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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門仙俠傳·忠義卷(一)

      2021-05-04 09:03凱玄風(fēng)
      今古傳奇·武俠版 2021年4期
      關(guān)鍵詞:白眉南宮長老

      凱玄風(fēng)

      《儒門仙俠傳·桃源卷》刊登于2020年九月刊——2021年二月刊

      劇情簡介

      儒門與道門隱居于桃源,雖遠(yuǎn)離了塵世爭斗,但雙方在武藝上的較量從未停止。就在儒子加緊操練后生小子的關(guān)鍵時刻,變故陡生,陰陽門率領(lǐng)大批人馬闖進(jìn)桃源,儒門面臨巨大危機(jī),掌教庸公生死未卜,一時人心惶惶。儒子被門內(nèi)的八大長老污蔑為叛徒,為了保命,他不得不在紅顏知己羊劍容的幫助下逃出了桃源。經(jīng)歷了一番波折之后,儒子的罪名終于被洗清,更被庸公在臨終前指定為儒門的下一任掌教……

      第一回:風(fēng)途命舛末路窮

      0001章 琴音布疑陣

      羊劍容眼見儒子不辭而別,知他并非無情,而是一旦開口,必定無法舍棄,心想:儒郎初任儒門掌教之位,便在人前糾纏于兒女之情,又如何能服眾?她忍不住暗自垂淚,站起身來,向前追去。身形甫動,便覺內(nèi)息紊亂,胸中一口惡氣忍不住直涌而出。只覺嘴中苦澀,所吐之物,竟是一股鮮血,大驚之下,扶石坐下。

      樊、時二人見此,本欲上前攙扶,但儒門中人男女大防之念極重,更何況羊劍容此時貴為儒門掌教夫人,尊卑有序?眼見她站不穩(wěn)當(dāng),更是不便出手。

      羊劍容口中吐血,自知此舉是傷及經(jīng)脈內(nèi)臟之故。她重傷之后仍是強(qiáng)催靈力彈琴,后又不惜元神出竅護(hù)儒子的仙身,以致內(nèi)力全失。她坐在石旁后,欲運功調(diào)息,但因內(nèi)力空空如也,越是強(qiáng)行運功,越是心焦神慌。不由得汗滴如豆下,無奈之下,只得靜坐。

      樊、時二人抽出長劍,率眾四下來回巡視,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稍有絲毫大意。

      約半個時辰后,羊劍容漸覺內(nèi)息平和,又站了起來,四下張望,卻又哪里見得著儒子的蹤影?回過頭來,對著樊、時二人說道:“相煩兩位在此護(hù)佑四子,小女子尚有諸多疑團(tuán),須向儒公求解,失陪!”轉(zhuǎn)身欲走,如此口氣,顯然是將自己視作儒門中人。

      樊正名道:“羊……羊姑娘,儒公命我等在此守衛(wèi),小人不敢僭越!”

      羊劍容執(zhí)意要行,樊正名道:“羊姑娘若是決意要行,恭請以獨角獸為坐騎,獨角獸通靈,腳力強(qiáng)勁,可免一番跋涉之苦,我等帶同悌智禮恕四子緊隨其后?!?/p>

      羊劍容點頭道:“如此甚好!”當(dāng)即跨上桃林兵卒牽過來的獨角獸。獨角獸與流民搏擊,一時喪失靈性,但經(jīng)樊正名等一番調(diào)教后,立馬回復(fù)。羊劍容以之代步,一路上翻山涉水,如履平地,向著儒子所去之處飛奔。一口氣奔出數(shù)十里后,獨角獸仍是雄健非常,絲毫不見急喘。

      獨角獸雖是神駿,但羊劍容畢竟傷后身子羸弱,一陣劇奔后,漸覺體力不支,雙眼發(fā)黑,腹中隱隱作痛。她忍不住伸手一摸,無意中恰好碰到恭子慧劍,心中想道:我只是腹痛氣悶,只欲作嘔,難道一語成讖?當(dāng)真有儒郎的骨肉了么?儒郎醫(yī)術(shù)高明,無所不能,豈會有錯?唉!這本應(yīng)是一件好事,卻大大的違背了師父她老人家的教誨,日后如何面對師父?一時間心緒不寧,思潮翻涌,又是嬌羞又是歡喜,更是驚惶亦復(fù)苦悶。

      如此行了大半日,仍是不見儒子蹤影,卻覺一路漸熱,行出數(shù)里,只見陣陣焦臭惡味不時撲面而來。樊正名道:“羊姑娘小心,前面恐怕便是陰陽門惡徒布下的刀山火海!”

      羊劍容聽得“刀山火?!北阍谘矍?,哪里還肯停留?催促獨角獸急行。獨角獸見主人急催,當(dāng)即四蹄疾奮,去勢如風(fēng)。

      樊正名急忙追了上來,又說道:“羊姑娘切勿不可大意,咱們?nèi)彘T掌教的誅仙令被妖人盜去,以致這刀山火海陣勢威力大增……”見羊劍容聽而不見,也就不再多言。

      頃刻間,眾人又前行了三里路程。

      但見眼前一片煙燼繚繞,飛灰撲面,滿眼蒼涼沉寂,偶爾傳來一兩聲“噼啪”聲響,格外入耳,此番景象自是烈火燎原后所致。

      羊劍容嘆道:“這陰陽門中人當(dāng)真了得,這刀山火海之術(shù)當(dāng)真神乎奇妙!”四下張望,除了一片望不見盡頭的灰燼外,不見任何人影,心中一沉,催獨角獸往火場中踏去。樊正名唯恐有失,率眾緊隨其后。眾人四下翻尋,除了偶然見到燒焦的野獸之外,一無所獲。放眼四野,見灰燼連綿不盡,羊劍容又是興奮又是失落,興奮是因為儒子尚未喪身火場,失落是因為見不著儒子的人影。

      如此尋覓,不覺天色已黑,只得尋了一處避風(fēng)山坡,就地露宿。

      山野被大火卷過后,果腹之物極是難尋。樊正名率眾好不容易尋得幾只喪命火場中的野獸,挑揀了一只熟透卻未燒焦的獐子遞給羊劍容,然后又取出兩只松雞,撕下雞腿,供四子食用。悌智兩子尚可自行用食,禮恕兩子卻需喂食。獨角獸以草為食,大半日狂奔后,食欲正旺,卻苦于大火后山野不剩半寸草根。

      羊劍容心道:儒郎尚未見得,總得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去尋!當(dāng)即開懷大食,不禁想起舊日二人舟中烤魚對酒的光景,一切歷歷在目。羊劍容與儒子一見如故,兩心相傾,此時分離,自然相互掛念,魂牽夢縈,無時無刻。正自追憶,眼見禮恕二子無法進(jìn)食,當(dāng)即撕下一條獐腿,喂二子先食。

      次晨醒來,整裝待發(fā),忽聽得一陣凌亂之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群衣衫襤褸之人四下翻尋,似乎正在灰燼中覓食。忽一人興奮地喊道:“兔子!兔……”猛然醒悟,轉(zhuǎn)過身去,將一塊炭涂之物揣進(jìn)懷中,舍命奔走,余人緊追不舍。

      羊劍容心中嘆道:天下饑民何其多!孤苦女子更是不堪,玉女門救得了哪一個?忽聽得馬蹄聲響,數(shù)十人自西南方疾奔而來,均是披肩散發(fā),手執(zhí)兇器。

      羊劍容叫道:“南宮劍郎!”立覺背脊涼透。若在往日,她功力尚在,決不將眾人放在眼內(nèi),而此時身無御敵之力。

      誅仙臺上,南宮劍郎曾率眾威逼儒子交出羊劍容,其時樊正名與時習(xí)之因受治子蠱惑,率桃源兵卒伏擊儒子尚未歸來。事后曾聽人講起南宮劍郎大鬧誅仙臺之事,此時又見羊劍容神色不安,樊正名當(dāng)即說道:“羊姑娘,你與四子先行,我與時兄弟率眾殿后?!睂㈦S身攜帶的一柄匕首交給她,然后低嘯傳喚獨角獸。孰料獨角獸早已不見了蹤影,想必是饑餓難挨,反目不認(rèn)主人,半夜逃竄覓食去了。

      山腳下塵頭滾滾,數(shù)十騎早已飛奔而來。為首一人,自左額至右顴上拖著一道長長的傷疤,右眼的眼珠被啄,更顯陰森可怖,自是南宮劍郎了。身后有僧有俗,有胡有漢,當(dāng)中一人以長刀挑著一粗布包裹喊道:“餓鬼聽著,少主問話,不想餓死的就如實回答!”流民聽得有果腹之物,圍了過去。

      樊正名長劍在手,喝道:“來者何人,擅闖桃源!”與時習(xí)之飛身上前,雙劍齊搶南宮劍郎。

      南宮劍郎見二人身法不俗,也不敢大意,左劈右砍地還了一招,說道:“我爺爺是南宮一劍,大名鼎鼎的南宮一劍。南宮一劍何許人也?告訴你,南宮一劍乃陰陽門四大天王,你敢得罪我,就是得罪陰陽門?!甭曊{(diào)古怪,口音獨特,此番大肆自吹自擂,巴不得將全副家當(dāng)盡往陰陽門上掛。

      羊劍容見樊、時二人已和南宮劍郎交上了手,心里忍不住嘆道:這南宮劍郎真能纏,從南宮塢堡一直追到桃源,又從桃源一直追到此。倘若儒郎在此,豈容爾等鼠輩放肆?舉目四望,雖有樊正名和時習(xí)之率這桃源兵卒在旁,卻覺天下之大,若無儒子相伴,竟無處可安身。此時雖然無處可逃,卻仍覺越是遠(yuǎn)離南宮劍郎越好,左右手牽住禮恕二子便走。禮恕二子經(jīng)過這夜休養(yǎng),雖未健復(fù)如初,卻能行走。

      幸而流民爭擁,而樊、時二人率眾拼命迷惑拖延,羊劍容與四子走出了三里后仍是無人追來,心中懸著的大石方始放下。

      悌子見禮恕二子神色痛苦,說道:“師娘,咱們……”

      羊劍容聽得“師娘”兩字,倍覺突兀,說道:“師娘?”卻聽得悌子繼續(xù)說道:“咱們總算逃離魔爪,暫且歇息?!毖騽θ菀嗍抢Х﹄y支,依言歇腳。

      悌子又道:“師娘……”

      羊劍容覺得“師娘”之稱極為別扭,說道:“儒公是你們的叔叔,你為何叫我?guī)熌??我有這么老嗎?”

      悌子笑道:“儒子叔叔教導(dǎo)咱們玄術(shù),名副其實的良師益友。咱們不叫你師娘,那叫什么?”

      羊劍容臉色蒼白,卻仍是禁不住一陣緋紅,說道:“既是良師,又是益友,為何不叫羊姐姐?”

      悌子說道:“只要羊姐姐喜歡,咱們就叫你羊姐姐得啦!只是咱們與將來的恭子乃同門,日后以兄弟相稱,稱你為姐姐的話,豈不是亂了輩分?若是本門長老得知,定然氣得瞪眼吹須!”

      羊劍容被悌子逗得一樂,說道:“你這悌子,也是胡鬧之輩。”

      悌子卻道:“不然!不然!咱們?nèi)彘T十四子,慧劍擇有緣人而授,有緣人因慧劍而修,個個名副其實?!?/p>

      羊劍容道:“哪十四子?”

      悌子便將十四子的名號說了一遍,此時除了信子和儉、讓之外,其余都是仙劍有主。

      禮子說道:“只是咱們沒想到,溫良二子的娘竟是慕容寒,慕容寒乃桃源外之人……”智子立馬向他打眼色。

      悌子卻笑道:“如今桃源大亂,哪里還分什么內(nèi)外?”余子一起稱是。

      這一番說笑,逃難的壓逼心情一掃而空。悌子還待再說,卻見不遠(yuǎn)處盡是黑煙滾滾,蹄聲隆隆,正是南宮劍郎一行人緊追而來。五人一看,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羊劍容心道:今日落入南宮劍郎之手,必定遭受一番折辱。

      悌子說道:“羊姐姐,我們四人抵擋一陣,你快逃!”

      羊劍容說道:“南宮劍郎玄術(shù)修為了得,又是陰險狡詐之輩,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他們要捉的是我,與你們無涉。你們不必牽連在內(nèi)?!?/p>

      悌子卻道:“羊姐姐,你這是什么話?你待儒子叔叔情深義重,又得傳恭子慧劍,咱們豈可袖手旁觀?”

