山(林)水(畔)地貌,天然水系的豐沛造就了契丹人成熟的漁獵文化;三是大興安嶺以東,長白山脈以西縱貫南北的平原(包括遼東、遼西丘陵)地貌,擁有良好的農(nóng)耕條件,是北方地區(qū)典型的農(nóng)牧交錯地帶[4]。前兩種不同的地理環(huán)境,孕育出了契丹人獨特的游牧和漁獵文化,并由此發(fā)展出“四時捺缽”制度,即一年之中隨四季變化遷徙營地和游牧射獵[5]?!哆|史拾遺》引《使遼錄》中記載:“正月釣(鉤)魚海上,于冰底釣(鉤)大魚。二月、三月放鶻號海東青打雁。四月、五月打麋鹿……八月、九月打虎豹之類。自此直至歲終,如南人(中原漢人)趨時耕種也”[3]。而第三種地理環(huán)境則提供了良好的農(nóng)耕環(huán)境,而農(nóng)耕文化的存在則讓契丹民族的文化內(nèi)涵更加豐富。這些生活方式使人們形成特有的文化習俗和民族特性,游牧民族的特性使得契丹人的活動范圍更加廣闊,有更多的機會接受新事物;而在平原上生活的契丹人則可以進行穩(wěn)定的農(nóng)耕生產(chǎn)。此外,漁獵生產(chǎn)也是他們整個經(jīng)濟活動的核心之一[3],后逐漸演變成物質(zhì)之外的精神享受。這些都反映在悠久的生活習俗和大量的生活用品之中。
“摩竭(Makara)”一詞通常會與十二天宮的星座“摩羯(Capricornus)”相混淆。這兩個名詞的來源與區(qū)分,在楊伯達的《摩羯、摩竭辨》一文中有詳細說明[6]。其相同之處在于二者均為神話形象,乃兩種或多種動物的組合,且都是隨佛教(佛經(jīng))傳入中國[7]。不同的是“摩羯”一詞源自公元前4000年兩河流域的蘇美爾文明,其形象是羊首魚身[8]。而“摩竭(摩伽羅)”一詞源自印度神話,是由多種動物組合而成,頭為鱷魚或大象,身體為魚、蛇或其他爬行動物,有四肢為象腿或鱷魚爪[9]。摩竭紋最早出現(xiàn)于印度北部洛馬斯里希洞穴巴拉巴佛窟(公元前350年,見圖1)的石門(圖2)上,其上雕刻著與大象相似的紋樣(圖3)。之后,“摩竭”還演化出四種類型[9]。公元前1世紀左右的摩竭紋是鱷魚頭和卷曲軀干的形象[9]。公元2世紀則出現(xiàn)了鱷爪、象首魚身的摩竭紋[9](圖4)。公元400至500年間,摩竭紋演變成有卷曲鼻子的象首,且前肢消失的形象[10]。公元800至900年的印度尼西亞爪哇地區(qū)的塞武寺發(fā)現(xiàn)的一尊摩竭頭部雕像,其頭部張開大嘴并盤曲象鼻(圖5)。公元10世紀摩竭紋雖然已成象首象身,但仍然保留著“水中神獸”的含義[9],直到近代(公元16世紀-18世紀)乃至現(xiàn)代。摩竭紋在印度本土不斷演化的同時通過佛教傳播到世界其他國家,包括中國。
圖1 公元前350年的印度北部洛馬斯里希洞穴巴拉巴佛窟全視圖,Colin Mackenzie 1814年繪[10]Fig.1 General view of cave temples in the Barabar Hills, Gaya,Bihar, India(350 B.C.), painted by Colin Mackenzie(1814 A.D.)
