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崇偉
一根鞭子抽動,小小陀螺悠然旋轉(zhuǎn),旋轉(zhuǎn)出快樂的笑聲,旋轉(zhuǎn)出趣味的童年。最近,有一只陀螺“旋轉(zhuǎn)”進了世界四大歷史博物館之首的盧浮宮。小小陀螺,何以躋身其中?
成全小小陀螺的,是一個88歲的日本老人。這顆能在武士刀刃上旋轉(zhuǎn)18分鐘的非凡陀螺,它的制造者叫廣井政昭,是日本現(xiàn)有為數(shù)不多的陀螺手藝人之一。日本的陀螺文化超過700年,漫延至日本神奈川縣海老名市的廣井木工所也有七十余年歷史。廣井政昭從小受日本陀螺文化的熏陶和長輩的栽培,年輕時就成為廣井家族第四代陀螺制造傳承人,這只打入盧浮宮并向世人展示的作品,僅是他無數(shù)作品之一。
要打造出一只能進入盧浮宮的陀螺,絕不像小時候制作一只陀螺那么簡單。單是制作陀螺的木材就放置了30年。梾木,因其質(zhì)地堅硬、不易變形而成為廣井政昭制作陀螺的最佳木材。即便梾木有著先天的優(yōu)勢,廣井政昭仍對其進行了長達30年的靜置,以保證完全干燥。
對于制作陀螺的工具,廣井政昭同樣講究和挑剔,他認為匠人手中的工具應(yīng)該是自己打磨的,“最好用的工具,無論怎么跟打磨的人解釋、指導,用起來都可能會有不順手的地方,所以我一定要自己做。”比如,轉(zhuǎn)軸是陀螺中最關(guān)鍵的一個部件,需要用高強度的不銹鋼棒制作。制作時,用砂輪把鋼棒的頂端磨尖之后,再固定在轉(zhuǎn)輪上,用小銼刀做更精細的打磨。砂輪、刨刀、小銼刀……所有五花八門的工具,全都出自匠人的精心制作。
備好材,利其器。接下來的制作,每一道工序都如在毛發(fā)上雕花一般精致,即使是粗制的陀螺形狀,也是精細的工藝。刨刀面對靜候了30年的木材不敢有絲毫的放任。首先,廣井政昭必須謹慎調(diào)整刀刃的位置和角度,以及下刀的力道,在陀螺背面削出較緩的斜面;其次,圓鑿在木材中間掏出的那道凹槽,是之后用來固定陀螺的,要精確到毫米;最后,將一小段木頭削成凸形,大小要與剛剛掏出的凹槽嚴密接合。這些過程得憑著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和感受才能做到精準。
陀螺制作的關(guān)鍵“閥門”是平衡。廣井政昭說:“制作陀螺的核心,首先是平衡,其次是平衡,總之什么都需要平衡?!庇眯√枅A鑿在陀螺的中心掏出一個用來插轉(zhuǎn)軸的凹槽,轉(zhuǎn)軸在插進去的時候不能彎曲也不能傾斜,這樣才能保證陀螺旋轉(zhuǎn)起來時的平衡感。在刀刃上旋轉(zhuǎn)的陀螺,更不能有一點點的重心偏移。
如果有重心偏移,偏重的部分在旋轉(zhuǎn)的時候會因離心力飄起來,而偏輕的部分則會向下栽。為了精確判斷陀螺重心偏移的情況,廣井政昭會用筆尖在靠近轉(zhuǎn)動的陀螺上做出標記,然后在偏輕的地方加上鉛來調(diào)整平衡,而加鉛的位置和用量,那得靠多年積累的經(jīng)驗和多次反復試驗才能確定。光是這一道工序,就讓廣井政昭連續(xù)花上四五天,甚至痛苦得徹夜難眠。
這還算不上大功告成。一只完美的陀螺,還需要錦上添花——上色,這也是完成一件藝術(shù)品的必需工序。廣井政昭戴著老花鏡,先用腰果樹脂涂料涂好底部;經(jīng)過一晚的干燥之后,再用砂紙將陀螺的表面打磨光滑;最后,給陀螺涂抹上鮮艷的色彩。
小小的陀螺,在武士刀的刀刃上穩(wěn)穩(wěn)地旋轉(zhuǎn)。18分鐘過去,當陀螺“累”得歇息之際,盧浮宮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掌聲是對陀螺的稱奇,也是對手工藝人心血與智慧的禮贊:每一個精美絕倫的瞬間,都凝聚著歲月與人生的坎坷滄桑。
(摘自《知識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