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晨
隨著福建沙縣小吃在全國街頭巷尾遍地開花,“沙縣”之名也盡人皆知。但其實沙縣不只有特色小吃,還有一個被譽為“八閩獨秀、華夏一絕”的沙縣民間文化品牌——肩膀戲。沙縣肩膀戲,又稱肩頭棚、肩頭坪,意思就是用肩膀搭建一座舞臺。肩膀戲是我國別具一格的民間傳統(tǒng)藝術(shù),素有“肩膀上的民間藝術(shù)奇葩”之美稱。
據(jù)老藝人說,肩膀戲源于古代民間迎神賽會時的一種造型藝術(shù):妝臺閣。所謂“臺閣”,就是一張木制的臺面,如同方桌大小,上面站著若干裝扮成歷史人物的孩童,由大人抬著上街表演。
據(jù)史料記載,清朝末年,沙縣商賈云集,逢年過節(jié)時,民間戲班子十分活躍,僅沙縣城區(qū)就有5個戲班子,競爭十分激烈。其時,“玉枕軒”的領(lǐng)班,一位來自閩南、名叫連細狗的木偶戲師傅,深感臺閣面積太小,使孩童的表演很受限制,靈機一動,索性放棄臺閣,抱起小戲童,讓他們直接站在大人的肩膀上表演。這樣一來,表演的空間大大拓展了,表演的形式也更加靈活了,于是,一個全新的劇種就此誕生?!渡晨h志》記載:光緒二十六年(1900),首演肩膀戲《花子過關(guān)》。如此說來,肩膀戲已有120多年的歷史了。
其實,肩膀戲?qū)儆谒未陀械幕钅九紤?。南宋耐得翁《都城紀勝》載:“肉傀儡,以小兒后生輩為之?!币饧从淄诖笕送信e下表演各種技藝或戲劇。
肩膀戲的主要活動方式有兩種:
一是廟會演出。沙縣存在多種宗教信仰,如佛教、道教和多神崇拜,沙縣人民在神、佛生日之時,就會舉辦規(guī)模較大的迎神賽會,例如迎三圣廟、迎城隍廟、迎北山趙師爺、迎西山觀音等。廟會演戲是千百年來綿延不絕的民俗,肩膀戲便隨著廟會走街串巷,在行進中邊走邊演。如有商家或普通人家放鞭炮迎接,戲班就要停下來演出。演出時間長短比較靈活,演出活動一般從白天開始,演至凌晨兩三點還余興未盡,舍不得散場。
二是節(jié)日演出。沙縣人民一年四季還有自己獨特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每個節(jié)日期間都會舉行民間或官方的演出,這是維系社會公共關(guān)系、聯(lián)絡(luò)親友感情的一種社交手段。這些節(jié)日活動便為肩膀戲提供了一個平臺。例如,端午節(jié)在舉行龍舟比賽之外,還有肩膀戲演出。戲班扎彩排游沙溪,彩排的規(guī)模宏大,排的橫向由十多個竹筏并聯(lián),豎向兩個長竹筏相接,整個排約有180多平米,竹筏上再鋪上戲臺板,彩排從上游順流而下,藝人在此流動舞臺上演出到下游,再沿溪劃到上游,周而復(fù)始。
可見沙縣各種民俗活動是肩膀戲賴以生存的文化載體,沒有它們也就沒有肩膀戲存在的平臺與文化背景。
肩膀戲演出時,由8歲左右的孩童站在大人的肩膀上表演,小孩負責(zé)唱腔、面部表情和雙手動作,大人負責(zé)臺位變換的腿部動作。戲有生、旦、凈、末、丑之分,小孩擔(dān)任什么角色,大人就走什么臺步。小孩原本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平時又訓(xùn)練有素,站在大人肩上不僅不怯場,而且唱起來字正腔圓、聲情并茂,演起來招式有致、惟妙惟肖。充當(dāng)?shù)鬃輪T的大人更不含糊,必須根據(jù)肩上人的不同角色,在劇情的變化中走出不同的臺步,與小演員上下配合,或跑,或跳,或立,或蹲;或碎步,或弓步,或墊步,或馬步;或前踢步,或后踢步,或就地來個大劈叉,真是上下默契,渾然一體,令人嘆為觀止。
