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典
“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蹦阏f著,從包里翻出了一張CD,顯然它是最受主人寵愛的一張——那銀色的表面上一道道不規(guī)則的劃痕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澤。
“這是什么?”
“一種聲音。”
然后,你便離開了這座小城,去開啟你全新的人生——你帶走了我們?nèi)甑那檎x,留給了我一種聲音和無休止的回憶。
我輕輕地按下了開始鍵。有一種聲音開始輕撫我脆弱的耳鼓,像三月的春風潤濕著被整個冬天干澀了的肌膚,繼而流轉(zhuǎn)到身體各處,然后緩緩滲入內(nèi)心……那氤氳在心靈深處的記憶宛如禮花般徐徐綻放。這一刻,我終于體會到了一句話的含義:瞬間便是永恒。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情景,想起了你那小鹿般膽怯而自卑的眼神。當時你正在準備演講比賽,就在臨上場前你突然找到了后臺年齡相仿的我,搓著手問我是否緊張。忘了怎么回答你,只記得你一襲紅色的連衣裙,永遠停駐在我對你的最初的記憶里。也許,那時的我們從未意識到青春里我們成了彼此的燈。
我又一次聽起了那張CD——聲音有些模糊,是一個男中音在淺吟低唱,似乎帶著一種隨風而來又隨風而去的憂傷,似乎在遙遠的天堂里輕輕地吟唱。清幽,柔美。
你告訴我你出生在一個世代懷有建筑情懷的家庭。在你出生前,父母已為你擬定好了未來。而你卻喜歡文學,喜歡殘雪、海子,喜歡盡情地讀,胡亂地寫……但因為家族的夢想與責任,你選擇了理科。你說你真羨慕我,可以看自己喜歡的書,可以寫一段最真的文字,而你的棱角已被打磨殆盡;你說理科生一臉茫然地問你“楊絳先生”為什么是個女人,而你把張愛玲埋進了方程式里卻未能開出一朵絢麗的花……我更是忘不了,你一次次說“為了我們這個家族我一定要學好建筑”時那一臉的倔強。
第三次聽這張CD的時候,正是暖陽當空的五月??戳薈D封面上關(guān)于他的介紹——一個行走在孤獨中的人。一絲禿頂也好,身材不佳也罷,一切在這夢幻般的聲音面前都已微不足道。就像你說的那樣,生活本身給你的不是一種外在的東西,而是一種內(nèi)在的感受。
比如幸福,比如不幸。
你又說現(xiàn)在的你只有選擇去拼,為了幸福,為了承諾。一些事情既然無法改變,就要去接受,這才是最真實的生活——何況,建筑本就是一種凝固的藝術(shù)……
這種聲音讓我甘愿一頭栽進回憶,縱使回憶是一種痛,也讓人痛并快樂著。你留下了一種聲音,溫暖地包圍了我,我心甘情愿地浸沒在這優(yōu)雅的聲線中;你更給我留下了一份記憶與感動,以及永久的回味。
一個女孩,一張CD,一份記憶——這一切單純而又美好。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此有多迷戀,就像對待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