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城市靜悄悄的奧秘

本報駐德國特約記者 青木

到過歐洲的人都有這樣的感受，無論在非常知名的景點、博物館，還是在人潮涌動的車站，乃至機場休息室，歐洲各種公共場合大都安靜有序。這種安靜傳統(tǒng)，源于歐洲民眾的公共意識，也與當?shù)爻鞘袔资陙韲栏駡?zhí)行規(guī)定、使用先進的環(huán)保技術有關。

大中城市都有“噪聲地圖”

“歐洲的安靜傳統(tǒng)已有上千年歷史?！钡聡幕瘜W者佩特蘭德爾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表示，為了表達對位于城市中心的教堂和市政廳的尊重，歐洲城市早就規(guī)定在公共場合人們需要保持安靜，還推出相應的懲罰措施。

這種傳統(tǒng)隨著城市化的高速發(fā)展逐漸改變。尤其是二戰(zhàn)后，歐洲國家個個進入經濟發(fā)展的“黃金時代”。公共場合的人流多了，民眾的靜音意識也變得淡薄。同時，工廠、車輛、飛機等產生的噪聲也日益嚴重。

到了上世紀70年代，歐洲國家陸續(xù)推出各種法規(guī)來對抗噪聲。2002年，歐盟公布《歐盟噪聲指引》，規(guī)定歐洲人口25萬以上的聚居區(qū)都要繪制“噪聲地圖”。之后，倫敦、巴黎、馬德里等城市紛紛繪制了官方噪聲地圖，方便居民上網(wǎng)查詢。

布魯塞爾自由大學的研究者還開發(fā)了一款“噪聲地圖”App，可以把智能手機變成噪聲測量器。使用者可以利用智能手機的GPS和麥克風搜集噪聲信息，與其他使用者共同繪制“噪聲地圖”，這比官方版更全面且更有實操性。

記者觀察到，這些“噪聲地圖”通過不同顏色標注城市企業(yè)、機場、道路和鐵路等制造的噪聲水平。如噪聲超過75分貝的地區(qū)被列入最高級別，標注為深紅色。噪聲越低，顏色越淺。許多歐洲人買房租房時，會根據(jù)“噪聲地圖”選址，盡量遠離市中心、機場、工廠等地點。

“世衛(wèi)組織規(guī)定，55分貝是影響健康的門檻值?！钡聡h(huán)保政策學者克勞菲特對記者表示，布拉迪斯拉發(fā)、巴黎和華沙等城市是噪聲污染較嚴重的城市。目前，每五個歐洲人中就有一個人每天晚上經常性地暴露于足以顯著損害健康的噪聲中。

晚10點后自覺靜音

推出“噪聲地圖”只是歐洲各城市減噪的第一步。對許多城市政府來說，怎樣對城市公共場合進行噪聲管理才是問題所在。

在德國，除了周末，城市居民晚上10點后都不準在家里大聲講話、放音樂、搞聚會，否則鄰居可以向警察投訴。即使在周末，搞聚會也要征得鄰居同意方可舉行。平時，無論在街頭，還是在商店，德國人說話聲都很輕，生怕影響別人。歐洲學校和家長從小對孩子進行靜音教育。孩子進入幼兒園，老師就會要求孩子說話要輕點，有禮貌，在公共場合保持安靜等。如果孩子突然大喊大叫，家長會耐心開導孩子，并給孩子一本書或自己心愛的玩具等。文化學者佩特蘭德爾說，“靜音傳統(tǒng)是民眾公共意識的體現(xiàn)?！?/p>

有一次，《環(huán)球時報》記者坐在高鐵車廂里用耳機聽音樂。沒過多久，對面一位老太太就提出“抗議”，并用手指著車廂上貼著的“禁止大聲聽音樂”的圖標。原來，我的耳機聲音對她來說太響了。

更讓人驚訝的是，德國許多城市街道上使用的混凝土可以“消聲”，能“吞食”車輪滾動時發(fā)出的聲響。在居住區(qū)附近，公路旁

都會廣設隔聲屏障。車輛噪聲檢測也被列入每年的車檢。機場周邊必須給民眾8小時睡安穩(wěn)覺的時間。居民家里使用“消音外墻”“吸聲墻紙”等材料來減少噪聲。

英國在減噪上也有自己的一套。一些城市嚴格禁止在街上以娛樂為目的使用擴音設備。還有一些城市用“聲景觀”治理噪聲，比如先用大型不銹鋼板將噪聲區(qū)和火車站隔開，并在站前廣場建造大型噴泉，以噴泉的水聲遮蔽嘈雜聲。

西班牙塞維利亞夜晚曾熱鬧非凡。民眾每晚都能聽到不遠處飄來的弗拉明戈舞樂曲聲，很多老人聚在一起玩多米諾骨牌，一些酒吧顧客深夜醉醺醺地跑到馬路上高聲喊叫……后來，當?shù)赝ㄟ^了一項法案：任何個人與場所深夜制造噪聲，將會被罰款300歐元至30萬歐元不等。而巴塞羅那則在市區(qū)設立許多感應器，對抗“永恒的派對”。音量超過100分貝，就會受到懲罰。

布拉格、威尼斯、阿姆斯特丹等歐洲城市則因為“過度旅游”而煩惱。前不久，布拉格制定了強硬對待游客擾民行為的規(guī)定。若游客晚上10點以后上街不保持安靜，將面臨400歐元的罰款。

瑞士很早就開始限制音樂會等娛樂場所的音量，甚至禁止在星期天使用洗碗機或割草機。荷蘭城市索斯特更絕：當?shù)匾凰W因為孩子們在操場上音量太高，遭學校鄰居檢舉，2019年被政府強制關閉。

每個城市都有“發(fā)泄區(qū)”

在嚴格處罰噪聲擾民行為的同時，歐洲各國政府也出臺一攬子政策，合理規(guī)劃城市空間。比如制定合理的城市功能分區(qū)，設立“發(fā)泄區(qū)”，在特定地區(qū)或特定時間，民眾可以發(fā)出噪聲，發(fā)泄情緒。足球場是最受年輕人青睞的“發(fā)泄區(qū)”。在歐洲，幾乎所有城市都有足球俱樂部。足球俱樂部也被稱為一個城市的靈魂。每當周末舉行聯(lián)賽時，球迷們都會把壓抑一周的情緒在足球場發(fā)泄。2006年世界杯比賽時，被稱為“首席球迷”的默克爾也在貴賓席上“不顧形象”地大喊大叫，為德國隊進球忘情歡呼。

許多歐洲企業(yè)也設有周五“發(fā)泄日”。比如，當天，企業(yè)會舉行卡拉OK比賽、泥地運動會、化妝聚會以及組織摔打游戲等。參與者表示精疲力盡發(fā)泄后，非常舒心。歐洲還有約1000個音樂節(jié)，最多的是搖滾和流行音樂類。音樂節(jié)許多在市郊舉行，避開居民區(qū)，粉絲在那里可以為喜愛的樂隊盡情大喊大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