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冰
沙禽掠岸是驚惶所致嗎?
春月笙歌,將隱未隱,漫漫若西湖水;綠草青青,也是迷蒙的,好像美蝶倦怠,在江南圖上落了筆墨。柳葉尚嫩,青黃中含著水分,飽和而豐滿;遠山近水,一片濃濃淡淡的綠,醞釀著,仿佛要孕育出更多生氣。
可一切好像都太靜了,像雷峰塔、靈隱寺中缺了人聲,遼遠空闊得過分了。正當時,茶褐的小舟一動,絹面上的湖水就化開了,西湖春由一朵小小的初生的漣漪蕩開來。
然后便是第二朵、第三朵,直至舟上劃槳搖櫓的、倚舟閑看游人的也數(shù)不清了才好。不過湖上映的云影到底是誰揉皺的,那沁了悠悠春意的湖水怎樣上的眉間,卻鮮有人知曉了。
哪位先開始的對春湖的贊頌?答案是紛紜的。但有一點顯而易見:點起興意的是只極普通的鳥獸,身子不過小小的,卻帶得起一只只一群群的動物掠岸,引湖上也泛起春波。依我所想,它當有琥珀色的身子,額上一塊靛藍亦或竹綠色的斑:是了,那定是只久居西湖的沙禽。
它當然是富于感知的,春困并不擾它。然而西湖春好,多少小舟,游風靜棲的時候也絕不少的,它早應習慣漣漪微動,春水牽絆了——在這熟悉的青碧柔綠里,欣然環(huán)抱一池春水,起飛、掠岸,又是多么可貴啊!
它是不必有名字的,自然的靈思不必被冠以從主之名,也就不必以從屬之角度被思量。沙禽每每掠岸,也便不需只因驚惶而起了。
既如此,一灘灘鷗鷺低飛,一群群沙禽掠岸,也就很自然了。年年西湖水,亭周溪,也便都是靈動活潑的了。保有感知和好奇,于鳥獸與每個人,一池水乃至萬湖浪,都多么珍貴呀。
搖櫓的、賞景的和許許多多不經(jīng)意路過的人,大概都希望青碧、琥珀、藕荷般躍動的笙歌不停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