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佩蓉
(宜興214221)
每當我看到那生機盎然的向日葵時, 內(nèi)心總有種莫名的情愫,那種情愫說不清、道不明,有淡淡的感動,也有深深的喜歡,它沒有玫瑰的嬌艷欲滴,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沒有桂花的沁人心脾。 有的只是不折不扣地向陽而生, 有的只是無法匹敵的樂觀向上。 我喜歡向日葵那張溢滿了太陽溫暖氣息的燦爛笑臉,也喜歡它的執(zhí)著,它是陽光的忠實粉絲,那虔誠朝向太陽的模樣捕獲了我的心。
向日葵,花開便是晴天。 多少世界名作中,它都是積極陽光、具有生命張力的形象。 最絢麗、最明艷的便是葵葉,紅得醉人、紅得滄桑,這樣的葉子舞動著,反轉、蜷縮、伸張,千姿百態(tài)。 紅色的葉片上面有承陽接露的痕跡,有櫛風沐雨的痕跡,有輕塵云濕的痕跡,正是這樣歷經(jīng)風霜,葉由青翠變深碧,再變成這樣醉心的紅,醉紅的葉子映襯著黃色的花瓣,吸盡了太陽光芒一樣的黃花瓣已經(jīng)開始凋謝。 走過了漫漫春季和夏季的向日葵, 用它那沉甸甸的果實來展示它最后時刻步入輝煌的品性。 紅色的向日葵葉很少有, 這是藝術的想象、 藝術的理解創(chuàng)作出的中國畫,就是喜歡這樣的花、這樣的色彩、這樣的品性,要以自己的方式塑造、刻畫我所見、所愛、所想的葵花。
圖1 秋染斜陽醉
“秋染斜陽醉”(見圖1)采用沖彩、沖水、積色等方法與傳統(tǒng)技法渲染相結合, 工寫兼用。用泥繪表現(xiàn)工筆向日葵,此前無人嘗試過,在沒有前人范本可參照的前提下我只能另辟蹊徑,以謝赫六法之“隨類賦彩”理論為依托,在色彩與所畫物象相似的基礎上加以夸張,讓那些葵花盛妝出場。 葵葉用黃漿平涂打底,再用朱泥褪染,最后用黑泥沖彩。 首先將小白云沾滿黃漿后在色碟邊刮一刮,以不滴下色漿為準,平涂時用筆要輕、手勁要勻,要一筆接一筆順涂,不可來回涂抹,以防坯體泛起,色調骯臟。 平涂看似簡單其實很難,沾著泥漿的毛筆既澀又粘,要想涂得平、涂得勻,又不露筆痕,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筆上含水、含色要適度,色泥漿含水少則會出現(xiàn)飛白或涂不勻,含水太多坯體容易開裂。 筆上色泥漿的多少一定要掌控好,色漿少了坯體會露出,厚了燒成后容易剝落,還要處理好下一筆與上一筆色漿接色處, 不要出現(xiàn)明顯的接痕與筆觸,要注意虛起虛收,防止接色處泥漿堆積過厚。 褪染法就是先用最淺的朱泥漿染第一層,然后稍濃、稍深的染第二層時褪出一部分,用更深的朱泥染第三層時再褪一部分。 以薄色層層復加,每次上色時褪出一部分,設色越多層次越多,形成由淺到深的色階過渡。 沖彩法是一種肌理手法,它有一種獨特的暈化效果,一只手同時拿兩支筆,一支朱泥漿筆,一支黑泥筆,兩支筆要迅速倒換、交替使用,不能停頓,稍一停頓便會渲染得不自然,留下印痕。 倒換筆時要靠中指靈活的撥動, 虎口部位輕輕夾住兩支筆的上半部分, 將不用的筆橫起放置在食指與中指之間,使用中的筆用中指勾住,無名指托住。 朱泥里沖入黑泥, 利用水和色的交融產(chǎn)生一種斑駁無序的自然肌理之美。 沖彩主要是控制好水分的干濕和積水的時機,它的效果是由泥性、色泥濃淡、沖撞時間、筆的干濕等綜合因素決定而成的,沒有標準的公式,也不能量化,只能靠經(jīng)驗摸索,純屬經(jīng)驗的累結。
