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夢茹
月光塔——讀《神曲》有感
當(dāng)我們穿越生死的邊際,我們與神的諭示最近。
由地獄向天堂的路途上,愛與思,情與欲,抽絲剝繭地被從月光和星系里緩緩解析出來。靈魂貫注在感官上,感到痛苦或歡樂的情緒。負傷的靈魂在這里徘徊,帶著深重的枷鎖,傷口里噴薄而出悲哀的言語,自此邁向永恒的無寧。
人類始終都在攀登那荒涼的山脊,在等月亮掀起潮汐,等黎明征服和消滅了早晨的霧氣。我們在巖石的裂縫內(nèi)向上爬,沿著漏下的那些光亮。人世是盲目的,我們要從盲目中找到光亮和有序。
神明乃自內(nèi)心,我們都是自己的神明。
我們都在擺脫地獄和尋找天堂的漫長路途,乘著靈魂的小帆,駛過時間漫無邊際的的海,去成為月亮上如塔屹立的人。
途中但丁喃喃唱著他的詩:“現(xiàn)在你趕快往前行吧。
“你看太陽已經(jīng)碰到了子午線,黑夜已經(jīng)從恒河跨到了摩洛哥……”
影 幕
它懸在那里,似乎有暗影隱約地出沒。
死亡溫柔地伏下身子,如凌晨三點整的黑貓,掂著腳尖從黑暗的灌木叢里,走進聚光燈的中心。貼著她殘破的身子躺下,打著輕輕的呼嚕。
走出劇場的人,在眺望星空之際,飄搖幻生的羽翼,拍擊著半透明的霧氣。
影幕是一場遺世的葬禮。燈火被剪噬,暗影凝結(jié)在殿堂里。
如同凝結(jié)的冬季。
被湮滅的葬禮,湮滅在劇場外喧囂的重生里。幽光在幕布上流瀉,似乎有暗影,似乎有暗影隱約地出沒。
鏡 像
我常常凝視鏡中的自己。鏡象中的我卻一直是沉默的。它凝視著我,似乎帶著某種悲憫。
鏡語要表白的言辭被困在悲憫里。我們的宇宙誕生于虛無,兩種對立的物質(zhì)同時孕育,正物質(zhì)的宇宙與反物質(zhì)的宇宙以奇點為屏蔽,向兩極呈鏡象發(fā)展。
我與反我。我對生存的思考也就是與他的交流,在那個瞬間,我們相互湮滅,靈魂卻因為耦合而完整。
我問自己,是否有另一個我,正透過寂寞,凝視這個宇宙的我?
我與反我。
生命孱弱如一縷煙,卻有裊娜飄逸的情致。在風(fēng)將我煙消云散之前, 且獨自在月光下舞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