肩膀戲最初采用當(dāng)?shù)孛耖g小調(diào)“打花鼓”演唱《小放牛》《補缸》《花子過關(guān)》等劇目;繼而引進較為優(yōu)雅動聽的南詞小調(diào)演出《趕船》等戲;再后來,則借鑒或移植京劇折子戲的曲牌音樂演出《黃鶴樓》《平貴別窯》《四郎探母》等京劇折子戲,使之漸漸發(fā)展成為唱腔動聽、戲路廣闊、演技奇特、場地不拘的民間傳統(tǒng)藝術(shù)。
肩膀戲伴奏樂器門類齊全,有京胡、嗩吶、二胡、月琴、三弦、鑼、鼓、大小鈸、小鑼、鼓板、云板等。
在不同的演出方式中,肩膀戲形成了兩種戲曲演出隊伍。一種是江湖班,從明清時代的江湖班到現(xiàn)代的戲曲團體;另一種是業(yè)余班,它是群眾性的業(yè)余戲曲演唱班社組成的。
20世紀80年代中期,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沙縣肩膀戲再度煥發(fā)青春,東門、西門、南門,肩膀戲班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以嶄新的姿態(tài)展示在世人面前。在這種情況下,沙縣肩膀戲劇團正式成立了。
在老戲的基礎(chǔ)上,該劇團又排了《三打白骨精》《濟公扮新娘》《張飛審瓜》《小姑賢》《十二生肖唱沙陽》《八仙聚會小吃城》等,不但能走街串巷演出,還可以在大型舞臺表演。
2001年是肩膀戲發(fā)展史上一個十分重要的轉(zhuǎn)折點。該年1月23日(除夕),沙縣肩膀戲與漳州布袋戲一起,隨福建省歌舞團出訪澳門,在議事亭前的廣場上參加“萬家喜慶賀蛇年”的開幕式表演。肩膀戲經(jīng)典劇目《花子過關(guān)》一登臺亮相,就博得了滿堂彩,連時任澳門特別行政區(qū)長官何厚鏵也情不自禁地為之鼓掌。當(dāng)?shù)赜浾咴趯n}報道中寫道:“對本地居民來說,肩膀戲是較為少見的文藝節(jié)目,五六歲的小孩站在壯漢的肩上,穿著戲服邊唱邊舞,在悠揚的樂曲中演戲,是一種高難度的特別戲種?!?p>
同年夏天,在成都舉辦的中國旅游交易會“民間文藝大會演”開幕式上,沙縣肩膀戲劇團帶來的《豬八戒巡山》第一個登臺亮相就中了頭彩。秋天,在湖北荊門舉辦的第五屆中國民間藝術(shù)節(jié),《豬八戒巡山》又一舉獲得全國民間藝術(shù)表演賽金獎。
此后,肩膀戲先后應(yīng)邀在福州、貴陽、杭州、上海等地演出,都大受歡迎,為其鼓掌的觀眾中,也包括曾任國務(wù)院副總理的田紀云、吳儀等國家領(lǐng)導(dǎo)人。2005年,沙縣肩膀戲上了中央電視臺。同年10月,沙縣肩膀戲被列為福建省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有道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沙縣肩膀戲劇團屢獲殊榮的背后,是演員們澆灌的心血和執(zhí)著的堅持。該劇團的排練廳有一整面墻的大鏡子,中間有一條碗口粗的橫杠,許多孩子一脫掉鞋子,就爬上去練站功,一練就是幾個小時。
在一次次演出中,肩膀戲終于從山城街巷融入了百花齊放的藝術(shù)陣營,綻放于文藝百花園中。
(責(zé)任編輯:葉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