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英
摘?要?文章從語言比較的角度出發(fā),對常見的蒙語詞“嘎查、圐圙、胡同、敖包”進行了分析研究,以聲音為重,不為字形所囿,注重社會習(xí)俗。希望能窺測這些蒙語詞的源流所自,供今后的辭書注釋和研究參考。
關(guān)鍵詞?蒙語詞?嘎查?圐圙?胡同?敖包?語言比較
一、 “嘎查”,來自西北地區(qū)漢語地名“岔”,“嘎”是漢語詞頭“尕/圪”
中央一臺熱播電視劇《楓葉紅了》,蒙語村莊“嘎查”一夜間天下皆知。
《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劃簡冊》(1998)第 1 頁就載有:?內(nèi)蒙村級行政單位叫作“嘎查”?!睹晒耪Z族語言詞典》(孫竹1990)289頁“鄉(xiāng)村”條釋為:?正藍旗、巴林右旗、都蘭、喀喇沁ɑtɑ(陳巴爾虎ɑsɑ;達爾罕ɑɑ;阿拉善ɑtsɑ)。和“嘎查”音合。
1973年版《辭?!罚?嘎查?蒙古語,“村”的意思。人民公社化前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農(nóng)業(yè)地區(qū)的基層行政單位,相當于鄉(xiāng)。
看來,“嘎查”是蒙語詞明確無誤了。
但作為語言研究者,通過語言比較,我們可以看到更深一層的意思,即“嘎查”應(yīng)該來自漢語。
我們認為,“嘎查”這個詞,和西北地區(qū)的地名很相似。首先西北地區(qū)地名用字“岔”,到處可見,指溝溝坎坎、棱棱岔岔的地形。而西北的地名詞頭“尕、圪”也用得很多。從聲音看,“嘎查”和“尕岔/圪岔”聲音相近,意思相通,結(jié)構(gòu)也相類。
我們先以甘肅惠寧縣的地名為例來看[據(jù)《惠寧縣志》(1994),其他省市的同類地名從略]:
蓋家岔?小岔?路家岔?燕家岔?下岔口?劉家岔?史家岔?金家岔?甜水岔151頁
大岔灣?甜水岔?下苦水岔?上苦水岔?小岔灣152頁
萬家岔?馬家岔?趙家岔?癱子岔?李家岔?馬家岔?岔垴灣?滄浪岔?彭家岔
田岔朱河?田家岔?彭家岔口153頁
上白草岔?下白草岔?老鴉岔?安家岔?糜岔?楊廣岔?徐家岔?馬家岔
下岔口154頁
苦水岔?王家岔155頁
姬家岔?回岔下莊?窵岔?回岔上莊?眼合岔?通岔?上蒲家岔?下蒲家岔
斜岔?斜岔中莊156頁
丁家岔?上麻岔?下馬岔?栗家岔?分岔灣?石家岔?榆林岔?小岔灣157頁
剪子岔?小岔灣?田家岔?陽關(guān)岔?韓家岔?東岔灣?小岔?大岔?魏家岔
岔子溝?花岔灣?王家岔?夏家岔?李家小岔?石家岔?陳家小岔?代家岔
何家岔?岔口下158頁
馬營岔?劉家岔?下岔?張家岔?正岔?雷保岔159頁
窵岔?朱桿岔?黃家岔?謝家岔?高家岔?文家岔?柳家岔?王家岔160頁
小岔?漢家岔?閻家岔?那坡岔?馬家岔161頁
下水岔?上水岔?馬頭岔?大岔?張家岔?占家岔?白家岔?楊家岔?趙家岔
沈家岔?智家岔?馬家岔?年家岔?麥頭岔?何家岔?六房岔?甜水岔?通岔口
小胡岔162頁
再看青海省的地名,當?shù)氐牡孛芏嘤谩版亍盵ka24](陽平調(diào))。例如[據(jù)《青海省行政區(qū)劃簡冊》(2000)]:
西寧市:?尕莊24頁,尕漏27頁,拉尕、尕院33頁,尕莊34頁,尕爾加35頁,尕莊、尕莊40頁,尕莊、尕恰莫多41頁。
海東地區(qū):?唐尕53頁,尕扎62頁,尕泉灣63頁,尕莊66頁,尕寺加70頁,尕寺加71頁,尕寺加72頁,尕西溝74頁,牙什尕75頁,正尕76頁,尕吾塘、尕什加、尕麻甫78頁,尕什加、尕吾山、上臥力尕、下臥力尕79頁,尕加80頁。
我們知道,蒙語沒有聲調(diào)。而“嘎”在漢語中可以讀陰平、陽平、上聲三個調(diào)——ka55/35/214。所以我們不必拘泥于字形?!案隆㈡?、玍、圪”這些字形,都可用作詞頭。
