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齡
把頭抬到四千米的海拔以上去,抵達藍天。
藍天似洗,只有太陽的光芒依舊熱烈,只有一只鷹偶爾的飛翔,將影子投向不遠的雪山。
而秋天是沿著雪線開始的,被風向河谷里吹來,吹成流光溢金的油彩。
肉身歡愉,憂傷如潮水般退去,在消隱的最后捧出對世界金黃的承諾。
要將自己最后的愛向人間說出,從石頭深處燃燒出紅色的火焰,在秋日的靜寂之中,讓愛情有著轟鳴的死亡。
是的,沒有比秋日更加寂寞的圣殿了。它供人以朝拜,用血去點亮供奉的燈盞。也沒有更多的言語表達內(nèi)心的欲望,像這鋪開的草地,它有裸露的枯黃。
一切都接受這萬籟俱寂的聲響。
讓自己久久陷入,心得以復活,親近高樹和灌木,與大地擁抱,天人合一。
一匹馬靜默地佇立,一頭牦牛靜靜地啃食牧草。一群烏鴉,它們有來自天堂的警示。
溫泉是自然的恩賜,洗去塵埃,洗掉回憶里疼痛的傷痕,也洗凈靈魂。
于此,做一個隱士,甚至融入,做一棵樹上的枝葉,或者落葉之下的一聲嘆息,
而獨享季節(jié)生命的律動,在歲月的滄桑中,傾聽來自大地深處的低吟。
挖蟲草
一種別樣的生活方式。
其實就如同收割稻谷采摘果子一樣,只不過這是高原,海拔在4000米以上。
六月是成熟的季節(jié),蟲草飽滿如待嫁的女兒,它準備好了嫁妝,只等有人迎娶。
人們開始上山了,帳篷林立,仿佛一夜之間,便突然多了一個村莊。
鍋碗瓢盆,音箱燈光,甚至還有臺球。
也有流動的商店。
蟲草紫紅色的植株在眾多的野草之中躲藏。它有著天然的羞澀,或許,它就是在專門等待一場有緣的遇見,然后才將自己的愛情托付終生。
身體或蹲、或跪,甚至匍匐在地上,在灌木叢中、陡峭之地,一寸寸尋找。
泥土濕潤、松軟,那是積雪剛剛?cè)诨蟮耐恋兀溥€未消退,而一聲驚喜便有可能在這里升起。
用專門的鋤頭力度適中地掘開泥土,從大地的產(chǎn)房中輕輕取出孕育的蟲草,如同迎接剛剛降生的嬰兒。
一根,兩根,數(shù)十根……
這是天賜之物!
懷揣虔誠,然后洗凈、晾干。
蟲草終于以無限的尊崇抵達,金黃的光芒落下,照亮眾人無限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