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聽
去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和朋友去云南游玩。春天的云南滿眼都是鮮花,姹紫嫣紅,芬芳四溢。到達目的地后,得到了朋友熱情接待。在飯桌上,有幾道菜引起我的興趣,朋友介紹說,這是紫藤花,用水焯過以后,加入碾細的花生米,拌上麻油后就可以吃了。我很是好奇,用筷子夾起一撮放在嘴里,輕輕細嚼,一股淡淡的花香在口腔中蔓延開來,清香而不失淡雅。
朋友告訴我說,在云南很多地方都有以花入饌的習俗,傣族或者佤族都有很多以花卉為食材的菜肴。比如常見的茉莉炒米線、芭蕉花炒臘肉,還有可人的鮮花餅。其實不止是南方,在北方也有把時令花入飯菜的傳統(tǒng),只是不如南方常見。比如在河北,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春末夏初時有道菜,有用槐花、榆錢拌玉米面蒸熟,澆上麻油、醬油和在石臼里搗碎的蒜糜調(diào)成的汁,是飯菜兼具的小食。
以花作為食材歷史很久遠,最早的記錄當屬屈夫子在《離騷》里的“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一句,借物言志的文字里,也可以想見當時是有食用花朵的習俗。仔細想想食用花朵常作為餐桌的副食,一是花材有季節(jié)性,二來不易保存,再者相比較其他瓜果或者米面一類主食,花材相較能夠果腹的效果更遜。花朵的絢爛之美,讓人在以花入饌的美食中更多強調(diào)精神愉悅和別樣出塵的感受。
以現(xiàn)代的觀念來看,花蕊部分的植物激素有調(diào)節(jié)內(nèi)分泌和延緩衰老的功效,后世食用花材,也更多取其養(yǎng)生的功效,中醫(yī)一向認為花卉具有解表清熱、理血補益的作用。自宋以來以花入菜就花樣繁多,除了鮮花直接烹飪,還有諸如做糕餅餡料、釀制花酒、以花入茶。林洪的《山家清供》里面有以花做餅、做粥、做面的烹飪方法。北宋書法家鄭文寶創(chuàng)出的云英面,在面里加百合花和蓮花等花卉;宋代王禹俑極愛吃甘菊冷淘面,“采采忽盈把,洗去朝露痕。俸面新且細,溲攝如玉墩。隨刀落銀縷,煮投寒泉盆。雜此青青色,芳香敵蘭蓀?!?/p>
最具風雅的花饌大概是以花制作各種花蜜、花露、花糖了。袁枚的《隨園食單》里寫過“董糖”,據(jù)說是董小宛定居在江蘇如皋水繪園時創(chuàng)制的,她還創(chuàng)制出了秋海棠露,據(jù)說醇香無匹。本來海棠無香,冒辟疆在《影梅庵憶語》里描述“此獨露凝香發(fā)”,是“味美獨冠諸花”的,可惜其制法沒有流傳下來。在《紅樓夢》里也寫到過兩種花的香露,“木樨清露”和“玫瑰清露”,不知道具體制法,不過據(jù)清代顧仲編撰的《養(yǎng)小錄》里提到的花露制法,是用仿燒酒來萃取的方式,能夠想其大概,又說這花露可以入湯待茶或者入酒增味,這恰是《紅樓夢》里的用法。
食用鮮花的風俗一直綿延不絕。常常食用的鮮花,包括櫻花、梅花、菊花、紫藤花等。面對以花入饌菜肴,看著就是一種享受,心情也自然舒暢。下箸輕夾起鮮花菜肴,拿到跟前欣賞,一朵朵鮮花在烈火中涅槃復活,盡情綻放出最后的華麗。入嘴輕嚼,花香細細密密自口腔到鼻腔,頭腦中幻化出五顏六色的鮮花來,瞬時讓人覺得春光旖旎。
閱賞欄目繪圖 周娟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