最后,我們從社會習(xí)俗也可發(fā)現(xiàn),蒙古族主要為游牧生活,對于“鄉(xiāng)村、城鎮(zhèn)”這類詞語,只能來源于定居農(nóng)耕的社會。所以說蒙語“嘎查”來自漢語“圪岔”,是自然而然的事。另外,蒙族農(nóng)業(yè)地區(qū)有“街市、镢頭”的詞語,從讀音看,也是從漢語借入。如:
街,市場?镢頭
二、 “、圐圙、庫倫”,來自漢語飼養(yǎng)牲畜的“圈”
1938年版老《辭?!芬皫靷悺睏l末尾說:?庫倫,蒙古語,城圈也;其地有木柵如城。謂之喇嘛圈。(未收“圐圙”)
1979 年版《辭?!罚?“圐圙”條注:?“北方方言。四圍有墻而無房屋的空場。多用于地名。山西山陰縣有薛家圐圙?!庇帧皫靷悺睏l注:?“蒙古語稱城圈為庫倫,……1924年蒙古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改稱烏蘭巴托”。
1978年版(1983年排印本)《現(xiàn)代漢語詞典》:
kūlüè?蒙語指圍起來的草場,現(xiàn)多用于村鎮(zhèn)名稱:?馬家~(在內(nèi)蒙古)。也譯作庫倫。
1990年《漢語大詞典》收“”條,注音、解釋和《現(xiàn)代漢語詞典》完全一致。收“圐圙”條,釋義同。未收“庫倫”。
我們以為,《現(xiàn)代漢語詞典》把“、圐圙”和“庫倫”看作譯寫的不同,很有見地。還有新、老版《辭?!纷⒚晒耪Z的庫倫即“城圈”的注文也很給人啟發(fā)。
果然,我們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劃簡冊》(1998,內(nèi)部資料)上就看到不少地名,寫作“圐圙、庫倫(呼倫、忽倫)、圈”:
呼倫南路(2頁,呼和浩特郊區(qū))
大廠庫倫、小廠庫倫(6頁,呼和浩特郊區(qū)。又8頁“大圐圙”。)
張宗圐圙、大圐圙、養(yǎng)大圐圙、西大圐圙(18、19頁,托克托縣)
李家圐圙(23頁,和林格爾縣)
西圐圙兔(25頁,清水河縣)
板定圐圙、公布圐圙、小場圐圙(44頁,土默特右旗)
何家圐圙(46頁,土默特右旗)
吉忽倫圖(47頁,固陽縣)
大圐圙(49頁,固陽縣)
吉呼侖圖(51頁,達爾罕茂名安聯(lián)合旗)
呼倫路(116頁,海拉爾市)
圐圙(263頁,豐鎮(zhèn)市元山子鄉(xiāng))
圐圙(264頁,豐鎮(zhèn)市新營鄉(xiāng))
馬家圐圙(264頁,豐鎮(zhèn)市馬家圐圙鄉(xiāng))
十里圐圙(265頁,豐鎮(zhèn)市)
大庫倫、庫倫圖(275頁,商都縣)
老圈子、大庫聯(lián)(279頁,興和縣)
樊家圐圙、冀家圐圙、大圐圙(282、283頁,涼城縣)
喇嘛圐圙(285頁,察哈爾右翼前旗)
庫倫蘇木、大馬庫倫、老圈(288、291頁,察哈爾右翼中旗)
喇嘛圐圙(294頁,察哈爾右翼后旗)
老圈灘、北庫倫、庫倫圖(297、298、299頁,四子王旗)
大圐圙(306頁,達拉特旗)
庫倫(314頁,鄂托克旗)
南庫倫(343頁,烏拉特前旗)
我們注意到,《內(nèi)蒙古西部漢語方言詞典》(1999)就記載有豐鎮(zhèn)話過去稱烏蘭巴托為“大”。
“呼倫”亦即“庫倫”,猶如“蒙古”之為“蒙忽、忙?!?。老版《辭?!穼魝惓氐慕忉屖牵?“古曰俱倫池,元曰闊連海子,明曰闊灤海子,……其形橢圓?!?/p>
關(guān)于“、圐圙(圐圇、庫倫)”的語源,大概就是“圈”?!叭Α钡姆忠羰恰啊龍G(圐圇、庫倫)”,“、圐圙(圐圇、庫倫)”的合音是“圈”。
這在山西忻州話中也能見到,例如《忻州方言詞典》(1995)的“窟□(子)、忽□子”:
窟□(子)k‘u2lyɑ~313(·t):?1) 等于“忽□子”
2) 周圍:?忻州~誰也知道個他