      四子雖是年幼,畢竟是儒門中后輩翹楚,慧根悟性,無不上佳,自然能明白羊劍容的心意。他們深得儒門禮節(jié)熏陶,耳濡目染,信義至上,決不愿獨行,一定要與羊劍容共抗強(qiáng)敵。

      此時,眾人遙遙領(lǐng)先于南宮劍郎,顯然是爭功邀賞而來。

      羊劍容見行蹤已然暴露,無法逃脫,忽然急中生智,對著四子低聲幾句,當(dāng)即從腰間解下一布袋,取出古琴。然后往身后一塊燒得炭黑的大石上一靠,盤膝而坐,閉目養(yǎng)神一般。悌智在左,禮恕在右,分站兩旁,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眾人縱馬追趕上來,見羊劍容呆立石上,如仙臨凡,心神蕩漾,竟一同勒住馬匹,神情陣陣癡呆迷醉。南宮劍郎見羊劍容身前擺著古琴,氣定神閑,臨危不懼,一時不知其中玄虛。他們當(dāng)中不少人吃過琴音之苦,一時不敢妄動。

      忽然一僧人叫道:“這妖女內(nèi)力已失,彈琴擾人心魔的本事使不出來,她在酒船上就曾耍過這詭計,大伙一起上!”

      羊劍容心中一凜:原來這惡僧竟是漏網(wǎng)之魚,竟能從蓼兒洼上逃得性命!但如此情勢已是有進(jìn)無退,索性手指凝勁,古琴錚錚作響,然后說道:“南宮劍郎,你自稱南宮一劍的孫子,南宮一劍是何等英雄的人物,哪里會有你這般沒出息的孫子?手下歸附的盡是一些酒囊飯袋,這大和尚更是膿皰一個!”

      那和尚聽得琴聲,仍是忍不住急掩住耳朵,卻不覺有何異樣,說道:“這妖女果然是故弄玄虛!”

      羊劍容道:“大和尚,你能從蓼兒洼上逃得性命,想必記得誰人將我請去,為何要將我請去。我的琴聲制服不了你,難道孟君婆婆老前輩的靈火鳳凰治不了你嗎?”

      眾人一聽到靈火鳳凰的名頭,駭然失色。無為子的白鳳凰與孟君婆婆的靈火鳳凰大戰(zhàn)時,流民曾參與奪食,混在當(dāng)中的人曾親眼目睹儒子以琴音驅(qū)鳥。那孟君婆婆在蓼兒洼上將羊劍容劫去,曾揚言要她去伺候惡禽。事后想來,那些惡禽自然是指靈火鳳凰。此時思之,仍是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南宮劍郎等初入桃源時,亦深受靈火鳳凰之苦,自己少了一顆眼珠就是拜它們所賜。回想起初時跟隨而來的手下盡數(shù)橫尸于鏡練河的那一番慘狀,此時再聽得這靈火鳳凰的大名,雖吃不準(zhǔn)羊劍容所言是真是假,心中卻早已氣餒。

      那大和尚突然笑道:“此時那些惡禽不知身在何處,又何須怕你來著?”伸出大手,向羊劍容肩頭抓落。

      羊劍容卻視而不見,笑道:“我說你是膿皰,你就是膿皰。我先前彈了那幾下,不正是在召喚靈火鳳凰嗎?”那大和尚聞言,一只大手不知為何停在半空,無論如何也無法抓落。

      南宮劍郎念及滅門深仇,又是怒氣橫生,心中卻想:原來她是等那些怪鳥前來,須得先發(fā)制人,擒住這臭婆娘來逼退那些怪鳥!現(xiàn)試探一下虛實,再做打算!一揮馬鞭,喝道:“你先上!”將身前一漢子卷了過去,撞向羊劍容。

      羊劍容擬準(zhǔn)來勢,將樊正名交給自己的那柄匕首暗中對準(zhǔn)那漢子,另一手卻裝腔作勢,待那漢子撞過來,輕靈靈一掌拍出,那漢子悶聲不響地倒在一旁。

      余人見羊劍容一舉手間便擊斃來犯之?dāng)?,如斯功力,猶勝往昔,嚇得魂不附體,退在一旁。先前跟隨南宮劍郎的人早已盡數(shù)覆滅在鏡練河,此時的僧人和俗人是支援南宮劍郎而來,雖是勇猛剽悍,又各有所圖,但自入桃源后見識過不少慘烈場面,自是謹(jǐn)慎多了。此時見同伴被殺死,又想到更大的苦頭靈火鳳凰轉(zhuǎn)眼即來,早已嚇得抱頭鼠竄。

      南宮劍郎長劍一揮,喝道:“不許逃!否則黑血劍伺候!”眾人雖亦懼怕黑血劍的神威,仍是不停呼喝。

      羊劍容笑道:“姑娘我功力盡失,不要性命的盡管過來!”心中卻計較:如此僵持下去,必定被識破!

      她思索片刻,又道:“南宮劍郎,你何不動用尚未得南宮天王真?zhèn)鞯暮谘獎Γ俊?/p>

      有了前車之鑒,南宮劍郎亦不敢貿(mào)然上前,見余人既去,憤恨不已,揮動馬鞭,直卷羊劍容。

      眼見馬鞭落在羊劍容頭上,突然四短劍從馬頭兩邊刺來,兩劍進(jìn)擊馬眼,兩劍直取南宮劍郎雙股。四劍來勢端莊嚴(yán)謹(jǐn),自有一股名家子弟的風(fēng)范,正是儒門的九思仙劍,揮劍者卻是四名孩童。

      南宮劍郎突覺寒光逼面,雙腿一夾,勒住馬匹,狼狽不堪地避開四劍。幸得坐騎受驚,人立而起,將他從馬背上拋了下來,才免去斷股之災(zāi),但仍是被劃出兩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漓。他自右眼被靈火鳳凰啄去后,引以為畢生奇恥大辱。

      此時坐騎雙眼被刺,自他眼里看來,更是莫大的嘲諷,與刺自己的雙眼無異。他暴跳如雷地喝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四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彼疽詾橛质茄騽θ莅l(fā)難,卻沒想到是悌智禮恕四子,口頭輕蔑,心中委實驚懼不已,若不是托了高頭大馬的福,只怕早已命喪劍底。

      悌智禮恕四子終日斗劍,卻從未與強(qiáng)敵過招,此時四劍齊出,一招得手后,更無怯意,立馬將九思仙劍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南宮劍郎一時討不到便宜,暗自焦急,眼見禮恕二子身子較為羸弱,有機(jī)可乘,當(dāng)即掣出一枚黑鐵令牌,說道:“儒門消匿既久,仙劍仍是名動江湖。八位老不死不中用,初生牛犢卻可畏,今日就讓本爺?shù)暮谘獎粫彘T的仙劍!”黑鐵令牌一出,通體黝黑,不時發(fā)出陣陣凄厲怪叫,如九幽地府的兇靈,令人聞之色變。

      羊劍容道:“四子退下!這些邪魔歪道的雕蟲小技,犯不著動用儒門仙劍。我彈指之間,即可打發(fā)!”

      南宮劍郎又是心中一驚,連退三步,卻見羊劍容久久未發(fā)一式半招,說道:“臭小娘,你只會胡吹大氣!想與本爺無中生有嗎?本爺不吃你這一套!”揮動黑鐵令牌,黑血劍應(yīng)聲而出,飛向羊劍容,鬼厲一般哭叫,自盡是灰燼焦土的荒山野嶺聽來,更顯詭異可怖。

      悌子一聲呼斥,四道豪光齊出,分從四個方位攔截黑血劍。

      眼見黑血劍飛來,羊劍容雙指凝力,撥動琴弦,此舉原是無奈之舉,卻有故布疑陣之妙。南宮劍郎心念甫動,黑血劍早已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勢頭急轉(zhuǎn),攻向悌智二子;四子同門情深,悌智有難,禮恕自是奮力相救,欺身而上。孰料,黑血劍聲東擊西,攻擊悌智是假,迂回拘禁殺禮恕是真。兩柄黑血劍將悌智二子逼開后,另有數(shù)柄血劍分身而出,刺向禮恕二子諸身要穴,令其動彈不得。

      悌智欲催劍解圍。南宮劍郎一手舞動黑鐵令牌,布下一道黑血劍墻,另一手一并拿住禮恕二子的一只手,扣住禮恕脈門,喝道:“臭小娘,果然弄虛作假!不乖乖就范,小心兩小子性命不保!”

      禮恕二子本就身中孤燈大師的碧血燈籠,雖得儒子解救,卻為當(dāng)時情勢所逼,未能得到有效的調(diào)養(yǎng)護(hù)理,無奈之下托付給宋扁鵲。然而宋扁鵲不識儒門心法,遑論逆用之妙,因此調(diào)治不當(dāng),致使碧血燈籠反撲,險些禍及禮恕二子的性命。此時南宮劍郎扣住兩人的脈門,內(nèi)力一催,更是逼得殘毒順著他們的經(jīng)脈游走。兩人雖是硬朗,仍是忍不住“哇”地失聲大叫。

      羊劍容道:“南宮劍郎!你竟用如此卑鄙手段對付兩孩童,日后傳之江湖,只恐怕南宮一劍的名頭就此被毀。”

      南宮劍郎道:“小賤人,南宮一劍的名頭再壞,仍是陰陽門的護(hù)法天王。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為好。兩個臭小子經(jīng)脈已然入毒,本小爺只須勁力一吐,劇毒必定攻心!你殺了儒賊手下那些做牛做馬的所謂兄弟,那廝裝模作樣的以死相報,才騙得他們不向你復(fù)仇。如果儒賊素來看重的儒門后輩諸子因你而死,他還會這般輕易放過你?”

      羊劍容自知南宮劍郎所言不假,心想:儒郎是個天生重情義之人,為了吳皰尚且如此。倘若他悉心教導(dǎo)的諸子有何損傷,他又豈會輕易相饒?即使饒恕,他仍是自責(zé)不已,終日悶悶不樂。念及于此,一時不敢貿(mào)然進(jìn)擊。忽地心生一計,說道:“南宮劍郎,你萬里追蹤,無非是想得到《犟山圖形》。我將此物交給你便是?!?h3> 0002章 人心隔肚皮

      南宮劍郎大喜,說道:“還不將《犟山圖形》拋過來?”

      羊劍容道:“你走到我三步之內(nèi),我親手交給你,豈不是更好?”

      南宮劍郎叫道:“又耍詭計,我才不吃你這一套!”舉步欲行,卻始終不敢近身。

      此舉正是羊劍容所求。其實她功力全失,南宮劍郎只消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將其輕輕一推,便真相大白,嗚呼哀哉。羊劍容卻兵行險著,故意叫他上前來取,以此僵住他,令他不敢靠近自己。

      南宮劍郎道行不低,但畢竟是富家子弟,終日走狗斗雞,江湖應(yīng)變經(jīng)驗不足,這三步之地,無論如何也不敢向前半分。

      羊劍容以進(jìn)為退,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貴為南宮塢堡的少主,又自稱得南宮一劍真?zhèn)?,竟被這區(qū)區(qū)三步嚇得做了縮頭烏龜。你只消上前便可將《犟山圖形》收為己有,但三步尚且不敢行踏,何以行走天下、踏足江湖?”

      羊劍容越是出言相激,南宮劍郎越是謹(jǐn)慎。如此僵持了半盞茶的工夫,南宮劍郎心浮氣躁,最終沉不住氣,叫道:“姓羊的!你們玉女門將《犟山圖形》據(jù)為己有,也無非是想在江湖上賣個好價錢。我給你二百兩,你將《犟山圖形》交給我,然后各不相欠,自此你走你的陽關(guān)大道,我過我的獨木小橋,如何?”

      此言當(dāng)真讓羊劍容哭笑不得,但有心與之拖延,便故意討價還價,說道:“區(qū)區(qū)二百兩,難道想打發(fā)流民乞丐嗎?南宮塢堡世代掠劫為生,富甲一方,家財千萬貫,世所周知。二百兩便想買下這普天之人欲求而不可得的《犟山圖形》,未免太過不將玉女門放在眼里了吧?

      “玉女門雖是行俠仗義的名門正派,于錢財這身外之物倒不是如何放在心里;但人數(shù)畢竟眾多,又多半是寒苦出身,總不能像無家可歸的流民一樣,四處乞食吧?看在你爺爺南宮天王與我?guī)熥鹩袔追止嗜讼慊鸬那榉稚希疑米髦鲝?,給你打個折扣,收你八百兩!如何?”

      羊劍容所言不錯,南宮塢堡確實富甲一方,這與當(dāng)年的石崇分不開。石崇在荊州當(dāng)刺史時,曾與黃巾幫、南宮塢堡相互勾結(jié),在江河上掠劫。

      南宮劍郎立馬暗叫道:“獅子大開口,你這分明是搶。”卻怕她再度漫天要價,斷然道,“好!八百兩就八百兩!”

      羊劍容道:“我指的不是白銀,而是黃金?!比绱怂Y嚭叮^非她的本性,亦非其所愿,只是逼于無奈,盡量拖延而已。

      卻聽得南宮劍郎暴跳如雷地喝道:“臭小娘,你這是得寸進(jìn)尺,坐地起價!”

