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法國特約記者 董銘
“文化例外”一直是法國人抵御盎格魯-撒克遜文化入侵的法寶。而在各種文化形式中,喜劇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法國人對喜劇的深愛,可從戲劇界最高榮譽莫里哀獎和位于巴黎歌劇大街的法蘭西喜劇院中窺得一斑。正如莎士比亞之于英國戲劇、埃斯庫羅斯之于古希臘悲劇、塞萬提斯之于西班牙語文學(xué)的意義一樣,以莫里哀為代表的法國喜劇,折射出的是法蘭西民族浪漫、隨性和藐視權(quán)威的文化脾性。
早在歐洲中世紀時,法國喜劇就已有了民間雛形:供國王和貴族取樂的小丑、弄臣算是最早的喜劇人,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甚至在15世紀創(chuàng)建了一所“瘋子學(xué)院”。16世紀之后,隨著騎士文學(xué)小說和人文主義的興起,法國出現(xiàn)拉貝萊斯、索蒂等擅長描寫滑稽、鬧劇和諷刺詩句的專業(yè)喜劇創(chuàng)作者。而活躍于17世紀的莫里哀,則公認是法國古典喜劇集大成者,對法國乃至整個西方戲劇的發(fā)展影響深遠。得到路易十四的賞識后,在外省流浪演出十多年的莫里哀回到巴黎,開啟自己喜劇創(chuàng)作的全盛時代。《偽君子》《吝嗇鬼》《無病呻吟》等劇大獲成功,其中對昏庸的貴族、貪婪的新興資產(chǎn)階級、虛偽的宗教僧侶們幾近嘲諷;對工匠、仆人、佃戶等底層小人物不吝歌頌。這種喜劇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至今,依然在法國各大劇院和銀幕上演。
莫里哀之后,法國持續(xù)涌現(xiàn)出不少優(yōu)秀喜劇創(chuàng)作者、表演者和作品,譬如100多年前的劇作家埃德蒙·羅斯丹,其代表作《西哈諾·德·貝熱拉克》(圖①)堪稱法國喜劇界又一高峰,迄今已上演兩萬多場,十余次被搬上銀幕,包括熱拉爾·德帕迪約飾演的那版“大鼻子情圣”,名留青史。
從舞臺喜劇繼承并發(fā)展而來的喜劇電影,同樣是法國銀幕上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甚至可以說,法國觀眾最愛的娛樂形式就是喜劇電影——法國影史票房排名前10中,有9部為喜劇,唯一例外的《的士速遞2》還是具有喜劇元素的動作片。想要邁入法國影史前10,在法國本土至少要拿到千萬人次票房,也就是說,每6個法國人中就有1人看過這些喜劇,例如影史票房第一的《歡迎來北方》就高達2049萬人次,當年該片正是在法國觀眾和媒體的一片笑聲和喝彩聲中,刷新另一部經(jīng)典喜劇《虎口脫險》(圖②)保持了42年的票房紀錄。由此可見,法國人對喜劇的熱愛,幾十年如一日。
從1952年的《唐·卡米羅的小世界》,到2014年的《岳父岳母真難當》,無論是接地氣的惡搞橋段,還是立意高遠的精巧設(shè)計,半個多世紀以來,法國人樂此不疲。每年一到圣誕節(jié)和各種假期,法國幾大電視網(wǎng)為一家人團圓準備的禮物,必然是《虎口脫險》《艷陽假期》這樣的經(jīng)典喜劇。這些成功的法國喜劇大多帶有著明顯的時代印記、地域特色和文化標簽:《艷陽假期》系列展示的是法國人至死不渝的度假傳統(tǒng);《歡迎來北方》則是地域風俗差異的寫照;《埃及艷后的任務(wù)》改編自法國經(jīng)典漫畫《高盧英雄傳》,具有廣泛的讀者基礎(chǔ);《觸不可及》和《岳父岳母真難當》兩部相對較新的喜劇,則直指當下法國社會最突出的階層差異、族裔融合問題,其背后“多元文化的理解包容”主題,也是法國主流輿論多年倡導(dǎo)的正能量。
法國經(jīng)典喜劇遠不止以上這些,還有《天使愛美麗》《三個男人和一個搖籃》《晚餐游戲》《閉嘴》《巴黎淘氣幫》……類型豐富,風格各異。而最偉大的法國喜劇人,公認是已故“喜劇之王”路易·德·菲奈斯。這位中國觀眾也十分熟悉的“聒噪小老頭”,在四十多年的演藝生涯中飾演了兩百多個角色,從舞臺到銀幕,被尊稱為“當代莫里哀”:無論是《虎口脫險》里的指揮先生,還是《方托馬斯》和《圣特魯佩斯的警察》系列中的警長、《美食家》中的老饕等,他所飾演的人物給幾代觀眾帶來笑聲。如今,法國最成功的喜劇人當屬丹尼·伯恩,從小劇場脫口秀中走出的他憑借一口法國北方口音笑遍全國,《歡迎來北方》《無物申報》等片的大獲成功,讓他成為當今法國喜劇電影票房擔當,也標志著法國喜劇傳統(tǒng)后繼有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