遠處虛的葵葉用接染法來畫, 用朱泥加白泥調成兩個深淺不同的粉色,一定要多調配,免得少了不夠用,再調時色調很難一致,用兩支筆蘸深淺不同的粉色漿,染出葵葉深淺色相,再迅速用一支飽滿的水筆趁色漿濕的時侯將色漿接染融合在一起, 使水和色漿自然滲化,干后形成自然斑駁的水跡。 要注意朱泥漿的濃淡干濕,太濃太干,點水不會化,還會留下很深的痕跡;太淡太濕,點水會稀釋漿的濃度,干后模糊不清,這個度要把控好。
葵盤里的籽粒豐盈飽滿,所以花頭下垂,用黃漿染花頭、萼葉,再蘸淺褐漿分染,染出輕重、色差區(qū)別以及小的細節(jié),要染出體積感、質感和明暗。 染的時侯要注意色淺、多次、細膩,要有耐心。 秋天的葵稈是老桿,畫老桿泥漿中水分要少,要畫蒼筆、中鋒為主,如老牛耕地前推收筆。 用褐色泥漿勾線,勾線時要屏住呼吸, 行筆不要太快, 下筆畫每根線條都要有節(jié)奏、有動感,保持線條的圓渾與流暢,注意用筆的頓挫提按,勾出的線條要有彈性、力度、虛實。
完稿后在調整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畫面過于火氣且色調單一,便用綠泥將蝴蝶改成了綠色,綠色是紅色的補色,以此來加強色彩對比、視覺對比,平衡畫面效果。 整幅畫是夸張的個性化構圖,它構圖飽滿,傳統(tǒng)中又有非常現(xiàn)代的筆墨新意,筆墨虛實兼顧、層次分明,在色彩上絢麗、明快、鮮亮。 以大特寫手法來表現(xiàn)葵葉斑駁滄桑, 葵盤籽實飽滿、 豐碩充盈的喜人景象,像是進入到一個葵花林,每一株葵花都有參天氣象,給人以精神上的震撼和振奮。 斜陽下,成熟的向日葵鍍上了一層金色, 葉子在秋風中搖曵著斑斕的身姿,蝴蝶在旁邊翩翩起舞,似乎是在為這豐收的景色而飛舞。 紅色的向日葵葉子就像喝醉了酒的漢子,顯得十分大氣張揚, 給肅殺的秋色孕育了少有的韻味,一點也不顯凋零之勢,作品給人以積極向上、憧憬未來美好。
把完成后的陶板放在一定的空間里感覺分量不夠,于是我考慮用裝裱來作更好的烘托。 經(jīng)過反復考量、探討、推敲,最終選取用黑卡裱在木板上做成底板,并用紅降坡泥刻了枚閑章作為整體布局裝飾,這枚壓角章打破了太嚴肅的死板格局, 印章充實了空蕩蕩的黑底板,它似小小的“秤砣”使板面穩(wěn)正均衡,起到了筆墨所起不到的作用。 降坡泥的顏色和整個畫面上的朱泥在色彩既有變化呼應又協(xié)調一致。 黑色的背景更好地襯托了陶板, 紅彤彤的畫面與烏黑的底板產(chǎn)生了強烈的對比,相映成趣。
“秋染斜陽醉”是我創(chuàng)作上的一個突破,對泥繪裝飾的深度發(fā)掘做了一次嘗試, 在傳統(tǒng)工筆畫基礎上摸索出屬于自己的泥繪裝飾形式、裝飾技法。 在創(chuàng)作中融入了自已獨特的創(chuàng)新理念,用色大膽、果斷、夸張,獨辟蹊徑、創(chuàng)意出新才會創(chuàng)造出耳目一新、個性鮮明的作品,才會賦予泥繪裝飾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