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某一夜,在燈下看書。忽然自己打斷了自己,仿佛覺得此夜有所不同。哪里不同呢?濃茶紙煙放在手邊,這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小家伙在里屋玩耍,自從他略知事理,見我擰亮臺燈,他就乖乖走開,這與平時也無不同。
安靜,是安靜,讓我覺得此夜有所不同。多久沒有如此安靜了? 我推窗向屋外望去,幾乎吃了一驚,周圍真的沒有工地了,水泥攪拌聲,建材運(yùn)輸傳送聲,響徹二十年以來的夜晚,此刻,我意識到,它們消失了。我之所見,唯有繁星閃爍。
夜終于回到了它自己本來模樣,回到了千百年來可以安置流浪的心、徘徊的身影的夜,回到了光線暗淡卻能使人清晰內(nèi)視的夜,回到了諸相非相的夜。有沒有藍(lán)調(diào),有沒有渺茫的歌聲,這都不成為問題,靜夜騰空了一切,此刻,你想有就可以有。因?yàn)橐够氐搅艘梗覀冎匦抡一亓诉\(yùn)思與自我清潔。
有時我們讀到某一款好文字,真的無法剖析其中之好———也舍不得剖析,何必將這渾然打碎呢? 是的,某一款好文字,就像安靜的夜。它的好不是因?yàn)樗诎档奈锢恚皇怯纱硕a(chǎn)生的陰暗的心理。它的好,也不是說它有能力拒絕喧嘩眾聲, 更不是說它由此而染上潔癖。靜夜,及靜夜般文字的好,乃在于———它總有另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