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華
李秀成占領蘇州以后發(fā)了大財,而擄聚這些財物主要是靠他手下的兵丁掠取豪奪。
太平天國忠王李秀成是太平天國后期百萬大軍的統(tǒng)帥,但在他最后孤身逃亡時竟然戲劇性地成為“人為財死”的犧牲品,不能不引起后人的感嘆。
李秀成被俘后,在為曾國藩寫供狀(即《自述》)時帶著悔恨交加的心情,談到他從天京突圍出來獨自逃到山中破廟因財而喪身的經(jīng)過:“我命該絕,身上帶有寶物,用縐紗帶捆帶在身,不知此日如此心迷,到破廟休息,遂將珍珠寶物吊在樹下,欲寬身乘涼,不意民家尋到……”隨后,李秀成被俘。
他的百萬私財與百萬大軍兩夢,就這樣同時破滅了。
忠王財寶知多少
李秀成在廣西加入太平軍時只是一名普通士兵,隨軍到天京。到1856年天京事變時才升為中級官銜的地官副丞相。太平天國前期嚴禁官兵私藏金銀珠寶,所以他在前期不會聚斂私財。從天京事變到1860年占領蘇州以前,李秀成駐軍在安徽相城、江蘇浦口一帶貧困的地方,行軍戰(zhàn)斗頻繁,所轄的兵員不多,雖然他此時已被封侯、封王,但私財也不會聚斂很多。直到占領蘇州后,李秀成的私財才急劇膨脹起來。
李秀成所用文具均有大價值,硯是玉制的,盛水的盂是由紅石雕成的,筆是金制的,筆架乃是一塊大紅珊瑚,裝在銀座上,水晶和玉的押紙多具,四散放在桌上。凡各器物可用銀質者皆用銀制。
李秀成究竟斂積了多少私財,撇開他在蘇州和天京新建及舊的三座宏偉王府不計,就現(xiàn)金而言,從他在《自述》中提到的錢糧支出,除去其中難以分清公私的部分,僅就其中的六筆私財,仍然可以窺見其富有的程度:
一、1863年他離開天京赴蘇州時:“主及朝臣要我助餉銀十萬,方準我行。后不得已,將合家婦女首飾以及銀兩交十萬。”
二、蘇州失守以后,李秀成回到天京。天京的事雖然由天王兄洪仁達提理,不歸李秀成管,但在1863年秋,大約是天京臣民向這位著名的富豪起哄要救濟,李秀成不得不為貧民“開造冊者七萬余,窮苦人家各發(fā)洋錢二十元,米二擔,俱到保堰領取”。
三、發(fā)過了銀、米以后,還有人鬧,李秀成“不得已將自己家存之米谷,發(fā)放城內(nèi)窮人。自轄之官兵又不均勻,再不得已,將家內(nèi)母親以及婦女首飾概變?yōu)檐娰Y”。
四、李秀成的朋友松王陳德風因為陰謀叛變投敵而被捕,由李秀成出面營救時“代用去銀一千八百余”。
五、李秀成的妻舅宋永祺偷到南門外曾國荃大營,接洽獻城投降,事情泄露被捕后,也由李秀成托補王莫仕葵營救,用去了一筆為數(shù)不少的銀兩。
六、李秀成帶在身上因而被俘喪命的那一包珍寶,其價值更是難以估計了。
以上六筆中有具體數(shù)目的三筆,少則千兩以上,多則十幾萬兩。最后那筆落難喪身的珍寶價值連城,但也只是他在天京淪陷倉促突圍時抓到的一小部分,而大部分難以隨身攜帶的財物則連同王府一起落入湘軍手中了。
李秀成的不動產(chǎn)更是可觀。他在天京有兩座忠王府,天京新忠王府興建的同時,他在蘇州又另建了一座豪華程度遠超天京忠王府的宅院。這些王府內(nèi)究竟貯存著多少珍寶金銀,誰也無法計算得清楚。
靠私兵聚斂私財
李秀成占領蘇州以后發(fā)了大財,而擄聚這些財物主要是靠他手下的兵丁掠取豪奪,因此除了自己占有外,還要拿出一部分財物用以養(yǎng)兵。他擁有的兵力在占領蘇州以前不會超過萬人,從杭州返回天京到蘇州時,兵力增加了七八倍。隨即利用蘇州地區(qū)的財富繼續(xù)招兵,數(shù)量更大。其后一年時間,他在蘇州、湖北、江西三地即擴軍七十余萬人。其后四年后已轄百余萬。