      羊劍容道:“區(qū)區(qū)八百兩黃金,對富可敵國的南宮塢堡來說,只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微不足道。你若是能在別處換到另一張貨真價實的《犟山圖形》,我玉女門倒貼你一千兩?!?/p>

      南宮劍郎氣惱不過,無以復(fù)加,說道:“好!成交!”

      羊劍容道:“拿來!”

      南宮劍郎道:“什么?”

      羊劍容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南宮劍郎叫道:“八百兩黃金,豈能隨身攜帶?當(dāng)真奇哉怪也!你先拿出來讓我瞧瞧,然后再隨我去拿黃金?!?/p>

      羊劍容當(dāng)真被他此舉嚇了一跳,她只不過是信口開河,隨便捏造一個“八百兩黃金”的數(shù)目,卻沒想到南宮劍郎當(dāng)真滿口應(yīng)承,笑道:“你這少主奇哉怪也才是真!你八百兩黃金不能隨身攜帶,我這價值一千兩黃金的《犟山圖形》,又豈能隨身攜帶?”

      南宮劍郎氣得半死,說道:“原來說了半天,你是在消遣本少爺來著,你身上壓根兒就沒有什么《犟山圖形》,看我如何將你碎尸萬段,報滅門之仇!”

      他見羊劍容始終彈不出擾人心魄的琴音,而靈火鳳凰又是遲遲未來,料想她必是故意拖延無疑。當(dāng)即黑鐵令牌一動,卻聽得“當(dāng)啷”一聲,黑鐵令牌摔落在地,圍住禮恕二子的數(shù)柄黑血劍亦被盡數(shù)削斷。

      變起俄爾,羊劍容只覺眼前寒光閃動,眼花繚亂,知是來了道術(shù)修行極為了得的援手,大喜之下,“儒郎”二字沖口而出。

      寒光過處,卻是四條身影乍現(xiàn)。

      四條身影不是羊劍容口中的“儒郎”,而是儒門四大長老。

      南宮劍郎尚未催動黑血劍,已被攻個措手不及,眼見黑鐵令牌跌落在地,伸手欲撿,卻聽得天命長老一聲呵斥道:“住手!”他出劍如風(fēng),刺向南宮劍郎后胸。南宮劍郎無法遮攔,隨手撿起被削斷在地的黑血劍還了一招。

      天命長老身居儒門四大長老首座之位,確有過人之處,玄術(shù)之精,靈力之強(qiáng),實在是不容小覷。當(dāng)日曾大敗于南宮劍郎的冤魂血劍陣,只因未曾見過這等詭異的法陣,又被攻個措手不及,更因畏忌中了黑血劍便會墜仙成魔,才被初出茅廬的南宮劍郎有機(jī)可乘。此時他一舉占得上風(fēng)后,劍招連連,殺氣騰騰,一副將南宮劍郎削皮剔骨的態(tài)勢。然而,他招架狠辣,卻只傷南宮劍郎的皮肉,未有一劍刺中其要害,劍術(shù)之精,令人敬佩。

      南宮劍郎自知天命長老此舉是存心折辱自己,不容自己輕易就死,以報當(dāng)日誅仙臺上被辱的大仇,一時也不擔(dān)心性命,一面趨退,一面撿起滿地的斷劍向天命長老投擲。其余三大長老見天命長老如此折辱南宮劍郎,心中甚覺暢快,心想:誅仙臺的一口惡氣,總算是出了。

      羊劍容對此極是不屑,心想:儒門四大長老徒有名門正派的虛名,卻冤冤相報,折辱后生小子,如此行徑,與小人又有何區(qū)別?四子在四大長老跟前,一直呆立在旁,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喘,心中更是不敢對天命長老此舉有半句怨言。

      三大長老正自得意,臉露笑意,忽聽得天命長老“啊”地一聲慘叫,左胸多了一柄黑血劍。他們目光敏銳無比,雖未明所以,卻立馬祭劍相救。不料黑氣撲面,陰風(fēng)陣陣,正是如蝗似雨般的黑血劍激射而來,伴隨著凄厲的哭聲,似幽靈出動,惡鬼索命一般。

      原來,南宮劍郎眼見天命長老存心戲弄,性命一時無虞,當(dāng)即以不斷擲劍來吸引眾人的視線,暗地里卻覷準(zhǔn)黑鐵令牌所在,一面擲斷劍,一面退向黑鐵令牌。

      此舉細(xì)微變動,原來亦是無法逃過天命長老凌厲的眼光。只是他身居八大長老首座之位,得此良機(jī),便有意在其余三大長老面前故炫神技,一展雄姿。孰料這番賣弄首座風(fēng)采卻招來殺身之禍。巨變陡生,當(dāng)真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羊劍容雖然不屑四大長老的行徑,卻不愿他們遇難,正欲拔劍相助,身旁的四子早已催動各自手中的仙劍,三劍劈向黑血劍,一劍劈向南宮劍郎。

      四子的修為遠(yuǎn)在南宮劍郎之下,三劍合力,正面與爆炸式暴增的黑血劍為敵,無法討得半點便宜。幸得悌子別出心裁,不顧儒門仙劍法中端莊方正的謙謙君子之風(fēng),而是劍走偏鋒,圍魏救趙,直接驅(qū)劍攻擊南宮劍郎的下陰。南宮劍郎一手持鐵劍,一手執(zhí)黑鐵令牌,哪里還有第三只手?無奈緊要部位被攻,不得不謀求自保,是以棄劍趨避,雙手緊捂。

      如此一來,黑血劍自然被擾。四大長老才得此余暇,早已布成乾坤四劍陣。

      當(dāng)日儒子在桃林間指點后輩諸子練劍時,悌子與禮子對練,不敵之際,曾折桃枝從旁側(cè)攻,反敗為勝,此舉甚合儒子心意,并大加贊揚。此時悌子亦是仿效舊法,才一舉替四大長老扭轉(zhuǎn)乾坤。

      四大長老陣法既成,威力非同小可,罡風(fēng)凜冽,逼得鋪天蓋地的黑血劍節(jié)節(jié)敗退。即便此時的南宮劍郎將冤魂血劍陣發(fā)揮到極致,但因修為尚淺,且又邪難勝正,終究不敵四大長老。

      漫天遍地的黑血劍越戰(zhàn)越少,南宮劍郎已作逃匿之勢。天命長老大喝一聲:“著!”飛身上前,挺劍刺向南宮劍郎。孰料另一道劍光橫出,將天命長老的長劍推偏在旁,正是德修長老。

      天命長老說道:“德修,又有何高見?”

      德修長老道:“不敢!首座一劍取了他的性命,豈不是便宜了這鄉(xiāng)下佬?你玩弄了他一番,咱們尚未開玩呢!人道,接住啦!”劍挑南宮劍郎背脊,提了起來拋向人道長老。

      人道長老這一次卻是心領(lǐng)神會,嘿聲冷笑,揮劍來挑南宮劍郎的左肩。南宮劍郎身在半空,無處憑借,只得任由宰割,落向人道長老的劍鋒。如此被戲弄,南宮劍郎自是既怒又驚,卻無可奈何。

      羊劍容叫道:“四大長老,士可殺,不可辱!”

      她出言替南宮劍郎求饒,令四大長老頗感意外。

      人道長老道:“當(dāng)日誅仙臺上被辱,今日若不是找回這場子,儒門四大長老顏面何存?”

      羊劍容道:“以大欺小,倚眾敵寡,恃強(qiáng)凌弱才顏面無存?!彼拇箝L老充耳不聞,仍是戲弄不停。

      羊劍容又道:“以德報怨,才是君子之道。你們身為儒門四大長老,堂堂正正,如此欺辱一個身受重傷的后輩小子,難道當(dāng)真不怕天下英雄笑話?”

      天命長老剛好接過南宮劍郎,聽得此言,心中一凜,正欲出言反駁,卻覺左耳一痛,正是南宮劍郎張口一咬。

      天命長老暴喝一聲:“本座有心饒你,你卻不知好歹,這就送你一程吧!”伸手鎖住南宮劍郎的咽喉,令其松口,然后隨手一揚,將南宮劍郎拋出。一拋之下,突覺臉面一熱,伸手一摸,著手處盡是鮮血,此時才知整只左耳被齊根咬斷。

      天命長老暴怒之余,恐怕是失了分寸,竟將南宮劍郎投向悌子所在。南宮劍郎被辱,怒在心頭,認(rèn)定這一切的禍根源自悌子,尚未站定便突然暴起,撲向悌子。

      羊劍容欲揮琴相隔而不可得。德修長老早已大喝一聲:“護(hù)佑四子!”即有三道豪光迸閃,飛身上前,趁機(jī)封住四子穴道。南宮劍郎見討不到好處,狼狽而去;三大長老并未追趕,持劍轉(zhuǎn)身向著羊劍容而來。

      羊劍容暗叫不妙:三大長老名義上護(hù)佑四子,實際上是封閉他們的神志,此舉意欲何為?

      天命長老因左耳被咬,方寸大亂。須知儒門中人,這外在儀表至關(guān)重要,庸公鐵定心意讓儒子接任掌教之位,但因儒子右臂已失,怕眾長老詬病,這才苦思續(xù)臂之法,讓儒子四肢健全。此時,身為四大長老之首的天命長老左耳被咬,必將受人非議。他一時間無法接受,仍在哭天喊地,眼見其余三位長老圍向羊劍容,立馬點了耳根穴道,越眾而來,喝道:“臭娘們!還我左耳!”挺劍削向羊劍容的左耳。

      羊劍容出言勸阻四大長老戲弄南宮劍郎,天命長老因心有所感,才被南宮劍郎有機(jī)可乘,此時他自然將罪愆推到羊劍容的頭上來。

      德修長老卻道:“且慢!咱們奉儒公之命來奪劍,并非與她為難。妖女!先交出恭子慧劍!”

      羊劍容雖與儒子相處時日雖短,卻因曲韻相知,心靈相通,知儒子并非反復(fù)之人,既已當(dāng)眾將恭子慧劍相賜,絕無再奪回之理?;叵肫鹚拇箝L老勸儒子賜劍時的那一番情景,當(dāng)即恍然大悟:四大長老果真奸詐無比,他們預(yù)先懇請儒郎將恭子慧劍傳給我,其實是早已安排如此后著,將大伙蒙在鼓里。他們怕四子得悉他們那些見不得天日的丑惡嘴臉,借口護(hù)佑四子,將他們五識神智封結(jié),此時假傳號令奪劍。

      此時苦于功力盡失,又是孤身一人,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只得見步行步,說道:“回德修長老,恭子慧劍與我腹中孩兒有緣,又蒙眾長老破除成見,格外垂青,儒公才賜予小女子代為保管。這恭子慧劍乃儒門后輩諸子恭子之物,請恕小女子不敢違背儒門上下的懿旨?!?/p>

      人道長老喝道:“但凡修仙之人,講求靈臺清明,心無雜欲。儒子乃庸公欽定的掌教接任之人,自是心靜如水,別無他念,決不會與你有茍且之事。你桃源外之人,又是妖女,不知從哪里惹下這野種,野種又豈能配得上這靈力超凡的恭子慧劍?”

      羊劍容苦思良策,但覺那些弄虛作假、故布疑陣的法子,瞞得了涉世未深的南宮劍郎,決計瞞不過老而彌辣的四大長老。如今無路可退,只得盡量拖延,期望奇跡突現(xiàn),但聽到人道長老直斥自己所懷的是野種,忍不住憤怒滿腔。她尚未入桃源前,冰清玉潔,自與儒子舟中相處后才有那一番月色溶溶,此時如何能容忍人道長老如此羞辱?說道:“儒公與我曲韻相通,天地皆知,小女子敬重你是儒門德高望重、修為有道的高人,也不惡語相向?!?/p>

      人道長老突然臉色慘變,他那一番“野種”的惡言,意在試探羊劍容與儒子是否真有實情,想不到羊劍容竟當(dāng)眾承認(rèn),不由得妒恨羨慕儒子艷福不淺。一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只能跟鄰莊的刑寡婦有那么一點魚水之歡,且是偷偷摸摸,忍不住喝道:“妖女!你到底是交還是不交?”就連這句也趁機(jī)討口頭上的便宜,就算是望梅止渴式的,亦覺心滿意足、聊勝于無。

      羊劍容自然不曾想過,身為八大長老中的人道長老,說話之中竟然暗含這等猥瑣,一時也沒留意,說道:“恭子慧劍既得有緣人,又是四大長老極力撮合促成,四大長老豈可再出爾反爾?”

      德修長老輕捋頜下長須,說道:“人道兄,事已至此,你亦不必多言,咱們是奉儒公之命而來,這妖女乖乖交出慧劍,儒公寬大為懷,尚可放她一馬;若是不知好歹,咱們也犯不著與她客氣!”