忽□子hu2lu~·t:?圓圈:?在地下畫了個~
顯然,忻州話的“窟□(子)、忽□子”,不只意義都是圓圈、周圍,而且其合音也都是“圈、環(huán)”。
所以,從語音上看,“、圐圙(圐圇、庫倫)”,拼合起來就是“圈”。而“圈”作為牧養(yǎng)牲畜的地方,人畜聚居的處所,和“、圐圙(圐圇、庫倫)”所指圍起來的草場,意思也一致。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話就有“草/草庫倫”的說法,指圍起來的草場(據(jù)《內(nèi)蒙古西部漢語方言詞典》)。青海漢語方言也說“草庫倫”,指圍起來的草場或圍起來堆干草的地方。程祥徽教授(2008)《認父》(收入《泛梗集》)詩中就有:
訪貧來到草庫倫
鄉(xiāng)長原為受苦人
敢問令尊何處在
傳聞就在水之濱
草庫倫:?空曠草原上為擋風(fēng)、堆積飼料而建之臨時性矮土墻。老一輩牧民尚有知其母不知其父者,故“敢問”之。問曰:?“敢問令尊安在?”答曰:?“人們說在山那邊,我看也像?!编l(xiāng)長并不以為尷尬。
筆者于2004年夏游青海湖路上就曾見到,那就是一個圍起來的土墻圈。
內(nèi)蒙古臨河話“院圈”就指院子、場院(據(jù)《內(nèi)蒙古西部漢語方言詞典》)。
而且,“圈”也可以用作地名,古今都有用例:
《廣韻》去聲愿韻:?“圈,邑名。臼萬切?!毕身嵡饒A切還載有:?“弮,古縣名,在滎陽。”這個“弮”,和“圈”的陰平調(diào)同音,大概就是仙韻未載的或者回避的用作地名的“圈”。山西離石縣古地名“羊圈”改為現(xiàn)在的“楊卷”(《離石縣志》1996)12,是為了回避牧養(yǎng)牲畜的“圈”而致??梢钥闯觥皬?、卷”異曲同工、古今通理。又如河南原陽縣有個“卷城”也來自“圈城”,《原陽縣志》(1999)106特別做了說明:
《括地志》:?卷城在鄭州原武縣西北十里,即今原武鎮(zhèn)西北 4 公里處之圈城村。“卷、圈”同音。
今地名以“圈”為名的在內(nèi)蒙古、青海、陜西、甘肅、寧夏、山西等地就有。例如:
內(nèi)蒙(見上引):?老圈子、老圈、老圈灘
青海(據(jù)《青海省行政區(qū)劃簡冊》2000):
羊圈、羊圈溝30頁?馬圈溝36頁?上圈、下圈37頁?烏圈40頁?羊圈60頁
上圈74頁?上鹿圈、下鹿圈129頁
陜西定邊縣(據(jù)《定邊縣志》 2003):
張圈、鄭圈、辛圈、田倪圈、梁圈、趙圈梁、賀圈、蔡圈、高圈、西高圈、任圈、王圈、石圈、馬圈、王圈、賈圈、牛圈唐、雷圈、喬圈梁、薛圈46頁
許連圈、范圈47頁
牛圈圪坨48頁
甘肅金昌市(據(jù)《金昌市志》 1995):
大石圈溝59頁(原文注有:?“溝內(nèi)有石頭砌成的大牧圈”)
大籮圈54頁
雙清圈、黃石莊圈61頁
紅羊圈65頁
寧夏固原縣(據(jù)《固原縣志》 1993):
羊圈溝165頁
李圈溝167頁
白溝圈、黑馬圈、卷槽子、楊家圈、馬圈子168頁
寶地溝圈、羊圈、天生圈、羅圈河、馬圈灣、李家圈169頁
羊圈洼、羊圈溝、圈槽子、羊圈堡、圈洼、羊圈170頁
羊圈灣子171頁
(按,168 頁“卷槽子”的“卷”,是“圈”的雅化。參下文寧夏同心縣的“趙卷槽”。)
寧夏同心縣(據(jù)《同心縣志》 1995):
閻家圈、周家圈、丁家圈96頁
丁家圈、拓家圈、蘇家圈、白家圈、吳家圈97頁
石羊圈100頁
白圈子、白圈口子、中圈口子、南圈口子101頁
左家圈、田家圈102頁
顧家圈灘、田羊圈、四羊圈、趙卷槽、羊圈壕105頁
圈塘、羊圈灣、東紅圈、新圈山107頁
(按,105 頁“趙卷槽”的“卷”是“圈”之雅化。參上文寧夏固原縣的“卷槽子”。)
山西興縣的地名既有叫圐圙的,也有叫圈的,例如(據(jù)《興縣志》1993):
馬圐圙(8頁)
馬圈溝(9頁)
圐圙頭(10頁)
