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廣濤
最近一段時間,無論是新疆、香港、臺灣等涉及中國內(nèi)政的問題,還是《海警法》的出臺、釣魚島海域巡航等涉及中國主權的問題,日本的聲音在國際輿論場上顯得尤其刺耳。
安倍晉三執(zhí)政后期,中日關系通過高層互訪等方式逐漸回到正軌。兩國關系相向而行,兩國輿論對彼此的好感度理應水漲船高。然而,現(xiàn)實卻呈現(xiàn)反差,而且這種反差在疫情之后被越拉越大?!氨本瓥|京論壇”去年底進行的輿論調查顯示,日本民眾對華好感度降到10%的新低。究其原因,日本媒體在涉華輿論的偏向性報道難辭其咎。除此之外,更本質的一個問題在于近些年日本政壇的整體右傾化,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涉華“寒蟬效應”。
寒蟬效應是指公共輿論中的團體、組織或個人因為懼怕發(fā)言導致的政治、社會、經(jīng)濟后果而選擇不發(fā)表言論的現(xiàn)象,就如同蟬在寒冷天氣中噤聲一般。日本的涉華寒蟬效應最早發(fā)生在學術界,然后影響到媒體界,再波及到政界。過去聲勢浩大的日中友好議員聯(lián)盟等政治團體的聲音逐漸微弱,政治家一旦發(fā)出中日友好的聲音,抑或對中日關系說兩句公道話,就可能被貼上“親華”“媚華”的標簽。
必須承認,中日兩國存在社會制度的差異,同時在歷史認識、領土爭端等問題上多有齟齬,這讓兩國關系的結構性矛盾固化,這些都是日本涉華寒蟬效應產(chǎn)生的重要背景。
自民黨的長期右傾化也不容忽視。自民黨在2009年失去政權之后,為了同執(zhí)政的民主黨相區(qū)別,在政策綱領上朝著右傾化的方向大幅邁進。2010年釣魚島海域附近發(fā)生中日撞船事件后,在野的自民黨拿釣魚島問題大做文章,在攻擊中國的同時強化日本政治軍事大國化的主張。2012年,安倍晉三再次出任首相后,在執(zhí)政的前半段施行對華強硬政策,就與自民黨的右傾化密切相關。
同時,自民黨內(nèi)“保守本流”的勢力逐漸式微。如果說右傾化是自民黨重新掌權的權宜之計的話,那么自民黨內(nèi)部“保守本流”勢力的衰弱,則已經(jīng)是不可逆的事實?!氨J乇玖鳌痹?jīng)是冷戰(zhàn)期間日本自民黨內(nèi)最大的政治勢力,在對華政策上也多以友好、合作為基軸。隨著冷戰(zhàn)后國際形勢和日本政治力學的變化,“保守本流”勢力逐漸式微,對華立場相對強硬的政治家開始主導日本政治進程,這導致“友華派”政治家在涉華問題上難以形成合力,以致逐漸喪失主導權。
還有選票因素,“抗中”能以較低的成本獲得選票。自2001年小泉純一郎執(zhí)政之后,民粹主義在日本甚囂塵上,“抗中”成為低成本贏得選民支持的重要途徑之一。由于中日之間存在歷史認知以及領土問題等的認識分歧,這些分歧容易被利用來服務于政治家以及政黨的競選策略。當前,日本自民黨政府在應對新冠疫情、經(jīng)濟復蘇等方面乏善可陳,計劃在今年10月之前舉行的眾議院大選又迫在眉睫,自民黨祭出對華強硬的大旗或許可以快速收割選票。從這個角度來看,中日關系短期內(nèi)緩和的可能性不大。
如此一來,“抗中”成為日本政界的潛在“共識”,過去理性、客觀評價中國的聲音則湮沒于“抗中”的“政治正確”中。當然,筆者并不認為日本社會整體已經(jīng)進入右傾化,日本國內(nèi)仍然有大量友華的聲音,只是大都被掌握“抗中”話語權的政治家們埋沒。有一種聲音最近在日本頻繁出現(xiàn),那就是“政治上批評中國不影響經(jīng)濟上從中國獲益”。如果日本一直以這種“政經(jīng)分離”的思維來看待中國,遲早會吃到苦頭?!?/p>
(作者是復旦大學日本研究中心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