      羊劍容道:“既是奉儒公之命而來,如此甚好,敢煩四大長老護(hù)四小子一同前往覲見儒公,小女子自當(dāng)親手奉還恭子慧劍?!?/p>

      德修長老見把戲被揭穿,老大不客氣地問道:“妖女,你到底是交還是不交!”

      孰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人道長老厲聲喝道:“德修!你……”這點便宜他亦不容旁人染指,狠狠地道,“她不肯從命,難道咱們不會搜身嗎?”此言一出,心底中那點齷齪暴露無遺。

      天命長老見人道長老與德修長老相互影射,再也看不過眼,長劍一抖,喝道:“妖女!納命來!”

      若在平日,首座既已出言,余人自會應(yīng)聲而動;但此時他左耳被咬后,威儀有損,德修等長老自可合力非議。如此一來,天命首座的地位岌岌可危,此時發(fā)話,毫無威嚴(yán)可言。

      羊劍容連退三步,仍是鎮(zhèn)定自若地說道:“儒門中的長老德高望重,卻合力欺侮一孤身女子,未免……”

      天命長老道:“你是妖女,咱們除魔衛(wèi)道,正是修道中人應(yīng)有之義!江湖傳聞,陰陽門大舉進(jìn)犯桃源,為的就是追殺影州妖王而來。恭子慧劍靈力通神,雖在封印之中卻攻擊你;而你又是桃源外來之人,說不定你就那妖王!儒門大亂,就是拜你這妖女所賜!”義正詞嚴(yán),頭頭是道,令羊劍容百口莫辯。

      德修長老有心折損貶低失卻左耳后的天命長老,趁機(jī)說道:“咱們四大長老專門以大欺小、倚多敵少、恃強(qiáng)凌弱,尤其擅長欺負(fù)婦孺,若是欺負(fù)傷弱病殘的婦孺,更是得心應(yīng)手。咱們先是合力欺侮少年小子,如今又輪到合力欺侮你這一孤身弱女。”說話之際,面不紅,心不跳,果真“得道”。

      天命長老卻白了德修長老一眼。

      德修長老自知道行不及天命長老,若是未得其余長老附應(yīng),怕天命長老暴起發(fā)難,無法抵擋,當(dāng)即轉(zhuǎn)口道:“誅仙臺上,羊女俠神曲真是當(dāng)世一絕,余音繞梁,何止三月未絕?咱們想再次恭聆羊大女俠的琴音,還望羊女俠不吝賜教!”

      此言一出,立馬勾起眾長老同仇敵愾之心。羊劍容為了救儒子,引得八大長老手舞足蹈,群魔亂舞,平素的端莊方正、穩(wěn)重持成在那一刻蕩然無存,而這一切偏又被儒門中人看在眼里,顏面盡失。此時正是報仇的好良機(jī),哪里豈能輕饒羊劍容?

      天命長老縱聲長嘯,眾人腳踏七星,行走八卦方位,將羊劍容圍在當(dāng)中。德修長老道:“羊女俠,請彈一曲!我等洗耳恭聽。”

      羊劍容忽地想起,四大長老曾力敵恭子慧劍卻敗得狼狽不堪的情狀,立馬從懷中摸出恭子慧劍來,說道:“此慧劍只與‘恭子有緣,未必與諸位有緣,‘恭子領(lǐng)教四大長老的神妙陣法!”

      天命長老說道:“少廢話!”自知恭子慧劍再度被強(qiáng)行封印,便有恃無恐。

      人道長老面目猙獰地叫道:“今日正好宰了你,剖開你的肚腹看看,這到底是不是野種!”當(dāng)即四劍齊出,精光閃閃,刺向羊劍容。

      0003章 陰郁妖塵霾

      羊劍容見長劍劃來,情知不敵,卻不肯坐以待斃,抽出恭子慧劍,狂劈急刺,企圖阻止四柄如游龍般的長劍。

      這自是無望之舉,以卵擊石。四道豪光已透體而落,長虹飲澗。但不知為何,羊劍容四周似乎有一道無形的銅墻鐵壁,鏘鏘作響,將四柄長劍擋格在外,任憑四大長老全力催發(fā)內(nèi)力,始終無法推進(jìn)絲毫。

      羊劍容自知劫難難逃,見四劍齊刺,早已心若冷灰。不料四大長老竟是傷不了她一根汗毛,就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心中頓時又重燃起求生意念,揮動恭子慧劍,向四大長老刺去。

      天命長老道:“果然是妖孽,變陣!”

      四大長老齊喊一聲:“疾!”四道豪光迸起,飛向羊劍容肚腹。這一招名叫“四星報喜”,將四大長老的靈力合在一點,端的是罡勁純厚,無堅不摧,實是四大長老窮盡畢生所修的得意玄術(shù)。此招遇神殺神,見佛殺佛,銅墻鐵壁自是不在話下。名目之所以叫“四星報喜”,是因為此招一出,任何困患都可迎刃而解,反敗為勝,轉(zhuǎn)憂為喜。

      恰在此時,漫天席地的灰燼焦土似有所動,并不時傳來嘶吼之聲。眼見長劍即將刺到羊劍容身上,四道突如其來的黑影奮然一擊,直如雷霆萬鈞之勢,逼得四大長老身子凌空而飛,如流星殞地一般驟然四散,轟天震地。尚未著地,又有四團(tuán)黑云涌動,直撲而上。

      情勢突變,四大長老唯有急舞長劍,謀求自保。先前攻擊四大長老的那四條黑影,神靈一般護(hù)衛(wèi)在羊劍容四周,仰天呼嘯,震耳欲聾。

      直到此時,羊劍容才看清天地間涌動的不是灰燼焦土,而是漫天遍野的陰郁塵霾。陰霾一起,千里陰霾,萬丈塵飄,霎時間伸手不見五指。

      塵霾時合時散,合則為石,似獸非獸;散則為霾,似妖非妖。如此離合無常,變幻不定,并不時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咆哮聲,直震九霄,讓人恍似置身于死靈深淵一般。九天之上若真有神仙的話,此刻必定被震得心煩意躁,不得安寧。

      四大長老自從在誅仙臺被南宮劍郎的冤魂血劍陣偷襲后,著實謹(jǐn)慎了不少,更何況東海一行,又曾見識過影州獸族特別是龍王的威勢。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此時面對如此風(fēng)起云涌的妖霾,不禁驚駭不已。此時他們身在半空,被拋向無盡的黑暗之中,緊急關(guān)頭,已無心戀戰(zhàn),早已騰空而飛。四周如同怒濤急潮一般洶涌的塵霾見此,忽然變得異常憤怒,如同惡獸一般,怒目圓睜,齜牙咧嘴,四下縱躍急撲,恨不得一口咬住頂上之人。

      四大長老御劍而行,見腳下的妖霾兇猛,一同急催靈力,結(jié)成圓球光幕,權(quán)作遮妖擋魔的避難所,不敢稍動。他們憑著自身的高超法力,自可以收拾得了數(shù)十段妖霾石獸,但無奈妖霾石獸如洪,殺之不盡;自忖又曾對龍王不敬,并出言不遜,懼怕龍王找上門來算賬,也就不敢貿(mào)然大開殺戒。

      人道長老見奈何不了羊劍容,心中實有不甘,斥責(zé)道:“德修,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當(dāng)眾將這恭子慧劍賜給這妖女,借刀殺人。如今這妖女受妖霾保護(hù),殺不了她,豈不是自惹麻煩?”

      妖霾突現(xiàn),非人所能意料,德修長老自然未曾想到這一著。他雙目無神,冷冷地看著妖霾中的羊劍容,忽然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哼!妖霾如此維護(hù)這妖女,這妖女來路必定不正!儒門掌教之位,又豈能落入妖族子嗣手中?”

      人道長老說道:“德修!你是被嚇傻了吧?儒子那小子身出儒門,而這臭女人亦是桃源外名門正派中人,他們所生的‘恭子又豈會是妖?”

      德修長老又是輕撫頷下長須,仍是順著自己的心思說道:“既然是妖,所謂的仙根靈慧自然有限,就不能與恭子慧劍有緣;既然是妖,自然就不是儒門所出,不是儒門所出,又豈能接任儒門掌教之位?”說完,神情又極是得意,胸有成竹,一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樣子。

      遠(yuǎn)慮長老道:“你是說這男嬰日后必定是妖,是平庸之輩?我遠(yuǎn)慮尚無此能,能察之將來之事。你德到底修的何德,煉的何能,膽敢口出大言?”

      德修長老道:“此子不是妖,難道咱們不能把他弄成妖么?這妖女身有妖力護(hù)佑,對付這起來大為棘手,若是對付襁褓中的嬰兒,那又如何?咱們不是出了名的專門欺負(fù)婦孺之輩嗎?對付這婦人沒有把握,對付這未滿三歲的小孩,哈哈哈,咱們總該有這個把握吧?”

      人道長老兩眼一瞪,叫道:“此計大妙!咱們還可以因此找到儒子那廝墜仙成妖的證據(jù),斥他生下的恭子是個妖,看他這儒子掌教之位如何坐得牢!”

      遠(yuǎn)慮長老亦是暗自偷笑,隨兩人御劍而去。唯獨天命長老心有不甘,摸摸早已沒有耳朵的痛處,恨不得立馬下去殺個痛快,但見眾人離去,自忖不敵,也只得悻悻然隨眾而去。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形似妖霾,聲發(fā)獸怒。妖借獸怒抖顯其威風(fēng),獸拖妖形彌彰其聲勢,一時分不清是妖是獸,但覺變幻中不時顯露出來的面目,十分的陰鷙猙獰,令人驚惶不已。

      羊劍容心想:江湖上有傳,影州妖獸兩界為了對抗陰陽門,早已聯(lián)手,便是眼前這“霾中藏妖,妖發(fā)獸音”的怪狀?其實,羊劍容不知道,自神魔持久惡戰(zhàn)陷入影州后,早已分不清誰是神,誰是魔,誰是妖,誰是獸。

      她先是與南宮劍郎對峙,又落入四大長老手中,此時又被妖霾石獸圍攻,忍不住感嘆命途多舛。但說來也奇,妖霾石獸個個雖慘呼怒號,聲嘶力竭,卻不似有噬人之意。

      羊劍容持劍而立,不敢稍動。

      僵持良久,攻擊四大長老的八靈齊吼一聲,圍著羊劍容。十六只綠油油的眼一眨不眨,身形上下飄動,似是嗅了嗅,容貌兇殘,舉動卻十分溫順。更有甚者,竟然伸出若有若無的大手,輕撫著羊劍容的頭頂,如同見了主人的哈巴狗,然后一同匍匐在地,緊接著成千上萬的妖霾石獸亦是如此。

      這一刻,眾妖霾石獸仿似奉羊劍容為王,無不臣服在地。霎時間灰塵不揚,炭精不興,除了群獸眾妖的喘息聲以外,四野一片寂靜。

      羊劍容見眾妖霾石獸并無惡意,卻也不敢逗留,轉(zhuǎn)身欲走,八靈暴立而起,雙目炯炯地注視著羊劍容。

      羊劍容從未見過這許多妖獸,心中早已害怕至極,但見群獸霎時之間平息,當(dāng)即鼓足勇氣說道:“讓開,我要離去!”聲音忍不住顫抖。

      八靈似乎極為通性,對著長空齊吼,妖霾石獸順著羊劍容所往的方位,讓開一條路來。羊劍容暗叫僥幸,唯恐驚動妖霾石獸,先是緩步而行,越行越快,行出數(shù)里后,見眾獸眼珠幽幽,神色古怪,又怕變故突起,即咬緊牙關(guān),閉著眼睛,拔腿就跑。

      一路暢行無阻,也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來,見四周雖是一片黑沉沉,卻早已不見妖霾石獸。

      直到此時,羊劍容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奇怪:我這一路疾奔,為何不見腹中有動靜?我當(dāng)真是有了身孕嗎?

      羊劍容身在玉女門,而玉女門上下無一不是女子,多半曾遭蹂躪,是以對安胎養(yǎng)氣這些自是熟悉不過。她心中疑惑不定,非要尋到儒子,再問個清楚明白,但此時放眼處盡皆一片如墨炭黑。天蒼蒼,野茫茫,又該到哪里去尋儒子呢?

