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子
去一個地方
去到別人的希望當中
沿途的風雪擊中我和山岡
陰霾是我認領的表情
透過白光和沉悶的節(jié)奏
我可以想到那些茶樹浸著薄雪的臉龐
左手是我的麥地
右手是哭過一宿的稻田
沒有什么值得大呼小叫的
不期待沒發(fā)生的發(fā)生
我沒去過的地方
已有我的氣息在那里等候
現(xiàn)在,我認領了一條退出水域的小木船
它靜臥在茶街的石橋邊
船艙栽滿了花草
仿佛在明示我:晚年是寫青春詩的土壤。
——為女兒生日而作
雪是用來養(yǎng)的
不是冬天廉價的物品
見過和沒看見,面孔始終在支付
你折疊在雨傘內
雨幽暗的性格抹黑公路兩側的樹
但是路,路沒有站住
愛戀,錯失,悲喜交替
豌豆槍說,僵尸死過一次不可能再死
縱然世界的眼光發(fā)綠
盡你所能減負、卸妝
雪的快樂不由舞臺的大小決定
是火拾荒后失蹤又找回來的
生日快樂,蠟燭快樂
在豌豆槍旁,社會就是你的子彈夾
誰射出去都會被回聲擦熱。
江南的雨不急于一下就下完
阻止一些人出門
邀請某個愛好冒雨的人
單獨談心
總有一只手被傘占有
無論你怎樣替換
左手更了解我
右手用于應付社會、干些粗活兒
可沒有雙手的田螺
爬上棧橋
吸附在木板上和縫隙間
反常的行為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弱點
蒼鷺似微縮版的蓑笠翁站在
皮劃艇的肚皮上
我想花50元租一條艇
在煙雨中橫豎半天
“還是省省吧!”
腦海里忽然冒出維爾哈倫
20年前,我將比利時人的詩集
借給一位老教授
上個月,他剛去世……
我一手握傘,一手握著雨滴
還有幾個20年
幾個維爾哈倫遺落在別處
在雨抱緊我的那一刻。
——為蔣浩而作
黃牛站定泥坑而不投身于海浪
那些厭倦大海的人
也許更接近大海的形象
沿著這條橙色的小路走向白沙門
發(fā)達的小腿組織已扭成麻繩
我不喜歡海水的居住條件
一點兒也沒個藍樣
現(xiàn)在,我想通了,藍不是大海的義務
這可以解釋灰頭土臉的現(xiàn)狀
為什么總是希望別人待他要用夢想
“來,借老弟的帽子一用?!?/p>
他不知道帽子將要扣在蝴蝶頭上
這個錯位的舉動可以糾正
大海的偏頭痛
后來,我們是四人又去白沙門
對坐就像對錯
我只記得吐泡沫的群體與象征的口舌
蝴蝶也找到上下鋪各自安歇
我還保守著一個人的秘密
即使她已經(jīng)說破了,我還是不說。
起床前,你從淤泥中拔出膠鞋,
這說明你的力氣不在本地區(qū)。
你在鞋子的邊緣轉悠,因為腳趾需要索引。
故鄉(xiāng)也在找替身,當你厭倦鐘表
做公雞的伙伴。
向南,有小路通往小鎮(zhèn),
它由不夠長和不夠短構成。
你詢問,在確實如此之外扎一道籬笆,
為了困住自己是個無可選擇的人。
早已給定的區(qū)域不管是黎明還是黃昏,
都需要一種獻身行為。
從省內向省外掏泥也是給予,
發(fā)出到達的忙音,
如同菜地里突然竄出一只野兔,只是
你不再羨慕它逃脫的姿態(tài)。
你很好地想了想身內和身外,
竟無任何知覺。你光著一只腳從夢徑起身
來到這首詩中,并不需要摁下趾印。
藍天是一鍬鍬挖出來的
好夜晚堆放在一旁
你在寫黑暗的信
收集房檐跌落的雨水
而靈魂的白在勞作
掄斧頭的大胡子停住蜜蜂
從山里帶回來的仙人掌
開出24朵
你告訴山里的風
后天才出發(fā)
讓它吹的散漫些,拂動衣襟而不露肉
肉里的刺是一種記憶的矮化
認真了就會頭痛
記下忠告
將鐵的事實和日子磨細磨長
前天收到薩克斯來信
還未來得及回復
耳朵的海洋回蕩烏賊的鐘聲
我真是服了你了
鐵打的日子象征日出的困境
不是雞蛋皮太厚,而是鈣質的流失
問好,就這樣
向怎么也抓不住的被縛的感覺致敬!
雨后,山溪洶涌,三處漫過漫水橋
前方修路,我們掉頭兩次
想去的地方去不了
那就隨便走
走哪兒是哪兒
竟然走上5年前走過
又在記憶中關閉的一條路
那是條狹長的山谷
很適合打伏擊
春天杜梨樹似炮彈開花
無人管的桃紅在山腳下肆意扮俏
我折過幾枝,畫過兩幅寫生
其中一張送給了朋友
最讓人念念不忘的是杜梨樹炸裂的那一刻
嚴酷的冬天終于完蛋了
整條山谷還有零星的槍響
仿佛我也加入其中
我會扔手榴彈,很遠很遠,看不見敵人
但能聽到喊殺聲
我并不是因為有敵人才去戰(zhàn)斗
這是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