圖2 巴拉巴佛窟正面[10]Fig.2 The facade of Lomas Rishi cave, Barabar Hills, India
圖3 左門楣摩竭雕刻細節(jié)[10]Fig.3 A closer view of the Makara on the left of the lintel, India
圖4 現(xiàn)存于印度北部馬圖拉政府博物的摩竭雕塑,摩竭首次出現(xiàn)魚尾形象(公元2世紀)[11] Fig. 4 Makara with fish tail first appeared in 2 century A.D., currently preserved in Mathura, Government Museum, India
圖5 現(xiàn)存于荷蘭州立博物館,口中坐立獅子、卷曲長鼻的象首摩竭雕像(公元800年-900年)[12]Fig.5 This Makara head with the trunk of an elephant and a lion seated in its wide-open mouth, now restored in Rijks Museum, Netherlands
據(jù)研究,早期摩竭概念大多是隨佛經(jīng)譯本傳入古中國,且不晚于三國時期(220年-280年)。吳地康居國僧人康僧會譯《彌蘭經(jīng)》云:“海有神魚,其名摩竭,觸敗其船,眾皆喪身,彌蘭騎板,僅而獲免”[13]。還有佛經(jīng)描述其形狀為“長鼻上卷,鼻下兩卷須,口大張,獠牙外露,長舌,眼圓睜,眼厚,螺旋羊角繞一小牛耳,頭頂至頸整粗狀鬃毛,魚身魚尾。”[14]而在戰(zhàn)國時期(公元前475年-前221年)《山海經(jīng)-西山經(jīng)》中有記載類似的神話形象:“泰器之山,觀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鰩魚,狀如鯉魚,魚身而鳥翼,蒼文而白首赤喙……”。文中說文鰩魚形狀像鯉魚,魚的身體有鳥的翅膀,伴有藍色的花紋,蒼(藍、青、灰白或黑[15])色的頭,紅色的嘴。從描述來看,兩者確實有相似之處,這或許是摩竭紋在古中國能被廣泛接受并不斷演變的契機之一。三國時期曹植(公元192年-232年)所著《洛神賦》中描述的“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的景象,為東晉時期(公元317年-420年)著名畫家顧愷之(公元348年-409年)所繪,畫中的文鰩魚已是龍首(圖6)[16]。有研究者認為這可能是中國最早的摩竭紋[13]。由于佛教盛行,古中國的佛教建筑上也常能見到摩竭。被認為是北齊(公元550-577年)時期的摩竭雕像形象與佛經(jīng)描述的非常相似[17]。至北周(公元557年-581年)時期,莫高窟296窟西龕上也繪有摩竭[18],其形象與顧愷之所繪較為相似,已是龍首、魚身和魚尾。長而卷曲的鼻子已徹底不見,摩竭紋明顯被漢化。
圖6 截取自故宮博物院 《洛神賦圖》卷,晉,顧愷之(宋摹),絹本[16] Fig.6 A copy from the “Nymph of the Luo River” volume attributed to Gu Kaizhi, in Song Dynasty (960-1279 A.D.) , placed in Palace Museum, China
到隋唐時期(公元581年-790年)大致演化出兩類摩竭紋:一類是龍首魚身也稱魚龍紋,另一類是龍首魚身、加翅膀或其它生物。此展中赤峰市喀喇沁旗哈達溝門窯藏出土的摩竭紋金花銀盤被認為是唐代(公元618年-907年)的文物(圖7)。其用捶楪工藝將所需輪廓突顯出來,再用鏨刻工藝雕刻細節(jié),是非常典型的龍首魚身摩竭紋。西安何家村西安市太乙路出土的唐代摩竭紋金杯上,鏨刻的則是帶翅膀的龍首魚身摩竭(圖8)。兩件文物中除了龍首外還有中國文化中標志性的龍戲珠(火珠)紋樣。大唐初期疆土和文化體系極為龐大,極具開放性。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契丹族開始接受并把摩竭與各種工藝結(jié)合。
圖7 摩竭紋金銀花盤細節(jié)Fig.7 Repoussé and chased gilded silver bowls with Makara and flower patterns
圖8 西安出土唐代摩竭紋金杯[19] Fig.8 A gold cup with Makara pattern from Tang Dynasty unearthed in Xi’an