      正自茫然,忽覺右腳被一股大力絆住,驚懼之下,低頭一看,卻是一雙漆黑大手將自己右腿牢牢拿住。一個聲音叫道:“小賤人,哪里逃?”羊劍容一驚,只見數(shù)十人從焦土下爬了出來,正是南宮劍郎一眾。他們因躲避群獸,唯恐葬身獸腹,便刨土藏身其下,不敢稍動。

      此時南宮劍郎聽得腳步聲細(xì)碎,認(rèn)得是羊劍容身影,立馬抱住其腿。如此一抱,羊劍容假裝內(nèi)力未失的那一套立馬被拆穿。南宮劍郎叫道:“小賤人,果然使詐!”眾人驚懼之意盡消,紛紛撲了過來。

      羊劍容一跺腳,正好踢中南宮劍郎。南宮劍郎自被四大長老戲弄一番后,失血過多,有氣無力,被羊劍容脫手而去。

      羊劍容見眾人全力奮追,只顧拼命狂跑,力圖將眾人拋諸身后。孰料一腳不慎,重摔在地,背脊吃痛,正欲暗罵倒霉,卻見腳趾流血不止,原來是踏中尖石。

      一時無法站立起來,眼見南宮劍郎等人追了上來,心中大急,掙扎著向身旁的斜坡滾下。

      眾人見羊劍容如此膽怯逃命,心中更無疑慮。南宮劍郎一聲冷笑,揮鞭便往燒焦的灌叢林上打去,打得碳枝紛飛,喝道:“羊劍容,看你往哪里逃!”手一揮,身后之人分作兩隊,向兩翼包抄而去。

      羊劍容只顧向坡下逃命,連滾帶爬,行出十余丈,卻見早有數(shù)人攔在坡下;只得折而向坡右前方,見眼前無人,跌跌撞撞的加快腳步,狂奔了一陣,看到數(shù)人早已立在山腰空地上,無奈之下,只得回頭上山。

      一路下山不覺如何難,此時上山才覺坡陡路窄,疾走幾步,又摔倒在地,抬頭一看,南宮劍郎正靜候在坡頭上。

      此時四面人馬漸漸靠攏過來,將羊劍容圍在當(dāng)中。羊劍容見此情景,欲拔出懷中恭子慧劍,便往脖子抹去。南宮劍郎馬鞭一揮,說道:“血海深仇,豈容你這般輕易死去?”

      南宮劍郎身后十來人不等命令,怕羊劍容再度使詐,當(dāng)下爭相邀功,舉起手中兵器便往羊劍容頭上劈落。南宮劍郎橫鞭一掃,說道:“這臭娘們殺死我全家,豈容她這般輕易死去?”又高舉長鞭,往羊劍容身上抽去??癖奕顼L(fēng),卻始終打不到羊劍容的身上,直至此時,羊劍容才驚魂略定。

      羊劍容道:“南宮塢堡少主,你一路苦苦相逼,意欲何為?”

      南宮劍郎吃不透其中的古怪,卻不愿就此罷休,喝道:“臭婆娘!少裝瘋賣傻,你率玉女門中人害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此時當(dāng)著眾人之面,又是另一副復(fù)仇的嘴臉,只是失去右眼珠的猙獰絲毫未變。

      羊劍容道:“南宮劍郎,我玉女門中,自我?guī)熥鹫崎T以下,皆是孤苦女子,無一不深受凄苦,素以救天下無助女子為己任。試問,如此一個門派,又豈會加害你們南宮塢堡?”

      南宮劍郎哈哈笑道:“姓羊的,好大的口氣!想拿胡玉來嚇唬我嗎?就算胡玉那老女人來了,本爺我有黑血劍在手,正好飲她的血!”說著,將背后的十三把黑血劍抖了出來,雙手一揮,十三把劍落在羊劍容四周,說道,“你可認(rèn)得這些長劍?它們原是你們玉女門中人所有吧?一劍一魂,玉女門殺了我塢堡一門,共計十三條人命。”

      羊劍容怒道:“玉女門與南宮塢堡無冤無仇,你休得出言辱及師尊?!彼灾粦?yīng)激怒南宮劍郎,但見他出言不敬,也無暇多想,揮動恭子慧劍,拼力往南宮身上刺去。

      南宮劍郎見其身法呆泄,閃身一旁。羊劍容一擊不中,順勢摔倒在旁。此時她除了眼球之外,全身上下一片炭黑,活如泥潭中鉆出來一般。眾人見羊劍容如此,深信其功力喪盡,但見馬鞭狂抽卻是無法近身,又百思不得其解。

      南宮劍郎又道:“今日你落入本少主之手,真不枉我萬里追蹤。本少主要拉你回去,活剮了來拜祭我南宮一家十三口!柴九,解下腰帶!”

      那柴九對羊劍容早已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上前,哪怕是碰觸一下,亦覺大慰平生,此時見南宮劍郎命自己去解腰帶,當(dāng)即歡天喜地上前。

      南宮劍郎道:“不是解她的,是解你的!”

      柴九更覺惶恐,說道:“少主,這小妞雖是花容月貌,留給小人第一個風(fēng)流快活,小人實在是太感動,但玉女門中人都是些不干凈的女人,小人不敢……”眾人聞言,紛紛暗笑。

      南宮劍郎突然舉起馬鞭,“啪”的一聲,打在柴九的臉上,喝道:“這是用來拜祭的,豈容玷污?”

      柴九受了一鞭,只得強(qiáng)行忍住,乖乖解下腰帶,遞給南宮劍郎。

      南宮劍郎道:“把這臭小娘給綁啦!”

      此時羊劍容功力盡失,兼之內(nèi)傷既深,比之常人也大為不如,卻不甘就此束手就擒。眼見柴九上前,雙眼貪婪,正欲一腳踢出,卻被南宮劍郎一手拽住長發(fā),一手摁住肩頭,只聽得他狠狠地道:“放老實點!”羊劍容見他如此無禮,回過頭來向南宮劍郎吐了一口,正中其臉面。

      南宮劍郎大怒,順勢一推。柴九飛身上前,三下五除二地綁住了羊劍容。

      南宮一劍抹了一把臉面,怒氣難消,說道:“竟敢對本少爺如此無禮!”又是一腳往其腰間踢落,卻聽得“啊”的一聲,南宮劍郎整個身子飛出,跌落在地,雙腿緊抱其膝蓋。想必是一踢之下,竟踢斷了腿骨。

      眾人連忙替其支架包扎。南宮劍郎大怒,也不顧得骨折劇痛,掏出令牌,指著羊劍容說道:“只要你乖乖將那事物交了出來,便饒你一命!”羊劍容怒目而視。南宮劍郎道,“你殺我一家十三口,為的不就是那幅圖形?快快將它交出來,物歸原主!”見羊劍容身上有著一股奇異無比的力道,似是妖力,任何外力無法奈何得了。情急之下,一扯綁在羊劍容身上的腰帶,將其拖倒在地,一腳踏住她長發(fā),拉開褲襠,往下拉了一泡尿。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均想:這算不算玷污?羊劍容躲避不得,被淋得滿臉濕漉,急得失聲痛哭。

      南宮劍郎道:“喝了本少主的便溺,往后就得乖乖聽話,咱們家的狗亦是如此,你這臭小娘的不會比不上那條小母狗吧!”說完又取來一腰帶,一端綁在羊劍容身上,另一端令人拖拽,喝道,“走!”

      羊劍容被拖著前行,卻不破口大罵。她自幼跟隨其師傅,玉女門門規(guī)極嚴(yán),門人從不敢放肆,說半句粗言穢語。這時羊劍容雖在盛怒之中,罵得亦是頗為客氣。

      奔走了半日,羊劍容全身酸痛,皮開肉綻。南宮劍郎道:“你我名字中同有一個‘劍字,但你身出玉女門,這‘劍卻是賤。瞧你這副死樣活氣的面容,簡直是‘賤容?!钡残业醚騽θ轁M臉塵垢,容貌邋遢不堪,且身上有一股怪異的力道;而眾人懼怕南宮劍郎的黑血劍,又視玉女門中人不潔,這一路上,羊劍容才得以保持清白。

      南宮劍郎見羊劍容絲毫不反抗,心中倒是不安,念及家仇,又催眾前行??嘤谏砩蟼劾劾?,腿骨折斷,又無法御空而飛,行走起來頗有諸多不便。

      曉行夜宿,次日一名漢子取出干糧,分給眾人,羊劍容卻視而不見,顯然是以絕食來反抗。南宮劍郎道:“不吃也得吃!一路上帶個死人可麻煩得很!”言下之意,就算羊劍容死了也要帶她回南宮塢堡。

      那漢子將干糧遞到羊劍容面前,說道:“吃吧!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好?!?/p>

      羊劍容“呸”的一聲,不予理睬。

      南宮劍郎怒道:“喂她吃!”

      眾人畏忌羊劍容身上的怪力,不敢上前。忽然一人閃身而出,一捋衣袖,說道:“讓我來!”伸手去扒開羊劍容的嘴巴,正是柴九。

      羊劍容怒目直瞪,緊閉嘴巴。南宮劍郎道:“有這般斯文的喂法嗎?怎么喂狗就怎么喂這小賤人吧!”忽然心念一動,叫道,“看你們?nèi)绱损捪训暮锛毕?,今日就讓你大飽眼福,看看這剝光的小白羊到底是如何模樣。”

      眾人心中一樂,但始終畏懼羊劍容那股不明所以的力道,一時不敢上前。南宮劍郎看出了眾人有心無膽的心思,又說:“這女子身上有妖力,只在遇到外力襲擊時才顯神通,毫無攻擊的接觸倒是不妨?!北娙艘娧騽θ菹惹氨唤?,心想不錯,當(dāng)即爭先恐后上前,圍城一堆,七手八腳……果然如眾人所想,這些人并非攻擊羊劍容,羊劍容體內(nèi)那股力道并無動靜。

      就在此時,那些漢子的身子漸漸癱軟,面容干癟,接二連三地倒在地上,空余一副皮囊。

      羊劍容失聲叫道:“南宮劍郎,你……”

      南宮劍郎道:“你是想罵我施展這等邪術(shù)吸取血?”

      良久,羊劍容才回過神來,眼見活生生的人被黑血劍吸成一具具的干尸,形貌可怖,忍不住作嘔,說道:“妄用邪術(shù),必遭天譴!”

      南宮劍郎道:“你玉女門滅我塢堡上下,用的是劍;我吸這些人的血,用的也是劍。同樣是用劍,又同樣是取人性命,又有何區(qū)別?”

      羊劍容不敢再看一眼。

      十三柄黑血劍吸足了血,靈力大增,組成一道劍網(wǎng)。南宮劍郎從地上的干尸撿起一酒囊,將羊劍容腳趾傷口的流血涂入其中,然后將她收入酒囊中,跳入劍網(wǎng),御空而起。

      他如此布置,顯然是謀定而后動。羊劍容有氣無力,也只能任由其便。

      南宮劍郎對著酒囊說道:“羊女俠,昔日我爺爺與尊師也有幾分交情,看在玉女掌門的情面上,你將《犟山圖形》交出來,我也不跟你為難!可好?”

      羊劍容道:“你假報父仇之名,行威逼之實,不思父仇,旁騖犟山,少主真是大孝過人!”

      南宮劍郎道:“非也非也,你是我的殺父仇人,與你暗藏著的《犟山圖形》脫不了干系。因此那張圖形才是罪惡之源?;蛟S你將它交出來,說不定就此洗脫了血洗南宮一家一十三口的罪名?!?/p>

      羊劍容心里嘆道:如此言語,南宮劍郎的險惡用心暴露無遺。他萬里苦苦追蹤,無非是想從我身上得到《犟山圖形》。如此之人,豬狗不如。

      0004章 余孽黃巾幫

      南宮劍郎將羊劍容收入黑血劍中,御劍而行。自遭受陰陽門和流民大舉進(jìn)犯后,桃源北部的結(jié)界禁制早已蕩然無存。南宮劍郎御黑血劍劍網(wǎng)而行,但覺云海浩渺無際,暢順無阻,一路向北,不知不覺已出了桃源。

      行程自非一日,過黃河后,已進(jìn)入中原三晉大地呂梁境內(nèi)。

      這一日,黑血劍所吸的血氣即將耗盡,只得落地再度行兇,眼見羊劍容奄奄一息,得先行讓她進(jìn)食,便來到山間一條澗上取水。數(shù)日以來,唯恐羊劍容逃脫,一直未解其束縛。

      南宮劍郎道:“羊女俠,你告知我《犟山圖形》所在,我立馬向你賠罪,并送你一千兩做盤纏,如何?”

      羊劍容心知無法與他硬碰,只能軟磨,幾番故作推托后突然轉(zhuǎn)口說道:“成交!一千兩拿來!”南宮劍郎一愣,完全沒想到她如此直言相索,不由得懵然。

      羊劍容冷笑道:“你假報父仇之名,行威逼之實,不思父仇,旁騖犟山,真是大孝過人!”

      南宮劍郎道:“非也非也,昔日我爺爺南宮一劍與尊師也有幾分交情,我是顧念兩家這份難得的情面和尊師的顏面,才對你一再遷就。你只需將圖形交出來,我自會向天下人公告,洗脫你玉女門血洗南宮塢堡的罪名?!?/p>

      羊劍容道:“天下事天下人自有公論,公道自在人心。你一口咬定我玉女門滅你南宮塢堡,我亦不必與你多逞口舌之爭!”

