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夜雨
縱觀古代人的上班狀況,是不是要比現(xiàn)代更嚴苛?可能有人會說:古人生活悠閑,有些官員們似乎從來不需要處理政務,每天只是賞花品茶,從來不用為上班打卡煩惱。其實,這只是電視劇中的情景,古人上班不但要打卡,遲到了還要受到嚴厲的懲罰,他們上班甚至比現(xiàn)代人更加辛苦。
古代上班時間
古代描寫官員上班的情景,最早出現(xiàn)在《詩經(jīng)》里?!对娊?jīng)·齊風·雞鳴》中有這樣的詩句:“雞既鳴矣,朝既盈矣”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意思是公雞打鳴時,官員已經(jīng)準備好要上朝了,當東方發(fā)亮時,官員們都已經(jīng)站滿了朝堂。
這首詩描寫的是春秋時齊國官員上早朝的情景,可見在春秋時代,人們就要在雞鳴的時候去上班。雞鳴的時間一般為卯時,也就是早上5時,官員們上朝之前查驗人數(shù),所以古代上班點名稱為“點卯”。
到了唐代,長安城的街巷里設置了“官街鼓”,凌晨五更二時,鼓聲響起,開啟坊門,也就是古代的街巷之門。住在京城里的官員們聽到鼓聲,就知道上朝的時辰到了。其實置于街坊的官街鼓,主要用于報時和警戒盜賊的作用,跟官員上朝無關,但官員可以據(jù)鼓聲判斷時辰,提醒自己不要誤了上朝。
“官街鼓”敲響的凌晨五更二時,大約也就是官員們上朝的卯時?!睹骰孰s錄》中有這樣的記載:“五鼓初起,列火滿門,將欲趨朝,軒蓋如市”,形象地描繪了五鼓時分官員們上朝的情景。
大詩人白居易曾經(jīng)在《晚歸早出》一詩中吐槽上班的辛苦:“筋力年年減,風光日日新。退衙歸逼夜,拜表出侵晨。何處臺無月,誰家池不春。莫言無勝地,自是少閑人。坐厭推囚案,行嫌引馬塵。幾時辭府印,卻作自由身?”當時,白居易剛剛來到長安找了一份公務員的工作,因為住的地方比較遠,每天在漫長的路上來回奔波,十分辛苦。
宋朝的歐陽修也寫過一首詩《集禧謝雨》來描寫自己冒著大雨,在鼓聲的催促下趕路上班的情形:“十里長街五鼓催,泥深雨急馬行遲。臥聽竹屋蕭蕭響,卻憶滁州睡足時。”詩里描述自己踩著泥濘冒雨上班的辛苦,此情此景,不由懷念起以前在滁州時可以睡足的日子。
到了明朝,官員們上班更加辛苦,不但要早起,還得摸黑進入皇宮。據(jù)《天咫偶聞》記載,明代紫禁城內本來有路燈照明,天啟年間魏忠賢當權,下令撤去路燈,所以官員們凌晨上朝都是摸黑行路的。因為宮里沒有燈光,明朝還發(fā)生過官員在下雨時摸黑趕路,因路滑失足跌入御河淹死的事故。
到了清朝,又繼承了明朝這個規(guī)矩,理由是為了消弭火患,紫禁城內不允許夜間點燈,所以清朝的官員們依然是“戊夜趨朝,皆暗行而入,相遇非審視不辨”。
古人上班的交通工具
現(xiàn)代上班族的交通工具,有的乘坐公交、地鐵,有的開私家車,具體選擇什么樣的方式,完全由自己根據(jù)情況來決定。但是在古代,官員上班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不能由自己決定的,要根據(jù)官品等級的高低,以及是文官或武官來決定的。
古代的官員上班,最早乘坐的是牛車,后來有了馬車,再后來又有了轎子。不過并不是每個官員都有資格乘坐馬車或轎子,而是按照官品的高低有嚴格規(guī)定的,就連馬車的裝飾都有不同的檔次區(qū)分。比如在漢代,就以朱紅色涂車左右兩側的障蔽來表示官階的高低,凡俸祿在六百石以上者,可以將左轓涂成朱紅色;兩千石以上者,可以將左右兩轓均涂成朱紅色。普通官員的車頂蓋只能用青布,千石以上的官員才可以使用綢緞。
唐宋時期,又提倡官員騎馬上班,就和現(xiàn)在騎自行車、電動車上班一樣。坐轎子上班的,一般都是高品階的文職官員,或者體弱多病的年長官員,而武官一般都是騎馬,所以后來有一種說法叫“文官坐轎,武官騎馬”。
上班遲到挨板子
“上班”這個詞,最早出現(xiàn)在宋代。那時候,大臣們凌晨到皇宮里上朝,參加皇帝主持的朝會,奏事議政,叫“上朝班”。而其他品階比較低的官員,則沒有資格參加朝會,就叫“上班”。
上班也有很多不同的叫法,地方官吏們到衙門上班叫“上衙” “衙參”,王公大臣到皇宮參加皇帝主持的朝會叫“上朝”“朝參”。與此相對應的是,下班則被稱為“散衙” “放衙”“散值”“散朝”“退朝”。