山西朔縣地名既有叫圐圙的,也有叫圈的,例如(據(jù)《朔縣志》1999):
王圐圙(7頁)
東王圐圙、圐圙、牛圈梁(8頁)
羊圈圪臺(9頁)
山西應(yīng)縣地名既有叫圐圙的,也有叫圈的,例如(據(jù)《應(yīng)縣志》1992):
大圐圙(23 頁)
北馬圈、鹿圈掌(35頁)
山西山陰縣地名既有叫圐圙的,也有叫圈的,例如(據(jù)《山陰縣志》1999):
羊圈頭?羊圈鋪?薛家圐圙(8頁)
薛圐圙(10頁)
山西忻州話“圈子”就有城的意思,例如《忻州方言詞典》:
甕圈子v53 ?tyɑ~313 :?甕城,圍繞在城門外的小城。
上述關(guān)于“圈”可以有“曲連、窟□(子)k‘u2lyɑ~313(·t)”等分音合音說法,“圈”可以用作地名的說法,在栗治國(1991)《伊盟方言的“分音詞”》一文中得到驗證。伊盟是內(nèi)蒙伊克昭盟的簡稱,和寧夏銀北地區(qū)、山西雁北地區(qū)、陜西榆林地區(qū)相鄰。伊盟的漢語方言自然和西北地區(qū)漢語方言關(guān)系密切。請看栗冶國(1991)208 “窟連、胡闌”的記載:
窟連?k‘u31 ly23——圈t‘y23 圓環(huán)狀:?拜年不拜年,先嘗糕窟連圓環(huán)狀的粘米糕甜不甜?!陡咦孢€鄉(xiāng)》中窟連作“曲連”。
窟連?k‘u31 ly44——蜷t‘y44 蜷縮。頭尾相接如圈狀:?年輕人一點點志氣也沒,成天窟連下睡覺怎能活成個人?
窟連?k‘u31 ly23——圈t‘y23?1) 圍建的牲畜圈棚:?那是個圈[t‘y23]羊窟連。2) 村莊名,反映了古代村落圓環(huán)狀的特征:?他家住在吳家窟連。‖又作“圐圙”。
胡闌?xu31 luan23——環(huán)luan44?1) 圓環(huán)形:?過年吃兩個糕窟連,走路繞兩個胡 闌墕墕,小山頭。2) 環(huán)狀物:?籃球架上安得個鐵胡闌。3) 給人設(shè)置圈套:?他心術(shù)不好,真能胡闌人嘞,一不操心就中圈套。
按,“胡闌xu31 luan23”的“胡”,注明讀的是入聲,和“忽浪”的“忽”同音。“圈”與“環(huán)”,聲音相近,意義相通。
最后,從字形上看,都是框框中的“四方”和“八面”,這個框框多數(shù)放在外面,表示圈起來的意思,有時放在旁邊,總之是把四方八面圈住圍住的意思,所以無論草場、畜欄、村莊、圍城,都可以表達。
有意思的是,清朝時,云南佤族就以“圈”作為村落的行政劃分單位,相當于“村”,行政首長就叫“圈官”。例如宋恩常(1980)171,175《云南少數(shù)民族社會調(diào)查研究·上集》:
(清光緒十三年[1887 年])在山區(qū)以佤族“戈恩”為基礎(chǔ)劃為帕萊、和林、糯良、曼來帕良、曼行、帕丘、拉猛、海別、廣灑、丁來、廣弄、班良、班烏、曼莫、控角、廣龍、曼庫和寬甸等十八圈,并向各圈的佤族征派勞役、兵役、門戶、煙課、實物和雜費等六項貢賦:?……
總之,傣族封建土司、清鎮(zhèn)邊廳、國民黨設(shè)治局對佤族的統(tǒng)治,都是利用佤族固有的父系氏族制度。特別是利用父權(quán)制中生長的氏族顯貴,委任他們?yōu)橥炼妓?、圈官、達拉木,直到后來的鄉(xiāng)鎮(zhèn)保甲長,使佤族固有的氏族顯貴正式向封建主轉(zhuǎn)化。
這個相當于“村”的行政單位“圈”,和“圈圍、圈攔、圈欄”的本義還是相通的。
三、 胡同(胡洞、忽洞、圪洞)來自漢語方言“圪洞”
1978年版(1983年重排本)《現(xiàn)代漢語詞典》:
胡同(衚衕)hú·tòng(~兒)巷;小街道。注意用作巷名時,‘同字輕聲不兒化。(按,一直到 2016 年第 7 版,“胡同”條未予改動。)
1938年版老《辭?!穼Α昂钡淖⑨屖牵?“北方謂巷也;又作衚衕?!?993年《辭?!贰昂睏l注為:?“巷;小的街道。《正字通·行部》‘衚:?衚衕,街也。今京師巷道名衚衕。或省作胡同。”