      南宮劍郎臉色一沉,獨目一瞪,更顯得陰森恐怖,冷冷說道:“玉女門滅了南宮塢堡,《犟山圖形》落入玉女門愛徒的手中,此事天下人皆知。如今中州各大門派只顧醉生夢死,也從不差錢,一萬幾千兩隨時拿得出手?!?/p>

      說到這里,他繃著的臉又綻放出笑意,繼續(xù)道:“羊女俠說此事自有公論,那只是你的一廂情愿罷了。犟山是桃源之外的第一仙山,山上盡是長生不老藥,那些大仙小仙們覬覦已久,苦于沒這個能耐,如今正是欲得《犟山圖形》而后快,人家才沒這個閑情多管閑事呢!

      “你若不肯告知圖形所在,只好將你請去,想必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塢堡旦夕之間被滅后,本爺以后的吃喝也成了老大的難題,幸好還有你這道護(hù)身符。本爺往后的日子是否滋潤,就著落在你的身上,這一路辛勞總算沒有白費!哈哈哈……”

      羊劍容見南宮劍郎萬里追蹤,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犟山圖形》,心中極度鄙視;此時見他抓了自己,非但不殺,而是為了奇貨可居,待賈而沽,又覺哭笑不得,心想:此時若是不設(shè)法逃走,更待何時?

      突然靈機(jī)一動,說道:“南宮少主,這《犟山圖形》明明價值幾萬兩,而你卻要誆我說成幾百兩。此時我面容污穢,周身邋遢,人家亦未必相信,你要賣的人就是玉女門掌門的徒弟。不如你我合謀,只要你答允分我三千兩,我就告知你圖形所在,如何?”

      南宮劍郎僅剩的那顆眼珠骨碌一轉(zhuǎn),耳朵幾乎要豎了起來,還以為自己聽錯,隨即哈哈哈一笑,說道:“羊女俠,你這是哄三歲小孩兒的話,我豈能再上你的當(dāng)?”

      羊劍容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咱們玉女門都是孤女寡母,被人遺棄的弱女子,人數(shù)眾多,總得穿衣吃飯。天下各派仙家一直都覬覦犟山,這《犟山圖形》乃無價之寶,我玉女門豈甘人后?咱們這一門全是弱女子,若不搶在其他門派前奪取,哪里還有機(jī)會?”一面說,一面走近,突然腳一抬,將酒囊踢下深澗之中。

      南宮劍郎本是不信,但他自身貪婪無比,覺得羊劍容這一番話入情入理,便信以為真,此時見羊劍容將酒囊踢入深澗中,自是逃跑之意。須知欲將人裝入器皿之中,須得先行將取其人的血涂于其內(nèi),此時酒囊入水,當(dāng)中的血水早已被沖洗干凈。而羊劍容身上有一股怪異奇力,南宮劍郎欲再傷其身子取血卻是不可為。

      無奈之下,只得將羊劍容拖拽而行,見了一戶農(nóng)家,便老大不客氣將其驢車據(jù)為己有。他此番著地,原本是黑血劍所吸的血氣將盡,才不得已為之,但尋常百姓并非修真之人,雖有血卻無元力,不可取。那農(nóng)家夫婦本是不從,卻見那十三柄黑血劍甚是詭異,也就不敢多言。

      南宮劍郎將羊劍容塞進(jìn)破舊驢車之中,催驢向北而行。羊劍容只覺全身麻痛,兼之一路顛簸,渾不知車外之事。

      羊劍容躺在車中,不知過了多少時日,迷糊中聽得一陣滴篤聲響,似是鐵蹄踏石之聲,越來越響,顯然是沖著驢車而來。

      不久后,果然聽得南宮劍郎呼喝道:“山道險要,休得縱馬!”然而馬蹄聲絲毫不減,反而越來越急。猛然間聽得一陣風(fēng)聲,馬蹄聲竟在車后響起,唬得南宮劍郎驚呼,“玩命的來啦!山道縱馬,找死……”兀自惡罵不停。

      羊劍容從車后看去,只見一匹高頭白馬落在車后的山道上,馬上一白衣少年手綽長槍,威風(fēng)凜凜。他縱馬越過驢車后,回過頭來,英風(fēng)白眉,神情威武,驚得羊劍容失聲叫道:“劉公子!”

      南宮劍郎本就心高氣傲,見著白眉少年如此狂妄,正欲下車與之理論,卻見驢車前鐵蹄滴答有聲,數(shù)十騎搶著山道飛縱而來,正是一隊官兵。

      為首的軍官喝道:“大膽狂徒,哪里逃?”

      那白眉少年“哼”的一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催促白馬,又從驢車頂部掠回。馬蹄尚未著地,那白眉少年便縱聲喊道:“司馬狗賊聽著,劉元帥義子劉曜在此,諒你們這幫走狗也攔不住本小爺!”

      眾官兵人尚未抽出兵器,直覺眼前白影一閃,那白眉少年早已勒住馬匹,人立在山道上方。此番氣勢,如此騎術(shù),令人敬佩不已。眾人雙眼發(fā)呆,霎時無聲,隨即又是一陣歡呼雷動,欽羨喝彩。

      羊劍容雖無法看清那白眉少年的情狀,但可從眾人的喝彩之聲中猜想到他身手了得,但隨即轉(zhuǎn)想:“我已有儒郎,這劉公子又如何及得上儒郎?”

      為首的軍官喝道:“劉賊果然里應(yīng)外合,密謀逃走,捉住這狂徒!”長刀一揮,令眾來敵白眉少年。

      那白眉少年手中長槍一挺,晃得紅纓跳動,直往官兵中沖去,橫跳直攢,已將數(shù)人挑下山崖,一路飛掠過去,盡是一片慘叫哭號。未等眾官兵調(diào)轉(zhuǎn)馬頭,那白眉少年早已在五六丈之外立定馬頭,哈哈一聲冷笑,說道:“司馬家算得了什么,全是酒囊飯袋!”頭也不回打馬沿山道來路而去。

      那軍官又喝道:“狂徒,休得猖狂!”立馬揮眾回?fù)簟1姽俦杂X臉上無光,早已泄氣,卻不得不遵奉號令,回馬追去。

      南宮劍郎亦是年輕氣盛,卻見著白眉少年英風(fēng)逼人,技藝精純,心中自覺酸溜,一怒之下,揮動樹枝向驢打去。那驢卻十分犟勁,不吃鞭打的這一套,死活不肯發(fā)足。南宮劍郎失聲罵道:“塢堡被滅,就連你這蠢驢也想欺負(fù)人!”只得下車,拽著繩子,牽驢前行。

      將近大陵,南宮劍郎心想:此番行事須當(dāng)謹(jǐn)慎,此行只為此女,不必節(jié)外生枝,城中人多眼雜,今晚不便進(jìn)城歇息,就在荒郊過夜。拿出從那農(nóng)家搶奪而來的口糧,就地埋鍋造飯。

      一切行當(dāng)就緒,林間突然蹄聲四起。

      南宮劍郎立馬抽刀挖泥,覆住火頭。不料黑夜之中,林外之人早已看到火光。片刻之間,林間人噓馬嘶,火光閃動,頃刻間將南宮劍郎圍住,來者正是日間與那白眉少年對敵的官兵,手持火把,來勢洶涌。

      南宮劍郎暗罵:“南宮塢堡幾時惹上官兵了?”卻聽得一長官喊道:“司馬穎公有令,切不可走了胡狗!”

      南宮塢堡素來以掠劫為業(yè),南宮劍郎自然不將尋常官兵放在眼里,此時見其無禮,又自持黑血劍在手,立馬擺起昔日少主的架子,怒喝道:“哪里來的狗崽子,瘋亂吠人!”南宮劍郎父親曾拜南宮一劍為父,其父身亡后,他便借胡人南宮一劍的名頭行事,索性與之同姓。此時晉兵公然辱罵異族,南宮劍郎如何不惱?

      那軍官喊道:“大膽胡狗,竟敢與穎公作對,拿下了!”

      南宮劍郎厲聲喝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啦,你爺爺我是漢人!”

      官兵中突然有人喊道:“這里有馬車!胡狗必定藏身其中!”

      那軍官喊道:“給我搜!穎公有令,寧可殺錯,不可放過?!?/p>

      南宮劍郎雖出身塢堡,但畢竟江湖歷練尚淺,一時心虛,自疑這些人是受人指示,沖著羊劍容而來,心中暗想:穎公?穎公?卻是哪一位江湖人物?見這些官兵要搜車,當(dāng)即掣出黑血劍攔在驢車前,欲與官兵對峙。

      雙方劍拔弩張,勢成水火。

      林間忽然有人喊道:“且慢!黃巾幫上下在此?!?/p>

      話未落音,數(shù)條黑影躥了出來。原先那聲音又喊問:“借問一聲,貴客何人?”語氣十分和氣恭謹(jǐn)。

      南宮劍郎心道:黃巾幫這幫禿驢也趟這渾水來了!

      那黃巾幫昔日與南宮塢堡勾結(jié),在石崇的庇護(hù)下,稱雄河淮一帶,專以劫掠河上商旅為生。當(dāng)日,羊劍容與儒子在蓼兒洼所殺的僧人,便是黃巾幫的幫眾。

      南宮劍郎父親昔日橫行劫掠,曾與黃巾幫合謀,聽得對方自稱黃巾幫中人,心中反而不喜。

      那軍官叫道:“劉姓反賊在此,不相干人等請自行方便!”如此口吻,似乎對黃巾幫有幾分避忌。

      那僧人絲毫不理,又道:“在下黃巾幫遲堂主,法號一丈,敢問貴客可是南宮劍郎,劍郎賢侄?”

      南宮劍郎見無可推脫,應(yīng)聲說道:“原來是遲大叔,在下正是南宮劍郎。”

      這一丈法師俗家姓遲,法號一丈,因所干的勾當(dāng)與佛旨相去甚遠(yuǎn),因此俗家姓與法號連在一起稱,叫遲一丈。

      遲一丈隨手奪過火把,臨近一照,驚訝地說道:“想不到時隔數(shù)載,劍郎賢侄竟是公子哥啦!幸會幸會!”

      那軍官見遲一丈目中無人,哼了一聲說道:“黃巾余孽,本就是犯上作亂之輩!”

      其時,黃巾覆滅將近百余年,各地殘余勢力或逃入深山大澤,或投奔邊塞外落異族,晉廷為恢復(fù)戶口,以重賞招募流亡。黃巾后人自成一幫,于武帝時歸附晉室,為司馬皇室效力,卻仍是被稱作“黃巾”。自賈南風(fēng)掌權(quán)以來,黃巾幫辦事得力,深得賈后歡心,幫眾享有諸多特權(quán)。

      幫中上下不忿“黃巾”這個造反的匪號,索性借著信佛的名義,全幫上下剃光頭,因此黃巾幫上下全都是假僧人。幫主名叫山無天,因頂上沒有毛,便自稱無法無天,青竹六俠之一,因貪圖晉庭高官厚祿,更是死心塌地地臣服于司馬家族。

      遲一丈道:“遲某人奉幫主之令,前來迎接故人之子,不相干人等,暫且回避!”

      那軍官道:“洛陽侍子劉……劉侍子逃脫,本官奉穎公之命,捉其歸案!穎公有言:倘若讓劉侍子走脫,那無異于縱虎歸山,從此胡人更猖獗,天下必亂!那時候,你們黃巾幫的諸位英雄又有用武之地了!這馬車必須搜,走了反賊,我腦袋得搬家!”言下之意諷刺黃巾幫重行先人之舉,跟隨歸族的“劉侍子”一同起兵作亂。

      遲一丈恨道:“司馬穎算老幾?”突然手起刀落,劈向那軍官。

      那軍官尚未反應(yīng)過來,早已身首異處。其余黑影或縱躍,或橫躥,刀劈劍砍,將余下兵卒放倒在地。

      眾兵卒見黃巾幫兇狠,無法遮攔,四下逃散。

      南宮劍郎道:“黃巾幫果然夠情義,大恩不言謝,南宮劍郎就此別過!”

      遲一丈突然哈哈大笑道:“南宮賢侄當(dāng)真有趣,黃巾幫從來不做蝕本買賣。”徑往破驢車走去。

      南宮劍郎箭步上前,伸手橫攔,說道:“遲堂主,你不在江河間大發(fā)洋財,跑到旱地上干啥來著?”

      遲一丈道:“賢侄見笑了,自天下流民作亂以來,商賈不通,江河上的買賣早已撈不到油水,我們黃巾幫也只好上岸討一口苦飯吃?!?/p>

      南宮劍郎道:“這年頭有一口飯吃也算不錯啦!”