基于對此次展出文物的藝術元素種類的研究可以看出,契丹人對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已經(jīng)超乎想象。紋飾中包含了中原漢人文化里的龍鳳、道教文化中的朱雀、元始天尊等,還有佛教文化中的迦陵頻伽和摩竭等元素。其中前文曾提到遼代墓中出土了唐代摩竭紋金花銀盤,是由于唐代疆土在其后分成北宋與遼(圖9和圖10 )[20],此摩竭紋為契丹人自唐朝繼承而來。但遼代出土的具有摩竭紋相關文物數(shù)量之多不得不讓人深思。契丹人將摩竭紋應用到生活中的各個領域,瓷器(圖11)、陶器(圖12)、金銀器皿以及黃金耳飾上均有摩竭紋的存在。
據(jù)研究,在遼代中晚期契丹人墓葬的壁畫中,耳飾的佩戴已比較普遍,不論男女基本都佩有耳飾,且男性居多[21]。對比多個遼代墓出土的摩竭形耳墜,可以看出摩竭紋在契丹的融合及演變,以及契丹族工藝手法的多樣性。有的耳飾直接將摩竭造型抽象化,把兩個U形金片焊在一起(圖13)[22]。有的則是捶楪鏨刻后再焊接,龍首、魚鰭、魚鱗和戲珠都被完整的刻畫出來,造型雖簡潔但十分靈動(圖14)[23]。值得注意的是,到遼代摩竭紋中的戲珠由“火珠”演變成了花苞形式。圖15[24]所示耳墜中的龍首、魚鱗、魚背鰭和似羽翼似魚鰭的兩側(cè),還有花苞形的龍珠都用金屬工藝細致入微地鏨刻出來。圖16中的摩竭形金耳墜,是捶楪金片后焊接而成,整體造型立體感極強,兩側(cè)似雙翼似魚鰭并鏨刻有云紋和細密曲線(圖16)。從這幾件文物可以看出,遼代摩竭紋風格變化之豐富已并非單純繼承就可以達到。
圖9 唐朝初期版圖[20] Fig.9 Map of the early Tang Dynasty
圖10 遼-北宋時期版圖[20] Fig.10 Map of Liao to Northern Song Dynasty
前人[25]曾提出:“若遼代摩竭是完全襲自唐代,那么在漢人集中的遼南京(現(xiàn)北京市郊)和西京(現(xiàn)山西大同)地區(qū),應該是出土摩竭物較多的地區(qū),何以事實恰恰相反,偏是上京(今赤峰)和東京(今通遼)地區(qū)偏多?!苯Y(jié)合契丹人獨特的漁獵文化可以推測,“魚”形元素在契丹人的生活中占有著重要位置,而摩竭紋則是他們對生活習俗神話化的一種媒介。通過對摩竭紋飾的演變研究可以看出,契丹人已不再滿足于單純地使用其他民族的文化符號,而是在使用的同時不斷融合創(chuàng)造。他們對摩竭元素的喜愛是對漁獵文化精神享受的具象化。遼代契丹文化中的摩竭紋不僅僅只是一種繼承的符號,更是契丹文明不斷融合與發(fā)展的一種體現(xiàn)。
圖11 遼代定窯摩竭形提梁注壺,內(nèi)蒙古赤峰市巴林右旗烏蘭套海蘇木出土Fig.11 A Liao Dynasty Makara-shaped lifting handle teapot of Dingyao unearthed from Wulantao Haisumu, Balin Right Banner, Chifeng, Inner Mongolia
圖12 遼代三彩摩竭壺,內(nèi)蒙古赤峰市寧城縣榆樹林子鄉(xiāng)范杖子村出土Fig.12 Liao Dynasty Tri-colour Makara-shaped glazed pottery from Fanzhangzi Village, Yushu Forest Township, Ningcheng County, Chifeng, Inner Mongolia
圖13 遼代摩竭形金耳墜[22]Fig.13 Goldens earring in form of Makara, Liao Dynasty
圖14 遼代摩竭形耳墜[23] Fig.14 Pair of Makara earrings, Liao Dynasty
圖15 遼代摩竭形金耳墜[24] Fig.15 Golden earrings in form of Makara, Liao Dynasty
圖16 遼代摩竭形金耳墜,內(nèi)蒙古通遼市科爾沁左翼后旗吐爾基山出土,照片拍攝者:韓新輝Fig.16 Liao Dynasty Makara-shaped gold earrings unearthed from the tomb of Horqin Left Back Banner of Turki Mountain,Tongliao,Inner Mongolia Photo by Han X.H
圖17 內(nèi)蒙古通遼市奈曼旗陳國公主墓出土的阿拉伯文字及大衛(wèi)之星鏨花銅盆細節(jié)Fig.17 Detail of a bronze vessel with Arabic-character engravings on the inner rim and the Star of David at inner bottom unearthed from the tomb of Princess of state Chen in Naiman Banner, Tongliao, Inner Mongolia
