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莉娟
中學語文這一門學科較其他學科蘊含著更為深廣的意味,這是一種人文的氣息?!案褂性姇鴼庾匀A”,這里的“氣”即“詩書文化的氣息”。這種氣息的本質內核其實就是一種民族文化中的人文精神,是一種獨特的美學,但這種美是自內而外的,其內在核心就是“人文美”?!叭宋拿馈笔恰罢嫔泼馈钡慕y(tǒng)一體。
“人文氣息”是從詩書里流淌出來的,詩書就是其源泉。為了體現(xiàn)和真正理解、體驗和傳播這種“氣息”,這種人文精神,整個語文教學都應該浸透著“人文氣息”。“氣息”是品出來的,所以語文教學就是“品味”,沉吟、咀嚼、體驗、感悟、表達就必然成為語文教學中體現(xiàn)“人文氣息”的全部過程。語文學科的人文精神不是倫理和宗教,而是一種含蓄的、和諧的、形象的美,正是通過這種美的熏陶、感染、蔓延,才完成人類良心的延續(xù)和發(fā)展。
首先,語文文本內容可以說就是人類的全部內心,一切的文學作品都是人類對真、善、美的向往和追求。語文教學選材的就是在浩瀚的文明海洋里揀起最閃亮的珍珠。從選材方面來說,人文精神應該是其內容部分的唯一標準,而美感就是教材形式方面唯一要求。《語文課程標準》就正確把握語文教育的特點指出:“語文課程豐富的人文內涵對學生精神領域的影響是深廣的,學生對語文教材的反應又往往是多元的。”義務教育階段,新課標推薦的120篇詩文背誦篇目和課外閱讀名著都充分體現(xiàn)了人文精神的選擇標準。
人文精神是“人文氣息”的全部內核。人文精神不僅是語文教材選材的重要依據(jù),更是語文教學美學中的內涵。漢語言文學教育的審美特點就是充滿了“人文氣息”。
沉吟是語文美學的第一個階段,吟誦是沉吟的外在顯現(xiàn),而沉思是沉吟的內在思維。文學欣賞、語文教學是一個審美的過程,而審美的依據(jù)就是作品(文本)本身,文本是藝術的載體,語言文字是藝術表現(xiàn)的材料。沉吟就是初步感受文學作品的美,而這種美是內外兼?zhèn)涞?。以沉思感受其內在美,以吟誦感受其外在美?!赌吧仙!肥菨h樂府的名篇,詩歌通過羅敷“采?!薄熬苷T”兩個場面,刻畫了羅敷內外兼?zhèn)涞拿?,展示了一個勞動女性的全部的尊嚴和美麗。吟誦詩句,直至背誦,體會詩歌的語言美,包括節(jié)奏、韻律,人物語言的機智銳利。而吟誦間隙必有沉思、比較,而這種沉思往往讓人展開聯(lián)想,體味美感。單純的吟誦是膚淺的,而沉吟才是深刻的。
唐朝賈島有句“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沒有沉吟,哪來淚水?而沉吟的過程,就是人文精神的初次感應,是沉吟者(在教學中包括教師和學生雙方)和文本作者人文精神和審美情趣的交融。聽名家吟誦、教師范讀、學生個人讀、配樂朗誦都是一種帶有審美性的人文感受。對于一些感情真摯、感人至深的作品,在吟詠前、吟詠中和吟詠后都可以適當停頓,給師生留有思想的空間,起到“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效果。吟誦不是為了熱鬧,而是為了感悟。
筆者在語文教學中,發(fā)現(xiàn)適合吟誦的篇目,都會讓學生充分體驗吟誦詩文帶來的文學之美。如《致橡樹》這篇詩歌,文意較好理解,朗朗上口,因此在做了節(jié)奏和輕重音的講解之后,便讓學生自行吟誦,并允許學生選擇坐著或者站著,甚至可以面向墻壁或者窗外,力求讓大家都能沉浸在詩歌的氛圍中,學生一開始還有點生疏,后來就能做到比較忘我地吟誦詩篇了。
咀嚼是語文閱讀教學的第二個過程;也就是細致品味文本,吃透文本內容,感知文本人文精神的實質,體味作品藝術美感的過程。古人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弊x百遍本質上是咀嚼的過程。如果說沉吟是閱讀教學中對作品整體的初步的感知,那咀嚼就是對文本逐個局部的再次認知了。從文本的“微言大義”“弦外之音”到“詩眼”“文眼”的把握,對關鍵詞語、重點語句的理解,從整體到局部,再從局部到整體,仔細品味出文本的“氣息”?!都t樓夢》有詩云:“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文學作品的人文精神都是內在的,表達是含蓄的,是通過形象的刻畫來展現(xiàn)的;有時候表面看來是“滿紙荒唐言”,但其核心包含人生的喜怒哀樂,是“一把辛酸淚”,如果我們不細細品味,就只能是“誰解其中味”了。理解作品內在的氣息有兩個方面,首先當然是文本的思想內涵,而有意義的內容一定是人性美、人情美,體現(xiàn)人文精神的。其次,咀嚼還必須體味文本的藝術美。所謂“觀王維之畫,畫中有詩;味王維之詩,詩中有畫”。從詩歌中品味出畫意來,對詩歌的構圖、線條、色彩有全面的理解,才能咀嚼出“詩味”來。