這百余萬大軍匯集在蘇、浙狹窄地區(qū),軍費浩大,可想而知。而軍費來源只能向百姓加征賦稅、掠取財物。這些財物除一部分用以養(yǎng)兵外,大量的還是用來興建李秀成的新王府、新官舍,供他個人斂聚私財,揮霍享受。甚至連興建王府官舍的工役也來自軍工。
蘇州那座規(guī)模龐大的忠王府,最初使用三千人,后來有增有減,大部分使用的也是不付工資的“軍工”。
上行下效,可以想見蘇浙地區(qū)有許多王府官舍,當年使用了多少“不付工資之強迫工役”的軍工、又會耗費多少物資財富。
不聽軍令擁兵自重
李秀成從進入蘇州以后,就拒不服從天朝的軍令,開始擁兵自重。本來太平天國為爭取列強中立,始終執(zhí)行“東守西攻北伐”的戰(zhàn)略,未曾向上海進軍。1860年6月太平軍占領蘇州以后,李秀成為謀求上海的關稅,不顧天王所頒“到蘇州為止”的詔令,貿(mào)然進軍上海,從而招致了列強以保護租界為借口而發(fā)動的武裝干涉。
李秀成把百萬大軍視為私有,不許任何人調動他的一兵一卒。對天王調他赴援天京上游門戶的幾次嚴詔,李秀成再三抗拒不肯遵行。
太平天國后期的戰(zhàn)略重點,是迎戰(zhàn)從上游大舉攻撲安慶、威脅天京的曾國藩湘軍,對此,天朝曾有五次具體的戰(zhàn)略部署,都因李秀成的逆命而流產(chǎn)。
英王陳玉成在安慶戰(zhàn)后率領殘部退守廬州,為天京保守這一最后屏障,從1861年8月堅守到1862年5月,牽制住攻克安慶的湘軍,使湘軍在這九個月中遲遲不敢進攻天京。在這關系天國大局的戰(zhàn)役中,李秀成只顧取杭州、戰(zhàn)上海,而不派一兵一卒去增援廬州,以致廬州失守,陳玉成犧牲。在廬州失守17天后,曾國荃即率領湘軍水陸進抵天京城下。
到了天京又一次陷入包圍,李秀成才驚恐起來,趕緊調動兵力救援天京城。以前天京曾經(jīng)有兩次解圍戰(zhàn),但那兩次(1856、1860年)反包圍戰(zhàn)都有陳玉成參加指揮,得以取得消滅敵軍為天京解圍的大勝。這一次救援天京之戰(zhàn),由于失去了陳玉成的組織指揮,李秀成雖然在曾國荃的湘軍剛到天京三個月,立足未穩(wěn)并且疫病流行的情況下,率領六十萬大軍投入戰(zhàn)斗,但大戰(zhàn)45天后,終未能趕走僅有兩萬人的湘軍。此時太平軍已軍心渙散,諸王以衣單缺糧為借口紛紛離散,解圍戰(zhàn)以失敗告終。
李秀成未能解天京之圍,兩個月后他又率領二十多萬大軍渡江“掃北”,希圖收復皖北失去的地方,但到六安而兵敗退回時,兵員已損失了百分之八九十,想遠離帝國主義洋槍隊而從沿海轉到內(nèi)地的夢想也落了空。到這時,李秀成才看到迷戀蘇浙、坐視陳玉成苦戰(zhàn)皖北而不救援的錯誤,他的百萬大軍已經(jīng)分崩離析,各奔前程去了。
由于百萬大軍統(tǒng)帥李秀成“顧己不顧人,顧私不顧公”,向天王鬧獨立分裂,擁兵自重和斂聚私財?shù)慕Y果,以致他的部下離心叛變,尤其是他的親信大將納王郜永寬裹挾李部嫡系精兵十余萬人把蘇州完整地奉獻給李鴻章,最終徹底搞垮了李秀成。
摘編自《各界》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