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娜
西北風刮來幾場雪之后,柳樹溝殺年豬大戲也開場了。
新黃歷撕掉第一頁,殺豬匠馬六合計著,這叫勁兒冷的天,豬上膘慢了,村里有年豬的人家就會排隊來請他。自打買了這抋刀,這些年在村里無論誰家殺豬,他馬六都是吃頭一口。想到這兒,馬六摸摸肚皮,期盼著一冬的殺豬菜能讓肚皮內長一層油膘。
此刻的馬六,滿腦子都是血腸殺豬菜,完全沒在意米粒雪砸在鼻梁子上的生冷。當看到李二家的炊煙被風收得東倒西歪,馬六提鼻子嘟囔道:西北風一刮,豬就沒命啦!
“我說,你說今年會是誰家第一個來請我?”進得屋內的馬六搬著磨刀石問老婆。
“誰家先殺誰家吃虧??喟疽淮毫惆讼?,才養(yǎng)肥了一頭豬。村子里的人,又都是能吃的主。豬一叫,半年油就沒了!”馬六老婆滿嘴心疼。
馬六往磨石上撩著水,“嚓嚓”地邊磨殺豬刀,邊聽外門動靜。磨一陣兒聽一會兒,忽然,一陣豬叫被風送進馬六的院子。馬六手一抖,他老婆也一驚。
馬六纏起磨好的刀,開始在屋子里轉圈。豬叫分明是待宰前的恐懼,難道有人買抋刀了?這豬叫得馬六卷旱煙的手直掉煙末。他看著油布包著的抋刀,對老婆說:“誰來也不借?!?/p>
馬六低估了流言。小年這天的柳樹溝殺年豬,真不是他捅的第一刀。看來他一張嘴真說不過幾百張嘴。去年剛入冬,馬六逢人便說:我殺豬手藝沒變,肉吃不下啥了。可馬六用水瓢吃肉的閑話,依然像旋風在村屯間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