值得注意的是:
1990年《漢語大詞典》對“胡同”的注釋有了很大的變化:?“源于蒙古語gudum。元人呼街巷為胡同,后即為北方街巷的通稱。元關(guān)漢卿《單刀會》第三折:?‘你孩兒到那江東,旱路里擺著馬軍,水路里擺著戰(zhàn)船,直殺一個血胡同。”
1993 年修訂本《辭源》“胡同”注為:?“元人呼街巷為胡同。本作衚衕。見明沈榜《宛署雜記五·街道》。以后即為北方街巷的通稱?!墩滞āば胁俊ばk》:?‘衚衕,街也。今京師巷道名衚衕?;蚴∽骱庇帧靶k衕”注為:?“巷,小街道?!豆沤耠s劇·(元王實甫)歌舞麗春堂一》:?‘排列著左軍也那右軍,恰便似錦衚衕。又缺名《孟母三移二》:?‘辭別了老母,俺串衚衕去來?!?/p>
2010年,《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詞典》第2版,釋“胡同”為:
胡同hútòng?名蒙古語音譯。北方地區(qū)的小街小巷。① 不要寫作“衚衕”。② “同”這里不讀tóng。
可以看到,從 1990 年《漢語大詞典》開始,“胡同”被注釋為“源于蒙古語 gudum。元人呼街巷為胡同,后即為北方街巷的通稱”。
這是怎么來的呢?
張清常(1978)196-197《漫談漢語中的蒙語借詞》一文,提出漢語“胡同”來自蒙古語“水井”:
“胡同”在蒙語本來是“水井”,北京的地名有“二眼井”、“四眼井”,可能就是這種命名的痕跡。于是漢語在街道、里、巷、弄堂之外,又有了具有北方特點的“胡同”。有些“胡同”沒有出口,有的稱為“口袋胡同”,有的叫做“死胡同”。因此,有“敵人鉆進了死胡同”之說。
之后,1991 年,張氏又發(fā)表《一種誤解被借的詞原義的現(xiàn)象:?兼論“胡同”與蒙古語水井的關(guān)系》,照那斯圖于 1991 年發(fā)表《論漢語中的蒙古語借詞“胡同”》,進一步闡說這個觀點。
顯然,《漢語大詞典》的注釋,認為“胡同”源于蒙古語gudum,和張清常的說法,結(jié)論相同,而根據(jù)不同。蒙古語gudum和huddug(水井)聲音沒法協(xié)調(diào)。
筆者最近讀到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民政廳1998年編寫的《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劃簡冊》(內(nèi)部資料),從中得到不少信息,覺得漢語“胡同”來自蒙古語“水井”之說值得商榷。
首先,蒙語表示“水井”的音為[xttk](拼音方案的近似音為huddug。引自張清常1991),和“胡同”的聲音差距較大。新疆維吾爾語哈薩克語等水井這個詞的音都和蒙語huddug的音相近,并非胡同的意思。
再者,內(nèi)蒙古有一些地方就以“胡同”作為村莊之名(注意,沒有街巷義),而且有“胡洞、忽洞、圪洞”等多種寫法。
我們以為,不只漢語“胡同”和蒙語“水井” [xttk](huddug)沒有淵源關(guān)系,而且內(nèi)蒙古地名“胡同”應(yīng)該就來自漢語的“胡同、圪洞”。
請看《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劃簡冊》地名中的“胡同、胡洞、忽洞、圪洞”:
胡同:?哈業(yè)胡同(40頁,包頭市郊區(qū))
北波羅胡同、南波羅胡同(64頁,赤峰市松山區(qū))
得力胡同(101頁,寧城縣)
烏蘭胡同(108頁,傲漢旗。又110頁德力板胡同)
胡洞:?刀拉胡洞(271 頁,化德縣)
忽洞:?公忽洞(28頁,武川縣)
烏蘭忽洞、鰓忽洞、圪妥忽洞(47頁,達爾罕茂名安聯(lián)合旗)
鰓林忽洞(48頁,固陽縣)
烏蘭忽洞、毛忽洞(51頁,固陽縣)
賽林忽洞、鰓忽洞、大毛忽洞、東毛忽洞、烏克忽洞(52頁,固陽縣)
