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飛
巨量引擎發(fā)布的《視頻社會生產力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9月,抖音國內日活躍用戶數(shù)突破6億,越來越多的人選擇通過短視頻的方式記錄美好生活、傳遞高品質的內容、提升個人或團體的影響力。
在短視頻平臺蓬勃發(fā)展的大環(huán)境下,很多相聲演員選擇利用短視頻進行宣傳,在有效提升自身知名度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為線下演出做了宣傳。但我們在欣喜于短視頻宣傳的效果時,還應該考慮更多的問題——哪些類型的包袱能夠獲得更多點贊,如何能更好地利用相聲手法生產出被大眾喜愛的內容,如何利用新媒體平臺讓更多人了解相聲并正視相聲的包袱組織手法與技巧,如何讓觀眾在開心一笑的同時了解到“相聲”和“段子”的區(qū)別。
包袱是相聲的基本構成單元,也是催生相聲“笑果”最重要的養(yǎng)分。把包袱直接剪輯發(fā)布,或進行一定程度的特效處理,或進行場景化、生活化處理,是現(xiàn)在短視頻平臺上比較常見的幾種相聲包袱的“奔現(xiàn)”方式。
(一)直接剪輯
對相聲包袱的短視頻化并不是始自2020年。但因為疫情影響,從2020年上半年開始,相聲團體嘗試截取、剪輯以往演出中舞臺效果較好的包袱進行上傳,以維系粉絲黏性、提升自身影響力的行為明顯增加,也收到了較好的效果。如哈爾濱百樂會的相聲演員劉驥,定時上傳自己的演出片段,目前已經在抖音平臺收獲上百萬粉絲。這種片段同樣需要用心制作,以符合相關平臺的推送和傳播規(guī)律,并爭取預設受眾群體的支持。劉驥的每一段視頻,都是同一景別、同一背景,并在抖出包袱時用定格、變聲等抖音受眾習慣的特效加強效果。重慶方言喜劇團隊“扯館兒”的演員李雪飛,目前也有將近50萬的粉絲。除用重慶方言表演相聲,該團體演員使用的包袱和截取的片段,深合當?shù)孛袼祝袭數(shù)厥鼙姷男蕾p習慣。
(二)場景化展現(xiàn)
這種手法是相聲演員靈活運用相聲的手法,讓包袱重新化合入對應的生活場景中,將“煙火氣”進一步可視化。比如目前抖音粉絲已有1104.8萬的馮鞏先生在冬至當天發(fā)布的短視頻,就是和曹隨風(抖音ID:大頭哥)一起,把一捧一逗的場景應用到了包餃子的過程中:兩個人面對鏡頭一個搟皮一個包,配著春節(jié)氛圍極濃的背景音樂。在“餃子就酒——越喝越有”“餃子就蒜——生活燦爛”“餃子就醋——工作進步”“餃子就蔥——事業(yè)成功”“餃子就餃子——你光吃沒腦子”的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中,把相聲中的捧逗配合以及合轍押韻的手法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截至12月24日,該短視頻已經獲得了841.9萬個贊。
天津的“樂呵兄弟”也是這種場景化創(chuàng)作的高手。這兩人充分利用相聲組織包袱的手法,創(chuàng)作出了很多構思精巧的小段,現(xiàn)在已經在抖音上收獲了近500萬粉絲,堪稱相聲界網紅群體中的黑馬。兩個人一開始的模式是問答式,在一固定場景內,通過兩個“大明白”對社會熱點的評點抖包袱?,F(xiàn)在則會根據(jù)腳本的不同,在特定場景拍攝。如兩個人坐在天津火車站的站前廣場上,畫外音問兩個人干什么,其中一個人說:“我去杭州,人家跟我說了,去火車站,坐一宿就到,我坐了半宿了。估計快到了?!边@很好地利用了諧音和歧義,讓人忍俊不禁。而標志性的天津味口頭禪“弟弟,你這話到頭了”就如同“嗨”“嚯”“我呀”“去你的”等一樣,變成了這對網紅搭檔身上很明顯的相聲標簽。
(三)“變裝”再現(xiàn)
還有一部分短視頻,并不是由相聲演員完成的,但是在笑料的組織手法上充分利用了相聲組織包袱的技巧。比如抖音上一位名為“安吉麗娜柱子”的大咖,基本都是利用打電話時的“口誤”出包袱,被人評論為“腦子跟不上嘴”“嘴在前面飛,腦子在后面追”。她使用的便是相聲中“撲盲子”的技巧。這種作品對錄制者的表演能力有一定的要求,也從側面體現(xiàn)了相聲包袱與短視頻的適配性之高。
相聲中的優(yōu)秀作品層出不窮,包袱類型和組織手法也是多種多樣。但在短視頻平臺上能夠被大家認可并且樂于轉發(fā)的包袱,就筆者個人觀感和實際體驗來看,應該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新穎原創(chuàng)