體驗是文本閱讀的最重要的過程。師生和文本作者的思想感情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師生應該體驗著作者當時的體驗;這種體驗的確也會因為體驗者的不同而千差萬別,所謂“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萊特”,但基本的體驗應該是近似的;允許有不同的體驗,但也應該有共同的體驗;不同的體驗體現(xiàn)了教和學的個性化,而相同的體驗體現(xiàn)了人類共同的人文精神。一首小詩(元曲)《天凈沙-秋思》寄托了多少的人生感懷?!翱萏倮蠘浠桫f,小橋流水人家”給人無限的體驗空間。干枯的條藤,蒼老的樹木,黃昏的烏鴉,讓人感覺到了什么?人生的滄桑?生活的磨難?年老的悲涼?未來的渺茫?而狹窄的小橋、歡騰的溪流、炊煙裊裊的人家又讓人體驗到什么呢?歡樂的童年?兒時的游戲?母親的呼喚?人生的溫暖?這些人生與情感的體驗其核心也是一種對人本身的關懷,而其載體則是畫面的美麗與獨特。
學生閱歷尚淺,但是并不代表他們的人生就是空白的,他們在成長中也有諸多的喜怒哀樂。因此在講授一些表達人生經(jīng)歷并有所感悟的詩文中,筆者會讓學生根據(jù)這個詩篇聯(lián)想類似的一件經(jīng)歷,找到相通之處,進而體會作者的內心世界。
“悟”是語文教學中最有人文氣息、最有文學審美特征的階段。悟往往是突然的,也是徹底的,所以有“頓悟”和“大徹大悟”的說法。經(jīng)過沉吟、咀嚼、體驗,語文教學的雙方,特別是學生一方,必然情騖四極,心游萬仞,與文本體現(xiàn)的原作者的心靈碰撞出火花,真正理解了作品的內核?!冻鰩煴怼肥侵T葛亮的心血力作,但學生往往難以理解他的忠誠;通過吟誦、咀嚼,特別是體驗,學生對諸葛亮的人生經(jīng)歷、理想、性格有了多方面的認知;在再一次的閱讀中,學生大多會突然感悟到另一種人生:“我感覺我生活在三國時代,紛亂的時局讓我感慨,儒家的思想讓我有獨善其身的理想,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但建功立業(yè)的沖動使我更加孤傲,是劉備三顧茅廬請我出山,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我焉能不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我感到諸葛亮跑到我身上了?!鳖D悟是對學生人文精神傳遞的成功。
基于學生大多對歷史感興趣的特點,在講授詩文的過程中,筆者會介紹一些相關的歷史背景、作者的生平歷經(jīng)。在學生對詩文的背景有比較深入的了解之后,提問:如果你穿越到那個年代,成為作者,你會怎么做?你能改變當時發(fā)展嗎?學生發(fā)動想象力,帶著現(xiàn)代人的視覺和思維方式,提出各種思路、各種辦法。然后筆者再提出一個問題:如果你放棄了現(xiàn)代人的“上帝視角”,只能以當時的能力和思維方式思考,你該怎么辦?這個時候,很多學生就一下子感悟到作者的思想,這便是一種沉浸式的體驗,學生對作者和文學的感受更加深刻。
表達和交流是閱讀教學的升華階段,是語文美學過程中一個承上啟下的階段。學生接受到了文本的人文精神,并嘗試著去傳遞和擴散這種人文精神。表達和交流是語文美學的一個完善的過程。師生之間、學生之間,不同的體驗,不同的感悟碰撞、溝通、融合,最后形成“茫茫九派”,向社會蔓延擴散,讓社會充滿人文關懷。討論、爭議,寫讀后感、文學評論,都是教學中走向運用的最后過程。
語文教學美學(人文氣息)是一個完整的審美過程,而審美的內核就是人文精神。高爾基說“文學即人學”,而語文教學也是人學。在語文教學中,我們要逐步從針對字詞句篇、尋章摘句地分析出其要義上升到感受文本整體韻味,從割裂的碎片化分析轉變?yōu)檎w感悟詩文的人文氣息。語文的人文氣息并不是虛無縹緲的,是可以通過合理的步驟逐步實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