公臘忽洞(270頁,化德縣)
甘草忽洞(282頁,涼城縣)
烏蘭忽洞、甘草忽洞(286頁,察哈爾右翼前旗)
哈達忽洞(288頁,察哈爾右翼中旗)
阿麻忽洞、塔布忽洞(289頁,察哈爾右翼中旗)
哈產(chǎn)忽洞、阿麻忽洞、阿來忽洞、古半忽洞(292、294頁,察哈爾右翼后旗)
點力素忽洞、哈產(chǎn)忽洞、賽忽洞、賽忽洞(297、298頁,四子王旗)
圪洞:?西廠圪洞、麻黃圪洞(21頁,和林格爾縣)
圪洞坪(22頁,和林格爾縣)
侯家圪洞、北圪洞(25、26頁,清水河縣)
大水圪洞(29頁,武川縣)
南圪洞(34頁,包頭市區(qū))
大圪洞(247頁,太仆寺旗)
廠圪洞(283頁,涼城縣)
忽浪:?胡忽浪(19頁,托可托縣)
我們以為,胡同者,就是忽洞,就是圪洞也?!佰?、忽、胡”都是詞頭,可以互通?!岸础敝米鞯孛q如內(nèi)蒙一些地方以“窯(夭、堯)、溝、壕(號)、洼、梁”等同類地形之稱用作地名?!岸础弊x同送氣音“痛”,是一些西北方言的特點,山西“洪洞縣”也讀送氣音。
邢向東(2002)307《神木方言研究》,就明確記載,和內(nèi)蒙臨界的陜西神木方言,胡同就叫作“圪洞”。同書 324 頁說到老派新派用詞異同時還特別指出,老派稱胡同為“圪洞”,新 派除了說“圪洞”外,也說“黑浪”?!昂诶恕闭撸跋铩币?。邢向東(2002)255:
黑浪x4 lɑ~53——巷xɑ~53
“黑浪”和內(nèi)蒙古地名“胡忽浪”的“忽浪”正相對應(yīng)。
據(jù)暨南大學(xué)華文學(xué)院碩士生李英俊告知,山西呂梁地區(qū),橋洞、門洞等像窯洞那樣的圓形通道都叫“圪洞”,方山縣城舊名就叫“圪洞”。經(jīng)查《方山縣志》(1993)30,41,果然記載著:?“民國三十四年(1945)縣城遷于圪洞鎮(zhèn)。”而且還說明,“當?shù)厝朔Q壕溝為圪洞”。
“圪洞”作為地名,在和內(nèi)蒙接壤的山西省,還見于離石縣的“圪洞公社”(《離石縣志》1996)18,19;興縣城關(guān)的“圪洞”(《興縣志》1993)8;沁水縣的“圪洞則、胡圪洞”(《沁水縣志》)?!昂俣础钡娜∶蟾攀芷胀ㄔ挕昂钡挠绊懚?,所謂與時俱進。山西應(yīng)縣一處“圪洞”在下馬峪鄉(xiāng),另一處“圪洞”在大臨河鄉(xiāng),三條嶺鄉(xiāng)還有“土忽洞”(《應(yīng)縣志》1992)23,33,35。
郭熙教授有一次在會上特別指出:?他家鄉(xiāng)河南社旗縣社旗鎮(zhèn)有二道胡同、井胡同、當鋪胡同等以“胡同”為名的地名,口語音則是“古洞”。
賀巍先生(方言學(xué)家)告知,他家鄉(xiāng)河南獲嘉縣,凡是小巷子,書面都寫“胡同”,而口語音就是“骨洞”,周圍地區(qū)也都是這個情形。社旗話沒有入聲,所以“骨洞”和“古洞”相應(yīng),而且和山西話的“圪洞”也一致?!肮?、骨、圪”都是詞頭,都是“個”的異讀。
賀?。?996)《洛陽方言詞典》就載有:
骨洞兒?ku33 tum412 :?胡同。(45 頁)
活骨洞兒?xu31 ku33tum412 :?兩端都能通行的胡同。(96 頁)
需要指出的是,40 頁的“死胡同兒”則記的是“胡同”xu31 tum412 了,可能是受書面語、普通話的影響而致。
所以,“胡同、胡洞、忽洞、圪洞”是漢語北方方言用語。
我們注意到,在《蒙古語族語言詞典》后附的《漢語詞匯首字音序索引》中,就沒有“胡同、巷、城、鎮(zhèn)”這類名稱(有“村子、鄉(xiāng)村/原野、街/市場”)的索引,說明蒙語沒有相對應(yīng)的詞語。這可能和蒙族的游牧生活方式以及住宿蒙古包的生活習(xí)俗有關(guān)。
四、 蒙語“敖包”來自漢語“腦包”
蒙族民歌《敖包相會》曾流行一時,在全國家喻戶曉。那么,“敖包”是什么?