      遲一丈道:“賢侄何必太謙?如今天下大亂,流民四起,無家可歸,而你南宮塢堡家底殷實,說不定這破車中全是金銀!”伸手欲揭開車簾。

      南宮劍郎道:“遲堂主,你待怎樣?”

      遲一丈不緊不慢地停住了手,說道:“請恕遲某人駑鈍,遲某一直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賢侄一家十三口突遭慘難,咱們幫主做兄弟的亦替你塢堡抱打不平。據(jù)聞滅南宮一門的是玉女門,賢侄何故不向玉女門尋仇,反而萬里追蹤入什么桃源來著?故老相傳,玄道中相爭了數(shù)百年的儒道兩門突然消失,想不到竟然藏身于世外桃源。不過如今的桃源除了灰燼外,別無他物,所謂的世外桃源亦不過如此。賢侄身上的傷,想必亦是在桃源中得來的?”

      南宮劍郎心道:江湖的消息傳得好快!看來黃巾幫早有預(yù)謀。毫不掩飾地說道:“不錯!南宮劍郎萬里追殺的正是那賤女人的徒弟。塢堡血案,玉女門罪無可?。 ?/p>

      遲一丈假裝“哦”了一聲說道:“這就一點也不出奇了。聽說少主手到擒來,早已捉住此女,卻為何遲遲不報仇?”

      南宮劍郎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誓要將這小賤人活剮祭奠亡靈?!?/p>

      遲一丈摩拳擦掌,咬牙切齒地說道:“南宮塢堡的大仇,也是咱黃巾幫的大仇,遲某人自當(dāng)效犬馬之勞!遲某人奉幫主號令,前來恭請南宮少主,商議向玉女門報仇雪恨之事。事不宜遲,賢侄這就與遲某人同去!”伸手去拉毛驢。

      南宮劍郎一怔,說道:“承蒙山幫主垂青,劍郎不敢驚動黃巾幫的大駕。”

      遲一丈道:“賢侄又何必客氣?南宮塢堡的事就是黃巾幫的事,山幫主吩咐下來,一定要好生照顧賢侄!”突然伸出手指,往南宮劍郎腋下戳去。

      南宮劍郎橫起黑血劍一擋,說道:“遲大叔,此處考究小侄的功夫,恐有諸多不便吧?”

      遲一丈立馬認(rèn)出南宮劍郎手上的黑血劍,心想:難道這小子當(dāng)真練成了這邪惡的黑血劍?卻不動聲色地笑道:“劍郎賢侄,南宮塢堡被歹人夷為平地,賢侄所??峙戮瓦@一輛破驢車。咱們山幫主顧念故人舊情,如今給你三千兩,買下你這驢車,算是盡了一番心意,意下如何?”

      南宮劍郎道:“南宮塢堡全副家當(dāng),僅剩這驢車,豈可輕易與人?小侄感謝遲叔叔仗義援手,日后自當(dāng)報答這份大恩,今日就此別過!”

      遲一丈更無懷疑,說道:“賢侄若不留下驢車,遲某人回去難以交差!”手起一掌,輕輕地往拉車的毛驢背上按去。這力道看似不大,比之瘙癢撓背遠(yuǎn)遠(yuǎn)不如,卻聽得“轟”的一聲,整個毛驢的身子連同頭頸山崩一般塌了下來,而四只驢腿屹立不倒。

      南宮一劍大驚失色,低頭一看,只見毛驢四肢竟有一小半陷入了土中,當(dāng)此情勢,已是有進(jìn)無退,摸出手中黑鐵令牌。孰料遲一丈已深諳黑血劍驅(qū)役之道,早料到此著,喝道:“南宮塢堡算什么東西?就憑你這毛頭小孩也配窺視《犟山圖形》么?”未等南宮劍郎鐵牌出手,又一掌按了過去。

      掌出無聲,立馬將南宮劍郎全身上下籠罩在掌風(fēng)之中。犟如小山的一頭毛驢尚且被卸下,這富家子弟出身,身驕肉貴的南宮劍郎又如何能抵受得住這一擊?無奈之下,只得順勢向后退去。而遲一丈的手掌如鬼魅陰風(fēng)一般緊隨而至,只聽得“咔嚓”一聲,壓塌半邊破車。

      突然一箭從中飛出,直撲遲一丈門面,車中一條人影“呼”的一聲從中閃出,全身一襲雪白衣袍,正是那白眉少年。

      0005章 白眉少年狂

      遲一丈早已料到車中有人,卻沒想到竟然是一白衣少年男子。變起倉促,原是無人能避。然而,遲一丈并非等閑之輩,應(yīng)變奇速,手掌心中了一箭之后,為防止敵人后著,便一腳踢出,踢得身旁的破車應(yīng)聲而起,飛向那少年。

      便在此時,“嗖”的一聲驟然響起,又是一箭射來,牢牢釘入破車。羽箭不及破車力道雄大,卻能將破車的來勢推偏,跌在一旁。

      黃巾幫幫眾突見發(fā)難,立馬火光閃動,圍了上前,只見那白衣少年一手橫抱一人,一手持弓,佇立風(fēng)中,英氣勃勃。

      南宮劍郎認(rèn)得此人,正是日間山道縱馬的白眉少年,懷中所抱之人卻是羊劍容。

      黃巾幫幫眾見了這白眉少年,忍不住為之心折,想不到塵世間竟有這等絕世美男子,但這一念頭轉(zhuǎn)瞬即逝,數(shù)名得力的幫眾早已執(zhí)刀在手,向那白眉少年人逼去。眼見舉手即可將其收拾,不知為何突然悶聲不響,幫眾多有倒伏在地,一動不動。

      余下幫眾蠢蠢欲動,遲一丈連聲喝止,越眾而出,說道:“這位白眉大俠可是管涔山來的客人?”

      那白眉少年倒也爽直,說道:“什么白眉大俠,黑眉小俠?洛陽城一死罪逃犯矣!”

      忽有一名幫眾認(rèn)出白眉少年,喊道:“遲堂主,快截住這廝,這廝乃劉元海養(yǎng)子,必定是接應(yīng)而來!”

      遲一丈卻呵斥道:“不得無禮!咱們本就是打家劫舍的,如何能遵這皇命?”轉(zhuǎn)而向那白眉少年道,“黃巾幫遲一丈拜見白眉少俠,如今本幫有一樁買賣,想要和你商談商談,不知白眉少俠尊意如何?”

      林外一人叫道:“抓住劉賊!”號角嗚嗚四響,人頭攢動,正是先前那些游兵散勇,去而復(fù)返,正領(lǐng)著一大隊序列整然的兵卒,氣勢洶洶而來。這些兵馬,比原先的多出好幾倍。

      白眉少年喝道:“來得正好!”飛步而前,突然左手抽出一箭扣在弦上,長足踏弓,倏地對準(zhǔn)縱馬當(dāng)先的三人,左手一松,長箭直透胸口,穿心而過。馬上的三人飛身落地,而白眉少年仍是左手緊扣長弦,見馬匹收勢不止,直面而來,當(dāng)即緊抱羊劍容,虎步斜跨,翻身上馬。

      緊隨那三人身后的大隊,見白眉少年“一箭三雕”,嚇得急收韁繩。

      白眉少年奪得馬匹后,不思逃走,反而將羊劍容橫臥馬前,直撲而前,喝道:“諒你幾個毛賊也想拿下本爺,看箭!”連珠價發(fā),箭去如風(fēng),絕無虛發(fā),來者應(yīng)聲而倒,一時間死傷者甚眾。那白眉少年身前馬后雖是刀光劍影,卻始終未傷分毫。

      只見他一時殺得興起,索性來回穿插于潮水一般的兵眾之中,前沖后撞,左挑右刺,所過之處,威不可當(dāng)。當(dāng)真有如蛟龍戲蝦蟹,猛虎弄犬羊。

      晉兵見白眉少年在此,立馬吹號召人。號角一響,其余晉兵從四面八方云集而來,越聚越多,殺聲震天。白眉少年絲毫不懼,雄起處,如摧古拉朽;縱深處,如入無人之境。

      晉兵見白眉少年悍勇善戰(zhàn),無不駭然而驚,不敢遮攔,斗志全喪。

      起初,黃巾幫見官兵越來越多,倒成了臺下看戲的一般,打算坐收漁利。孰料白眉少年越殺越勇,足足殺了一個時辰,奪換了三匹戰(zhàn)馬。連番廝殺后,林間尸積如山,血流成河,白眉少年仍是不見倦意。

      羊劍容見官兵勢大,且身后的黃巾幫眾群情洶涌,趁亂合圍而來,喊道:“劉公子休得戀戰(zhàn),快走!”

      白眉少年說道:“不忙!司馬家的鷹犬爪牙欺人太甚,今日正好殺個痛快!”又連發(fā)三箭,射倒九人,一時殺得興起,竟忘了羊劍容。

      又殺一陣,突然“啊”的一聲,羊劍容小腿中箭。

      那白眉少年被此慘叫聲驚醒過來,方始悔恨,說道:“我只顧殺敵,忘卻羊姑娘的安危,該死!如此耗下去,羊姑娘如何吃得消?”正欲掉轉(zhuǎn)馬頭,卻覺一股奇大的力道迎面而來,黑影如鷹,迅猛異常,正是遲一丈出掌相擊。

      白眉少年眼見掌風(fēng)撲到,急提韁繩,勒得胯下高頭大馬人力而起。遲一丈這一掌非同小可,輕描淡寫之間尚且能將一頭毛驢分卸成數(shù)塊,此時盛怒一擊,馬匹又如何抵擋得?。棵腿灰宦暰揄?,馬頭飛出三丈之外,白眉少年亦是被掀翻在地。急墜之中,他仍是虛晃一槍,直向遲一丈刺去。

      此時,羊劍容又是慘叫一聲,白眉少年無奈,連發(fā)三箭后,抱起羊劍容,向密林深處而行。若非羊劍容負(fù)傷,只怕非得將晉兵殺得片甲不留不可。

      眾人見白眉少年忽而隱退,晉兵欲得白眉少年,而黃龍幫欲得羊劍容,各有所圖,即狼狽為奸,并肩緊追不舍。

      白眉少年失了坐騎,慌不擇路而行,聽得四面八方的叫喊之聲不絕于耳,心想:如此情勢,非落入重圍不可。忽聽得羊劍容道:“劉公子,山洞!山洞!”白眉少年一愣,收住腳步,月色下,隨著羊劍容所指看去,果見一山洞,喊道:“如此甚好!”

      羊劍容又道:“此洞極是隱秘,暫且進(jìn)去躲避!”

      白眉少年挺直腰板道:“明人不做暗事,大丈夫豈能作此縮頭烏龜?shù)墓串?dāng)?我將羊姑娘置于洞中,再回去殺個痛快!”當(dāng)即發(fā)足向內(nèi),將羊劍容放在洞內(nèi),一時不知輕重,竟碰觸到羊劍容尚未拔去長箭的傷口,痛得她雙手急抓白眉少年。

      白眉少年此時才想起羊劍容小腿上的傷,說道:“忍著痛,我替你拔箭!”羊劍容點頭,忍痛點了傷口四周穴道。

      此時,追兵從洞口外急亂而過。白眉少年急欲殺敵,立馬伸手拔箭,羊劍容忍不住“啊”一聲叫喊。這一聲不大不小,卻驚動洞外的追兵,紛紛喊道:“劉賊在此!劉賊在此!”若非白眉少年強(qiáng)逞英雄,自可待追兵過后拔箭,此時一時心急,竟暴露藏身所在。

      白眉少年喊道:“來得正好!”急忙從白袍上撕下一條長布,裹著羊劍容傷口,又綽著長槍,鉆身出洞。

      晉兵馬早已將洞口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時未明所以,不敢擅越,高舉火把,將洞口十丈之地照得如同白晝。此時見白眉少年挺槍而出,為那一股威風(fēng)凜凜的氣勢所懾,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丈。

      遲一丈喊道:“射死這白眉的家伙!”黃巾幫數(shù)十人即對著洞內(nèi)放箭。

      白眉少年“哼”的一聲,橫槍來回掃蕩,將羽箭盡數(shù)撥打在地。如此三番四次,洞口內(nèi)外羽箭插得密密麻麻,仍是未能傷到白眉少年分毫。

      遲一丈道:“好個白眉少俠,果真了得!”取過身旁之人遞過來的弓箭,對著白眉少年的眉心。

      白眉少年道:“遲堂主,你神功蓋世,這箭技卻未必在我之上!”

      遲一丈也不生氣,說道:“少俠若是能擋開老夫這一箭,我等立馬撤去,如何?”

      白眉少年道:“撤去倒是不必,我今日定要將你們這些爪牙,殺得干干凈凈,方解我心頭之恨!”

      遲一丈道:“好!年輕人有此膽色,當(dāng)真是英雄出少年!”

