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群奇
春,是一位靦腆的妙齡少女,輕紗曼體、柳條遮面,正踮著腳尖羞澀地朝我們姍姍走來。她手持水彩筆,每到一處,便輕盈地抹上幾筆,于是大地各處便有了濃淡百色。我禁不住地追隨她,想伸手拉住她的裙擺,近距離欣賞她的容顏。
春姑娘雖步履輕盈,卻有著風的速度。她那靈動的肢體,像一條金亮的綢帶,自如地在山間、河畔、枝頭舞動。我從未見過這樣美輪美奐的舞蹈,舞得這樣柔美、這樣狂野、這樣奔放、這樣流暢,從飄飛的綢帶里,我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氣息,那是生命綻放的氣息。
你看!千萬株綠色不知何時從土壤里冒了出來;河間的小魚在興奮地往上吐著泡;那一抹一抹的艷紅像火把點燃了整座大山。
你聽!古老的水車攜著汩汩的溪水歡騰地轉(zhuǎn)動;石板路上的小狗在交頭接耳,嬉戲追逐;參天古樹在微風中發(fā)出簌簌聲,告示我們它們依然旺盛。
一座圓木捆綁起來摞成的木橋,老舊破損的橋身向我們默默地訴說著光陰的故事。也許,它所訴說的故事比煙雨斷橋上許仙和白娘子的回眸邂逅更唯美,比牛郎織女隔河觀望時的淚眼盈盈更凄婉。
木橋伸向了河的對岸,一座小村靜謐地坐落在山腳下,若不是淡藍色的炊煙在裊裊升起,我會誤以為闖入了一幅水墨畫。
這時候,我是多么渴望成為炊煙,裊裊而上,直到消失于天際;我是多么渴望成為天空,用清澈得讓人沉醉的藍給漂泊的白云做背景;我是多么渴望成為白云,因為留戀大地而化作雨水,把一片片黃色的花海浸潤得嬌艷動人。
我對春姑娘說,我想在這大山深處有間木屋,木屋面朝溪水、三面環(huán)樹、兩側(cè)有窗。
雨天,我側(cè)耳傾聽水滴滑過樹葉落到屋頂?shù)牡梧?,這讓我感覺我與自然只隔了一層耳膜。春雨是泥土的最愛,快樂的一定還有小動物們,蚯蚓該掀起厚厚的被子出來舒展筋骨了,蛙鳴想必也不能少,它們從來都這么善于制造熱鬧。
晴天,我會換上最鮮亮的衣裳,那會是我親手設(shè)計的盛裝。輕滑的緞料,純白的底色,我用畫筆把腦海中能想象出的最美圖案將它填滿。伸開臂膀,讓遍體布滿陽光、盛滿清風,登上最高的山頂。仰面朝天,可以和藍天對話;俯身鳥瞰,可以看峽谷間的輕舟飄過。
刺耳的喇叭聲印證著這只是夢境,我只不過是來自鋼筋混凝土叢中的匆匆過客,瞥上一眼就要離去,繼續(xù)我那日復(fù)一日的日子。能不能把這藍天白云、陽光碧水并著鳥叫蟲唱一同收進我的行囊?當我為喧鬧紛雜的空氣窒息的時候,就把它們在我狹小的空間內(nèi)鋪開,自由盡情地呼吸。
當然不能,我所能做的不過是用生硬的文字勉強記錄剎那間的心境體會?;貞洑埓娴氖恰爱敃r之感”的百分之十幾,拙劣的筆頭只能表達“回憶之感”的百分之一二。
心所感,情所思,無言之言最真,天地之美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