1938 年的老《辭?!肺词铡鞍桨?,收了“鄂博”(酉集249頁):
鄂博?游牧部落之境界,無山河為識者,即疊石為高阜,上插旗桿,作為標志名曰鄂博。有每年向鄂博舉行祈禱者,名曰祭鄂博。祭鄂博之日,有舉行賽馬者,即以鄂博所在之處為終點。
1978年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注釋為:?“蒙古族人做路標和界標的堆子,用石、土、草等堆成。舊時曾把敖包當神靈的住地來祭祀。也譯作鄂博。”
1979年版《辭海》收“敖包”一詞:
敖包?一作“鄂博”,蒙古語,“堆子”的意思。以石塊堆積而成,原是道路和境界的標志,后來成了祭祀山神、路神等迷信活動的地方。每年祭祀,其中以秋祭為最隆重。有一個家族的敖包,也有一個蘇木、一個旗或若干旗的共同敖包。解放前,有管敖包的專門組織,以攤派牲畜等方式,向牧民進行剝削。解放后,只是作為道路和境界的標志而被保留下來。
1990年《漢語大詞典》收“敖包”一詞:
敖包?蒙古語。“堆子”的意思。又譯作鄂博。蒙古族人做路標和界標的堆子。用石、土、草等堆成。舊時曾把敖包當做山神、路神的住地來祭祀。
1993年修訂本《辭源》未收“敖包”。
其他辭書的注釋文字大同小異,意思則同。
筆者以為,蒙語“敖包”來自漢語“腦包”。據(jù)《歸綏縣志》(民國二十三年鉛印本)所引《宦海浮沉錄》的記載,蒙語“敖包”就作“腦包”,堆土成包如鼓突之腦袋包也。而且蒙語歸綏方言稱佛也是“腦包”,當是頂頭、最上之義也。
《歸綏縣志》“娛樂”條記載《宦海浮沉錄》作者在內(nèi)蒙古的親身經(jīng)歷(轉(zhuǎn)引自丁世良,趙放2005)758:
《宦海浮沉錄》:?察哈爾黃旗蒙古,擇六月吉日,于一營高空之地堆石頭,下埋符咒,上包銅頂,諸人約齊,香供拜于前,謂之“祭腦包”?!w祭腦包者,祭土之義,吉禮也?!视栌诓旃柮晒?,此事有取焉。至歸化,六月十三在吳公壩“祭腦包”,例由副都統(tǒng)委參領(lǐng)代祭……
《歸綏縣志》“雜禮”條還記載(轉(zhuǎn)引自丁世良,趙放2005)755:
蒙古以西為上,客至讓于西,遞哈達,上烏叉,客讓不敢受,主人固讓而后受。遞哈達者,古人束帛相見之義,所謂禮失而求之野。上烏叉者,蒙古人敬客,宰羊一,略烹既(即—引者)供客前,客切一塊,先敬“腦包”,主客始對食。其切羊皆有法,不紊亂。如客不知此禮,主人代敬腦包。腦包者,佛也。全羊謂之“烏叉”,此賓禮也。
筆者于2006年10月24日在從長沙去湘潭的路上,看到路邊有簡易小屋,同行的湘潭大學(xué)陳立中教授告訴筆者,這是當?shù)爻R姷穆愤吇蚵房诘耐恋貜R,供奉土地神,小孩生病時可以去土地廟燒紙祈求平安;有時簡易到就堆一些石頭、磚塊、土塊而已。內(nèi)蒙古的敖包和湖南的土地廟,何其相似!2015年左右筆者去深圳大鵬鎮(zhèn)調(diào)查方言,那邊竟到處是小廟,一族一廟甚至一家一廟,街頭巷尾小路口到處都有,而且香火供祭不斷!讓我看到了“哈達”與“束帛”、“敖包”和“土地廟”之間深遠的聯(lián)系。
顯然,無論“腦”還是“包”,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鼓突的樣子?!邦^”在俗稱“腦袋、腦包”外,用“腦”作地名的(據(jù)《廣東省地圖冊》2006),還有:?樂昌市的“和順腦”(14頁)、南雄市的“四腦”(15頁)、紫金縣的“白石腦”(17頁)、五華縣的“龍?zhí)赌X”(26頁)、四會市的“獅腦”(48頁)、佛岡縣的“圍腦、南山腦山名”(52頁)。很多方言還把鼓突的地形寫作“垴”nǎo,《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3版(1996)“垴” 注謂:?“〈方〉 山崗、丘陵較平的頂部(多用于地名):?削~填溝︱南~(地名,在山西)︱沙洲~(地名,在湖南)?!?“包”,北京話就可以指 “物體或身體上鼓起來的疙瘩”,如“樹干上有個大包︱腿上起了個包?!?/p>