老話講“生書熟戲聽不膩的曲藝”,作為曲藝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相聲當然也應具備“聽不膩”的特質。所以哪怕“逗你玩兒”已經在耳朵里扎根,但只要這句在臺上一出現(xiàn),受眾仍會報以最歡樂的笑聲。保證經典的永恒魅力當然重要,但立足當下年青人喜好新穎、追求新奇的心理特征,合理利用短視頻宣傳方式,組織推出更有智慧更有笑點的原創(chuàng)包袱也很必要。前文中提到的幾位相聲演員,日常上傳的也多是自己最新的原創(chuàng)作品。從抖音不斷發(fā)布的保護內容原創(chuàng)者合法權益的諸多公約中也可以看出,抖音對原創(chuàng)作品的各項扶持也會加大。
(二)獨立成型
相聲具有很強的文學性,對結構的精密榫合和人物的靈活互動有很高的要求。很多包袱需要基于表演者的“人設”做精心鋪墊,甚至要與前言后語形成梯次配置,以保證“笑果”的沖擊力和持續(xù)性。
但短視頻宣傳方式對相聲包袱的要求就是更加短平快,因為受眾在碎片化的時間里甚至不要求了解段子的背景,所以,很多“一問一答”式的短視頻更受歡迎,如“你能拿‘各奔東西造個句么?”“你個(各)笨(奔)東西”等。此外,短視頻需要以更強的視覺沖擊力在短時間內吸引受眾,所以相聲從業(yè)者在將包袱場景化的過程中使用道具的情況很常見,這加強了角色化呈現(xiàn)而相應削弱了相聲“跳進跳出”的曲藝特質。
(三)擁有熱度
要贏得受眾,就要在內容上最大程度地引發(fā)受眾的共鳴。所以不少短視頻在看似“浮夸”的外表下卻有著貼近生活底色、追尋社會熱點的內核。在各大短視頻平臺上,除了膚白貌美大長腿,比較受歡迎的內容大多圍繞老師授課、搞笑寵物、戀愛日常、工作煩惱等展開,或許我們在某一刻就會碰到視頻中的哪一點。如果是圍繞某些熱搜而產生的,那段子的點擊量就更有了保證。
不可否認,不少相聲從業(yè)者通過短視頻積累了大量粉絲,且能在一定時間后在表演之外,通過直播、帶貨等方式,獲得一定的經濟利益。
同時,快速發(fā)展的短視頻,在客觀上要求相聲從業(yè)者不斷活化創(chuàng)作思維,提升表演能力,因為“能說好15分鐘的相聲”和“能錄好1分鐘的搞笑視頻”所需要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是不一樣的。如果相聲從業(yè)者能根據(jù)需要靈活調整自己在舞臺表演和錄制短視頻時的狀態(tài),能適應不同平臺的不同要求,那對拓展自身綜合影響力是較為有利的。
但是,在抖音、快手、B站等短視頻平臺上,搞笑博主人數(shù)眾多,很多并沒有接受過專業(yè)訓練,甚至并沒有豐富舞臺表演經驗的人往往同樣也能呈現(xiàn)出很好的“笑果”,這都是相聲從業(yè)者在短視頻領域的有力競爭者。同時,短視頻對內容數(shù)量的要求也可能讓相聲從業(yè)者落入“蘿卜快了不洗泥”的陷阱,不在內容的深度上下功夫,不認真考慮段子的正向宣傳力,最終陷入“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的死循環(huán),怎么也做不出有相聲味道的餑餑。
同時我們要注意,不少能在短視頻平臺得以大規(guī)模傳播的“包袱”,相聲特征并不明顯,某些獨立的、時效性很強的包袱更是如此。而即便是從相聲段子中截取出的部分包袱,在進行短視頻制作后,其內核也更類似于脫口秀表演,以吐槽生活、臧否時代、貼近熱點為主,較少能體現(xiàn)捧逗二人之間的默契配合或者相聲的獨有技巧。而被“切割”后的包袱還會在一定程度上失去與原作的聯(lián)系,失去曾經從屬的完整結構,降低抵御短視頻內容浪潮沖擊的能力。更嚴重者,被“切割”后“異化”的短視頻“包袱”還會影響、模糊甚至覆蓋相聲藝術的本體——相聲會帶給人快樂,但相聲不等于搞笑。
相聲藝術是一門綜合性極強的藝術,除了組織包袱的方法,在人物刻畫、敘述技巧、說唱程式等很多方面都有很高的要求。只片面在意包袱的火爆程度,會讓相聲從業(yè)者忽略其他方面的訓練。部分在短視頻平臺上很火爆的相聲從業(yè)者,回歸劇場后雖然人氣很高,但對相聲節(jié)奏的把握能力卻嚴重下降,這也是短視頻平臺對舞臺藝術帶來的沖擊。
在分析了相聲包袱的短視頻呈現(xiàn)方式、特征以及短視頻對相聲表演的影響后,我們不難看出,在短視頻平臺上,熟練運用相聲包袱的組織手法,創(chuàng)作出貼近生活、獨立成型的段子或者情景“微劇”,是一條值得嘗試的道路,但也可能給相聲帶來極大的沖擊。相聲終歸是一門劇場的藝術,更是一門口頭文學,如何能夠在短視頻大量占據(jù)受眾碎片時間的今天,讓觀眾走進劇場,欣賞一段完整的相聲作品,或許需要我們更全面地發(fā)掘“相聲+短視頻”的潛力,利用正確方式,將聚攏起來的人氣合理導向相聲本體,最終打造出一條從短視頻到相聲的正向影響傳導鏈,推動相聲的整體發(fā)展。
(責任編輯/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