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金
我一直認為,云的根應該是山,就像房前的
一根木樁,總要拴住些什么。也有賴著不走的,
在谷雨之前,它們是課堂里的乖孩子。
松鼠叼著一顆李子,輕巧地穿越小路,又爬上了
一側(cè)的山坡。一只鳥在山谷中叫著
“汪崗哥”——像叫一個人的名字。這名字就
翻過山脊,跑到了另一邊的山谷。
墻上一副老銹的犁鏵,動了一下。還有一片云田
從來沒耕過。崖上的一棵山楂樹下,那是光
照進來的地方。
小院里,那個叫八月炸的木通,和山坡上的
牡丹籽莢打了個手語,它們和嶺上的黃昏
一起沉下來。
我相信,它們潛入了毛櫻桃的家。
白云在嶺,飄著飄著
就睡了。那是山坡上已經(jīng)落下的
鳳丹白,夢伸展到天上。溝壑
總是太多,皺紋太深,而天空
才是背后的庭院。
核桃的結(jié)果是,皺紋里
開出花蕾。如今它們在枝頭上繼續(xù)開,
在一棵老楸樹持續(xù)的吟誦中,看就是
看見,如此——
不起眼的麻櫟,正抖落一滴
讓鳥兒和扶芳藤共同守候的
新露。
沒有故人,你就是自己的
故人。一朵云牽來的烏托邦,
用簡筆,勾勒“卡普里”的隱身衣。
語言不能說出的,我就給你
語言的故人。
所謂伊人,白云點綴的一群
在水中初生,用一顆毛櫻桃的唇,親吻
身體里的帝國。
也許,白云才是故鄉(xiāng)。一顆核桃砸向
另一顆,一場敘事的結(jié)尾,總會有詞語
應許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