古人上班考勤制度非常嚴格,大臣們凡無故缺席、遲到或朝班失儀,都屬于違紀行為,要受到嚴厲的處罰?!短茣酚涊d:“文武官朝參,無故不到者,奪一季祿。”意思是官員如果上朝遲到,便會被罰一個季度的俸祿,相當于三個月的工資,而我們現(xiàn)代人上班遲到一次,最多罰五十或者一百元而已,可見差別之大。
還有一種更為嚴厲的針對缺勤的懲罰是杖刑,《唐律疏議》中有這樣的規(guī)定:凡官員上班無故缺勤者,每缺勤一天處笞二十小板,每再滿三天加一等,滿二十五天處杖打一百大板,滿三十五天坐牢一年。
其實,歷朝歷代對官員遲到、缺勤等行為都有嚴苛的懲罰,輕則罰俸祿,重則打板子,甚至坐牢。《元史·趙孟頫傳》記載,大畫家趙孟頫在尚書省任兵部郎中時,就由于上朝遲到挨了板子。當時,丞相桑哥抓考勤很嚴,規(guī)定必須按時上班,來晚的就挨板子,由斷事官執(zhí)法。某日,趙孟頫上班遲到,就被不講情面的斷事官拉去打了一頓板子。趙孟頫覺得很丟人,就去跟丞相訴苦,丞相桑哥也覺得這么做不合適,后來就改為低級官員遲到缺勤才打板子,而高級官員可以豁免,否則堂堂兵部郎中,被拉去打屁股,實在有失官員威儀。
可見,古代的考勤制度儼然已成了法律條款,遲到缺勤不是一般的“違紀”,而是“犯法”了,這也是為什么古代官員輕易不會遲到的原因。
古代門禁卡——門籍
現(xiàn)代人上班一般都要帶門禁卡,因為辦公場所一般都設有“門禁”,外人是不得隨意進入的。古代官員進入辦公場所時也一樣,也有門禁卡,他們的門禁卡叫“門籍”。
古代的門籍一般是由竹片制成的,懸掛在門前,長約二尺,上面記錄著官員的姓名、年齡、身份、樣貌等。晉代的崔豹在《古今注·問答釋義》中記載:“籍者,尺二竹牒,記人之年名字物色縣(懸)之宮門,案省相應,乃得入也?!惫糯@種“門籍”有點像現(xiàn)代的“花名冊”,古代官員上班時,要等門衛(wèi)查驗門籍后,方可進入工作場所。
到了唐朝,竹片制作的門籍變成了“魚符”。魚符是官員隨身攜帶的魚形符契,一般長約6厘米、寬約2厘米,是用木頭或金屬精制而成,分左右兩片,上面刻有官員的姓名、年齡、職位等信息,中間有“同”字形榫卯可以相契合。魚符相當于官員的身份證,使用方法是,左符放在內庭,作為“底根”。右符由本人隨身攜帶,作為查驗時的身份證明。
到了明朝,官員的身份證又變成了“牙牌”。牙牌是用象牙做的小牌子,上面刻著官員的名字和官職,是官員們出入宮禁的憑證。
清朝的身份證則叫“腰牌”,一般為木制,長方形,由內務府發(fā)放,正面燙有“腰牌”字樣,背面有持牌人姓名、年歲、面貌。腰牌每屆三年需要繳舊換新,如持牌人員的職位有變動,應隨時咨報內務府及景運門稽核。
明清時期的這種“牙牌”“腰牌”,既是官員們的“身份證”,又是上班時的“工作證”和“門禁卡”。
古代也要上夜班
唐代開始有了大臣上夜班的制度。制度規(guī)定,中書、尚書、門下三省的長官要輪流值夜班。各省都有一本“直薄”,相當于今天的值夜班記錄本,由直令使于當日交給值夜班的人,次日收回。
唐代著名宰相姚崇,歷任武后、睿宗、玄宗三朝,德高望重。玄宗時期,姚崇年事已高,不愿值夜班,于是直令使就跳過姚崇,將“直薄”往下傳,引起其他大臣的不滿,認為姚崇搞特殊化。直令使非常為難,不得已又將值班簿給姚崇送去。姚崇在值班簿上批寫道:“告直令史,遣去又來,必欲取人,有同司命。老人年事,終不擬當?!币馑际亲约耗昙o那么大了,還讓值夜班,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其他大臣看了姚崇的批語,也都不好再說什么了。
值夜班雖然辛苦,但是也有好處,《四朝聞見錄》記載,南宋大臣周必大值夜班,孝宗皇帝找他聊天,還賜他座位,請他喝酒,兩個人像哥們兒一樣海闊天空地閑聊。這次陪聊讓孝宗十分開心,第二天,孝宗就升了周必大的官職,任命周必大為參知政事。
當然,也有不會聊天只會做學問的,大詩人杜甫做官時也值過夜班,他值夜班時就自己作詩打發(fā)時間,他曾作《春宿左省》一詩:“花隱掖垣暮,啾啾棲鳥過。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多。不寢聽金鑰,因風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數(shù)問夜如何?!笨梢姸鸥ι弦拱噙€是很敬業(yè)的。(來源:“中國國家歷史”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