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璐
母親喜歡理發(fā)這個職業(yè),也一直干著。理發(fā)是個辛苦活兒,也許是她手藝好的緣故,店里一天到晚都忙忙碌碌。春季夏季秋季還好,冬季最苦。焗油染發(fā)的人多,那些人工合成的化學藥品常年侵蝕著母親的手。風一吹,密集的裂著血印的手,看著都讓人心疼。年年如此。母親說自己皮膚不好,冬天過了就會好的。
外公七十多歲,近來身體一直不太好,母親隔三差五就給外婆打電話。有一段時間,母親唉聲嘆氣,一個人默默地流淚。有時也變得暴躁,不愿意搭理我。我知道母親心里煩躁,要照顧我的學習,老人病了也不能回家看看。
母親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著給母親一個驚喜。漫步在琳瑯滿目的大街上,我想從某一商家的店鋪里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片梧桐葉從我的眼前飄落,憔悴的樣子如母親的手。對了,去給母親買幾瓶護手霜吧。我喜滋滋地想著,加快了腳步。今年冬天,母親的手不會再痛得那么厲害,她一定很開心。
終于到了母親的生日。這天,當我將三瓶不同性能的護手霜送給母親時,我能清楚地感到母親伸過來的手在微微顫抖。那是一雙什么樣的手呀,我再次震驚了。像落地摔裂了的手機屏慕,像干枯縱橫錯開裂開的大地紋理。我抬起頭看母親,母親的眼睛濕濕的,一滴淚水像流星一樣劃過我的夜空,從母親蒼白的臉頰上緩緩滑落,滴在我的心田,濺起翻滾的浪花朵朵。
我不禁懊悔起來,原來母親的要求竟然是這樣的低,而這些年來,我不僅沒有為她做些什么,反而總?cè)撬鷼?。我呀我,處在叛逆期的我,性子急,脾氣大,常常因為一兩句話言語不合就和母親頂嘴,吵得不歡而散。
記得前幾天的一個午飯時間,母親跟我碎碎地說一個事兒,我嫌她煩,又和她吵了起來。也許是我的言辭過激,也許是她恨鐵不成鋼,母親怒火中燒,揚起手沖就過來了,我倔強地把臉迎上去,她的手卻在半空僵住了,幾次放下,幾次又揚起來,最終還是恨兮兮地不了了之。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去。就在她一轉(zhuǎn)身的瞬間,我又瞥見了母親眼里有亮亮的東西在閃動。
我灰溜溜地蹭到母親身邊,秋風已吹亂了母親的長發(fā)。我拉著母親的手,把頭搭在她的肩上,直到我說“我錯了”,說得自己眼眶潮濕了,母親才轉(zhuǎn)怒為笑,輕輕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說:“這么大的丫頭了,還在家黏人,羞不羞?”
這件事情發(fā)生后,我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不要再惹母親生氣了。
指導老師 :高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