而且,“腦、包”不只用作地名,也可以用作山名,因為“腦包”就像小山丘。河北山名有大臺垴、三棱垴、小青垴等,黑龍江省七臺河市轄區(qū)有座山名“鐵山包”(《黑龍江省地圖冊》2010)58 。
河北和內(nèi)蒙古的“腦、垴、腦包、包”地名(據(jù)《河北省地圖冊》2005)如:
大臺垴山名、三棱垴山名、小青垴山名、南垴、南垴石、猴垴、吳家垴、后寺垴(23 頁,井陘縣)
大佛堂垴山名(23頁,贊皇縣)
英腦、寺峪腦(32頁,武安市)
車伏垴、污犢垴、四幅眼腦山名(32頁,涉縣)
土垴、黑垴(41—42頁,邢臺縣)
大垴、二垴、彭垴、劉垴、陳垴、杜垴、黑垴(41頁,沙河市)
方腦(45頁,臨城縣)
歡喜腦(68頁,阜平縣)
黃腦包、三蓋腦包、腦包洼、腦包底、大腦包(73頁,尚義縣)
綠腦包山名、黑腦包山山名、平地腦包、蔡腦包、雙腦包、腦包洼(73—74頁,張北縣)
白腦包(75頁,康??h)
察汗腦包山山名、敖包山山名、蔡腦包、大腦包、腦包底(75—76頁,沽源縣)
奶奶廟腦包山名(77頁,崇禮縣)
石洞溝腦、溝腦北、溝腦南、溝腦中、尖山溝腦(85頁,灤平縣)
西溝腦山名、溝腦(86頁,承德縣)
櫻桃溝腦、敖包溝腦、大壩溝腦、窯溝垴(87—88頁,隆化縣)
頭道河腦、前大腦袋、艾蘇拔溝腦(89—90頁,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
八道溝腦山名(92頁,平泉縣)
內(nèi)蒙的“腦、腦包、敖包、包”地名(據(jù)《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劃簡冊》)如:
腦包、腦包溝(5頁,呼和浩特市區(qū))
哈業(yè)腦包、腦包溝、楊家敖包、三道敖包(8頁,包頭市區(qū))
按,《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劃簡冊》34頁,包頭市還有“西腦包街道”。
二腦包、腦包背、茜連腦包、敖包圖、后敖包、圪臭敖包(9頁,固陽縣)
后唐腦包、泉腦、腦包溝(25頁,察哈爾右翼前旗)
腦包溝、三蓋腦包、泉腦子、白腦包溝、廠漢腦包(26頁,卓資縣)
腦包溝(北部)、腦包溝(中西部)、腦包平(27頁,涼城縣)
腦營子(28頁,商都縣)
蒙獨腦包、腦包圖、白彥腦包、納令腦包、白腦包、大腦包(29頁,察哈爾右翼中旗)
巴音腦包北、巴音腦包南、五個腦包、平地腦包、腦門溝口、玻璃腦包山名(29頁,察哈爾右翼后旗)
按,“玻璃腦包”是山名。山名也用敖包稱,如:?化敖包圖山名、(33頁,蘇尼特左旗),敖包山山名(40頁,呼倫貝爾市區(qū))。
潮腦梁南、潮腦梁北(51頁,鄂爾多斯市)
按同頁相鄰的達拉特旗,就有兩處“敖包梁”。
腦高岱(54頁,鄂托克旗)
腦高岱(55頁,杭錦旗)
古城牛包、前進馬包、前公主陵羊包(65頁,烏蘭浩特市)
按,“腦包、敖包”的“包”也是漢語鼓起、突起的鼓包的意思,蒙古包的“包”也是指鼓包狀的篷帳。
又,《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劃簡冊》46頁,土默特右旗美岱召鎮(zhèn)有“大腦包”。
當然,說“敖包”來自“腦包”,從方言讀音上也可以得到啟示:?今北京話讀開口呼零聲母的,周邊地區(qū)方言以及官話區(qū)很多地方讀n、等鼻音聲母。例如:?“熬夜=撓夜”“愛人=耐人”“暗=難災(zāi)難”。這樣,反過來,“腦包”也就可以讀成“敖包”了。河北沽源縣既有“察汗腦包山山名”,又有“敖包山山名”。
通過上述“嘎查、圐圙、胡同、敖包”這幾個漢、蒙關(guān)系詞的討論,用語言比較的方法,注重不同的社會習(xí)俗,盡量不要單純從字形字義出發(fā),那我們就能看得更多、更廣、更深。希望這樣多角度出發(fā)的綜合研究,為今后辭書的注釋和研究提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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