      卻聽洞內(nèi)的羊劍容叫道:“劉公子,此人內(nèi)力深厚,你不是修道之人,不可與之硬拼!”一面說,一面拖著殘步走了出來。

      便在此時,遲一丈右手一松,一箭破空而來,正向羊劍容額頭飛去。羊劍容行動不便,只有閉目待死。白眉少年聽風(fēng)辨形,將羊劍容拉開,那箭從羊劍容耳際激飛而過,直射洞壁。

      羊劍容嚇得一身冷汗,只聽得白眉少年“啊”的一聲慘叫,又是一箭從后飛來,正中那白眉少年的肩膀,羽箭力道奇大,將其釘在洞壁上。白眉少年喝道:“臭賊子,膽敢傷我?”一按肩頭,站了起來。

      羊劍容急忙上前,點住白眉少年傷口四周,見其舍身救己,心中倍覺感動,無奈之下,只得扶著白眉少年進(jìn)洞。遲一丈喊道:“活捉二人!”一馬當(dāng)先,發(fā)足向山洞而來,卻聽“嗖”的一聲,一箭從內(nèi)發(fā)出。白眉少年重傷之余,仍能發(fā)出這般勢頭急猛的箭頭,讓遲一丈驚佩不已。

      晉兵只為擒殺白眉少年,不顧二人死活,不聽遲一丈的約束,向著洞內(nèi)放箭。洞內(nèi)雖大,卻無可避箭之物,白眉少年將羊劍容推倒在地,擋在其身前,右手抽箭。孰料右手在箭壺上一摸,箭壺早已空無一箭,心道:今日性命休矣!只得苦苦地急舞長槍,強(qiáng)擋來箭。

      羊劍容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伸手去撿地上的亂箭,但此舉非常有限,且兇險無比,眼見無功,隨即計上心頭,喊了出來,“劉公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隨即低聲說道,“劉公子莫急,等眾人進(jìn)來,乘機(jī)偷襲!”此時洞外的火光照不進(jìn)洞內(nèi),羊劍容看不清洞內(nèi)一切,更看不清白眉少年。

      白眉少年道:“男子漢大……”卻被羊劍容按住嘴巴。

      羊劍容道:“敵兵眾多,只可智取,不可力敵,這是誘騙之計。”

      白眉少年沉聲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耍這些陰謀詭計!”

      羊劍容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刻你身上有傷,如何力敵?”

      洞外之人聽得羊劍容痛哭,知白眉少年已中箭倒斃,心中大喜。遲一丈道:“將那白眉的家伙拉出來!”幫眾大喜,來不及取火把,蜂擁而入,圍了過來。

      白眉少年卻道:“鼠輩欺我太甚!大丈夫當(dāng)光明磊落!”手提長槍,強(qiáng)忍劇痛,與晉兵近身肉搏。

      羊劍容聽得士兵人多,心中懼怕,苦于行動不便,待在角落,持箭在手,不時地刺殺撞向自己的晉兵。

      晉兵的軍官站在洞外,聽得洞內(nèi)慘聲連片,情知中計,又知白眉少年兇猛,不顧洞內(nèi)兵卒死活,急命手下放箭。白眉少年卻將士兵尸體抓了起來,往洞口投擲而出,洞外之人嚇得閃在一旁。

      晉兵的軍官無奈,急喊道:“大膽胡狗,有種的就出來!”

      便在此時,遲一丈身后傳來陣陣哀號慘叫之聲,眾人多有倒下。遲一丈回過頭來,只見大隊人馬直卷而來,手中張弓搭箭狂射不停,馬急箭疾,幫眾與晉兵應(yīng)聲而倒。眾人見來者威風(fēng)無敵,莫敢逼視,頓時嚇得拼命往樹林中去避箭。

      白眉少年聽得洞外聲勢,知救兵已到,即提槍在手,大喝一聲,向洞外殺去。此時蹄聲隆隆,迎面而來,正是一大隊胡人的兵馬,當(dāng)中一人喊道:“曜兒!”白眉少年認(rèn)得正是伯父劉淵,心中大喜,當(dāng)即出洞。

      晉兵的軍官喝道:“屠各奴劉賊在此!”揮軍掉頭殺敵。晉兵聽得長官喝令,急欲立功,沖殺而出,而此時白眉少年正出山洞,恰好與胡人兵馬內(nèi)外夾擊晉兵。

      甫一出洞,即奮力一箭射出,射向那發(fā)號施令的軍官。晉兵見頭領(lǐng)被殺,一時之間,驚得無心應(yīng)戰(zhàn),紛紛拋下手中兵器,四下逃命。

      遲一丈見大勢已去,寡不敵眾,長聲一嘯,示意幫眾離去。余下晉兵聽得“屠各奴劉賊在此”,不甘就此而去,反而奮力向胡人兵馬殺去。

      胡人兵馬當(dāng)中,一人橫刀立馬,威風(fēng)凜凜,姿儀不凡,喝道:“司馬穎公親允,命我回族招攬軍馬,共同對付叛賊。爾等何故生事?”那人正是劉淵。

      劉淵的部族又稱屠各,因此被漢人蔑稱為“屠各奴”。其遠(yuǎn)祖是漢初匈奴杰出的冒頓單于,冒頓單于娶漢高祖劉邦的親女為妻,并與之約為兄弟。南匈奴的由來,源于漢高祖與冒頓單于和親,一部分匈奴人經(jīng)過與漢朝皇帝多次和親后,與漢人相差無幾,后世子孫自視為皇族后代,遂改姓為漢朝皇帝的劉姓。

      曹操平定北方后,將南匈奴眾多部落按地理位置分為南北中五部,各部首領(lǐng)皆為劉氏。南部匈奴多半在汾河流域的晉陽聚居。

      其時,正值八王之亂。

      并州刺史司馬騰聯(lián)合安北將軍王浚進(jìn)攻司馬穎,劉淵便主動請纓,上書請求出力相助,托稱要回并州招募五部匈奴,替司馬穎籌集人馬。司馬穎想以匈奴為外援,遂拜劉淵為北單于、參丞相事。于是,劉淵得以返回左國城。后司馬穎聽信讒言,終究放心不下,命部眾前來攔截,嚴(yán)令格殺勿論。

      這白眉少年正是劉淵的族子,名叫劉曜。因得悉伯父逃脫司馬穎的掌控,便返身回到五部聚居之地,為了不驚動晉兵耳目,單槍匹馬,前來接應(yīng)。

      一番搏殺后,天色漸明,晉兵空有奮勇之心,卻無殺敵之力,盡數(shù)歸降。黃巾幫幫眾個個武藝精熟,雖折損過半,此刻又被匈奴兵圍得水泄不通,但依仗著遲一丈的驚人業(yè)藝,仍是頑強(qiáng)抵抗。匈奴兵當(dāng)中一老者喝道:“遲堂主,你降是不降?”正是劉淵的堂祖父,原來的北部都尉、左賢王劉宣。

      遲一丈抽出一把長刀,輕輕一彈,長刀應(yīng)聲而斷。此番修為,令眾人駭然不已。遲一丈道:“敗軍之將,不足言勇。”

      劉曜搶身欺了進(jìn)去,說道:“就憑你這點微末道行,也敢自稱為將?”

      劉淵下馬,叫道:“曜兒,不得無禮!”眾兵讓開一條路,讓劉淵上前。

      遲一丈道:“劉元帥,你攔得住遲某嗎?”

      劉淵道:“遲堂主,你我共事一主,何出此言?”

      遲一丈笑道:“蛟龍得云雨,復(fù)非池中物。今日縱虎歸山,后患無窮。遲某人已非朝廷中人,明人不做暗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劉元帥,你要去要留,遲某人決不干涉,但請留下一人?!?/p>

      劉曜持弓在手,喝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遲一丈見劉淵兵馬強(qiáng)壯,人多勢眾,一時討不到好處,并未搭話。

      劉淵心想:曜兒勇則勇矣,卻心高氣傲,沉不住氣,無帥才之風(fēng),日后如何托付?卻聽得劉曜又道:“草包一個,留著何用?一舉殲了!”

      劉淵急忙阻攔道:“百川歸海,聚沙成塔!倘若能將天下豪杰集在一起,何愁大事不成?”轉(zhuǎn)而對遲一丈道,“遲先生若是不嫌棄劉氏粗俗,愿拜遲先生為上僚,共謀富貴?!?/p>

      “養(yǎng)士”之風(fēng),始于春秋時代,到戰(zhàn)國時期更為盛行。各諸侯或大夫除了在政治、經(jīng)濟(jì)、軍事等方面加強(qiáng)自己的實力外,更為了逐鹿中原,統(tǒng)一天下,十分依重門士的力量,因此紛紛“養(yǎng)士”,為己所用。而劉淵少年時代,酷愛讀書,以當(dāng)時上黨大名土崔游為師,遍習(xí)《詩經(jīng)》《周易》《尚書》等儒學(xué)經(jīng)典;又博覽《史記》《漢書》和諸子學(xué)說。常對人們說:“一物之不知者,周君子之所恥也?!币虼?,漢化程度頗高,深諳招賢納士之道。

      遲一丈心道:我堂堂華夏男兒,豈能為夷蠻驅(qū)用?死后也無面目去見祖先。然后哈哈一笑,朗聲說道:“遲某素來不受羈縛,即使沒飯吃,也不至于淪落到要討胡人飯食?!?/p>

      劉宣道:“遲堂主果真是爽直之人,而咱們劉元帥亦是求賢若渴。當(dāng)今晉室昏聵,日漸式微,朝不保夕,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遲堂主何不擇賢主而侍?”

      遲一丈怒道:“劉大人,遲某人敬重你是大儒,也不與你計較!今日就此別過!”頭也不回,率眾而去。匈奴兵未得號令,也不敢阻攔。

      劉淵長嘆道:“當(dāng)今寒士遍天下,能為己用者能有幾人?”

      劉宣從旁說道:“元帥,司馬老兒必不死心,大隊人馬轉(zhuǎn)眼即來,還望元帥及早行程?!?/p>

      劉淵稱是,即下令歸行,然后又問道:“曜兒,遲堂主欲得何人?”

      劉曜當(dāng)即替羊劍容引見。

      劉淵道:“原來是胡真人的愛徒。玉難護(hù)法可好?”

      羊劍容道:“玉女門盡是些孤苦女子,好從何來?”

      玉難護(hù)法乃呼延氏,是劉淵的原配,后劉淵淪為洛陽質(zhì)子,二人疏遠(yuǎn)。劉曜曾登玉女門求見呼延玉難,盼其回心轉(zhuǎn)意。不意間卻在玉女門中得見羊劍容,自此情根深植。

      自得知玉女門滅南宮塢堡,南宮劍郎又廣發(fā)英雄令,號集舊部,萬里追蹤玉女門人,劉曜極為心焦,立馬四下尋訪。但遍訪可疑之處后,仍是一無所獲,恰逢伯父劉淵已從洛陽返回舊部,當(dāng)即前來會合。不料日前在城外山道縱馬,無意中聽得羊劍容的呼喊之聲,只因戲敵心重,一時大意,并未認(rèn)出是羊劍容。后在城外荒郊重遇南宮劍郎,查探到羊劍容所在,自是喜出望外;只因尚未接到伯父,不愿多生事端,便暗中潛入驢車中,搭救羊劍容。不料遲一丈強(qiáng)行搜車,不得已才一箭射穿其掌心。

      羊劍容道:“玉女門中人倒不是劉大人說的這么無情義。我常聽師父說起,玉難師叔欠你的恩情,她老人家必定做到三件事償還,只是你一直囿于洛陽,玉難師叔無從著手而已?!?/p>

      此時劉宣又來催促啟程,劉曜勸羊劍容同行。羊劍容本欲回尋儒子,但重傷在身,虎口未脫,情怕再遇南宮劍郎,只得勉強(qiáng)同行。

      0006章 何敢與君絕

      險境漸離,舊部漸多,眾人得見劉淵安然無恙而回,無不雀躍歡喜。諸部商議,共推劉淵為大單于,募眾反晉,一時間應(yīng)者云集。

      此時,距離石尚有三日路程,眼見天色向晚,大軍擇一險要之地安營扎寨。劉曜安排仆役照料羊劍容,羊劍容也不好推卻。

      是夜,劉耀來見羊劍容,安排酒食,共飲三杯后,遣散女役,然后說道:“如今伯父脫離司馬家魔爪,正是大展宏圖之際。伯父姿器絕人,斡宇超世,眾望所歸,堂曾祖父與眾密議,公推伯父為大單于,天幸我族!”

      羊劍容道:“劍容恭喜劉公子!”

      劉曜說得正在興頭中,又道:“我劉氏先祖是游牧大族,在秦末漢初之際,稱雄中原以北。堂曾祖父道,昔我族先人與漢人約為兄弟,憂喜與共;但自漢滅以來、魏晉代而興起,本族只有一個單于虛號,而無尺土基業(yè)。這份尊貴的王侯身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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