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詩書
面對二戰(zhàn)日本遺孤這樣一個沉重的話題,電影《又見奈良》并沒有過多的煽情,影片在情緒表達上的克制,有著如同日式電影般的內(nèi)斂,而在這樣一種敘事風格下,導演鵬飛恰合時宜的幽默穿插其中,又令整個故事充滿了靈動的生機,使一位母親遠赴日本尋找養(yǎng)女的主線真正融入到了當?shù)乇就恋娜宋臍庀⒅小?/p>
二戰(zhàn)期間,妄圖將中國東北變成真正意義上殖民地的日本,將幾十萬日本農(nóng)民以“開拓團”的名義遷移了過來,但當日本戰(zhàn)敗后,這些農(nóng)民也只能隨著殘軍潰逃回國,兵荒馬亂下很多日本人不得已將自己的孩子丟棄在東北,然而善良淳樸的中國人面對這些年幼的日本孩子,選擇了以德報怨,收留了這些可憐的戰(zhàn)爭遺孤,上世紀80年代中日建交后,部分日本遺孤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電影所講述的故事便是當初收留了日本遺孤的陳奶奶,她在與回到日本的養(yǎng)女麗華失聯(lián)后,遠赴日本奈良尋女的故事。
整個故事分別塑造了三個人物,除了尋女心切,善良的中國奶奶外,生活窘迫孤獨的年輕“二代遺孤”小澤和獨居想念城里女兒的退休警察,他們也成為了這個故事不可或缺的組成,他們的存在不僅賦予了故事主線以合理真實,更是以此為切入點帶出了戰(zhàn)爭遺孤的問題,使電影源于尋女,卻并不止于尋女。
在電影中,作為被尋找對象的養(yǎng)女麗華始終沒有出現(xiàn),但麗華的未出現(xiàn)恰恰使電影成功塑造了陳奶奶這一角色,在幾十年的朝夕相處中,她早已將養(yǎng)女麗華視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她能脫口而出麗華的離開時間,面對麗華的蛛絲馬跡,她總是不遺余力去尋找,當她聽聞麗華在日本遭遇的苦難后,淚水奪眶而出,這些細節(jié)的體現(xiàn),使吳彥姝將養(yǎng)女視如己出的陳奶奶演繹得入木三分,在她的身上中國母親偉大善良的愛,真摯動人。
作為一部親情片,《又見奈良》的整個故事幾乎沒有刻意為之的煽情,靠苦難吸引觀眾眼球,相反鵬飛將他在《米花之味》中那種輕松、幽默、溫暖的風格帶到了這部電影中,比如,陳奶奶不會日語,她和肉店老板的溝通只能用動物的叫聲來代替,這種幽默文化的表達,使電影文化與語言的隔閡不但沒有成為電影的缺陷,反而在接住本土地氣的同時,又以一種讓人喜聞樂見的形式跨越了文化間的差異,將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緊密銜接在了一起,這種行云流水的人文風土結(jié)合,值得很多水土不服的合拍片學習。
當然《又見奈良》并非沒有問題,將養(yǎng)女麗華完全“藏”起來的做法,使整個故事很難在題材上獲得觀眾深層次的情感共鳴,部分演員演技的問題,則將這一缺點更加暴露了出來,畢竟3個本不相干的人物,被尋親這件事串聯(lián)在一起,所展開的公路片,在情感上是需要有足夠的演技去支撐的,而電影最后開放性的結(jié)局,其實是一把雙刃劍,其雖然將陳奶奶繼續(xù)還是放棄的答案留給了觀眾,但也使電影欠缺了能更進一步的可能,畢竟對于一部經(jīng)典的親情片來說,情感的升華永遠是一劑強心針。
風和日暄的基色,為電影在沉重之外賦予著溫暖,輕松詼諧的幽默,撫平著戰(zhàn)爭遺孤兩難身份的苦楚。戰(zhàn)爭終會結(jié)束,是一個世人皆知的常識,但《又見奈良》所講的人性中那彌足珍貴的愛則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