圖18 遼代阿拉伯文字大衛(wèi)之星鏨花銅盆俯視及正視圖[26] Fig.18 Top and front views of the Liao Dynasty bronze vessel with Arabic characters and the Star of David
圖19 萊寧格勒手抄本希伯來圣經(jīng)[27] Fig.19 The manuscript of the Hebrew Bible
如果說摩竭紋體現(xiàn)了遼代契丹文化對唐朝文化的繼承、對北宋漢人文化的融合以及對自身漁獵文化的發(fā)揚,那么通遼市奈曼旗遼代陳國公主墓出土的“阿拉伯文鏨花銅盆” (圖17,圖18)中的大衛(wèi)之星紋樣則顯示出契丹人強大的交流能力與文化包容性。大衛(wèi)之星(六角星)的確切起源雖然還懸而未決,但毫無疑問它是猶太教最具代表性的宗教符號。已知最早的大衛(wèi)之星紋樣(公元3世紀)在意大利南部阿普利亞區(qū)塔蘭托城市的一個猶太墓碑上。到后來大衛(wèi)之星紋樣一直不斷出現(xiàn)在猶太教的宗教建筑和宗教用品上,以及拜占庭(公元395年-1453年)、中世紀(公元476年-1453年)的教堂上。公元1008年最古老的完整手抄本希伯來圣經(jīng)中就出現(xiàn)過大衛(wèi)之星紋樣(圖19)。拜占庭帝國(即東羅馬帝國)、薩珊王朝(也稱波斯第二帝國,時間為公元224年-651年)和大唐處于同一時期。薩珊王朝(今伊朗、阿富汗等國)與拜占庭帝國(今意大利、埃及、敘利亞等國)共存了400多年。陳列于西安碑林的唐“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上所描述的故事則是三大帝國交流往來強有力的證據(jù)。碑文中既包含著中華文明的精神,也包含著羅馬和波斯文明的內(nèi)涵;既有敘利亞文字,又有希臘的紀年;既有佛教用語,又有基督教思想[28]。遼代“阿拉伯文鏨花銅盆”與現(xiàn)存于大都會博物館的阿富汗鏨刻大衛(wèi)之星銅碗(圖20,公元12世紀),說明大衛(wèi)之星的確切起源雖未知,但它在東羅馬、波斯、古中國的文化流動是可以確定的。因此可以推測,筆者所見“阿拉伯文鏨花銅盆”可能是在唐代或之前由波斯地區(qū)流入契丹。此外,本次“契丹印象”展中具有標識性的琥珀瓔珞,制作材料來自西方的“琥珀之路”,紋樣和造型卻承自佛教文化,同樣是契丹對多元文化的包容與融合的寫照。
圖20 鏨刻大衛(wèi)之星花紋銅碗[29] Fig.20 The bronze bowl chased with the Star of David
遼代是古中國草原文化金屬工藝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時期。這個階段金屬工藝品出土量大、紋飾種類豐富、文化交流頻繁。契丹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使他們形成游牧、漁獵和農(nóng)耕交替的季節(jié)性游牧民族。游牧造就了他們樂于接受新事物的性格,農(nóng)耕使他們有機會積累經(jīng)濟,提升技術水平。而他們對工藝、紋樣的喜好都直接反映在出土的文物之中。起源于印度神話的摩竭紋樣,在不晚于三國時期通過佛教傳入中國。其形象與中國文化融合,逐漸演變成龍首魚身。隋唐時期摩竭紋樣進一步演化,增添了龍珠和翅膀。及至遼代,摩竭紋工藝品種類、數(shù)量,還有文化的融合程度發(fā)展到空前水平。而大衛(wèi)之星紋樣從起源到流入契丹則展示出了當年絲綢之路的繁榮與契丹族的包容。
遼代契丹人生活在一個有著獨特歷史地位的地理環(huán)境和文明時代當中,是中華民族漫長繁衍中的一個重要分支,創(chuàng)造了輝煌燦爛的古代文明。在統(tǒng)治北方廣袤富饒草原的兩百多年中,契丹人前承襲強盛大唐,后與繁榮北宋并肩,在保持自己文化獨特性的同時,多方位地與佛教文化、漢人習俗、西域波斯文化乃至北部歐陸文明交流、融合,對外來文化展現(xiàn)出極高的包容性。尼采[30]曾說:“他們吸收了其他民族的活生生的文化。唯有他們走得如此之遠,原因在于他們懂得在其他民族止步的地方,繼續(xù)前行”。今人無法回到過去,但通過研究金屬工藝紋飾的“變與不變”,足以感受大遼帝國開放包容的草原文明,以及遼帝國在中外文化交流、草原絲綢之路中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