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菊萍 周妍
2021年6月29日上午10時,“七一勛章”頒授儀式首次在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29名“七一勛章”獲得者中,就包括李大釗之孫李宏塔。
百年初心,薪火相傳。
《革命者》以李大釗英勇就義前的38小時為框,快節(jié)奏閃回1912—1927年期間,不同人物視角中的李大釗。一方面,《革命者》傳記電影詩意表達不落窠臼;另一方面,頻繁的插敘、字幕詩意表達,提升了觀影門檻,讓不少觀眾望而卻步。事實上,李大釗作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最早傳播者、中國共產(chǎn)黨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其本身的人格魅力足以感染觀眾,形式上的翻新是次要的。
李大釗之女李星華曾在《十六年前的回憶》中寫到“1927年4月28日,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那是父親的被難日,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六年了。”
《革命者》開頭一幕,在地底塵封了50多年的李大釗的墓碑重見天日。為墓碑描紅的那一刻,大雨滂沱,雨水混著紅色顏料在墓碑上流淌,一場“拋頭顱,灑熱血”的革命回憶就此展開。
光影的運用在《革命者》中非常突出。比如影片開始不久,李大釗領導開灤煤礦大罷工的場景——礦工頭上的探照燈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無數(shù)個探照燈照亮黑夜,礦工們一排接一排地臥倒在鐵軌上——讓人不由地想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句話。
畫面一轉(zhuǎn),報童阿成在上海租界的街道上吆喝賣報。一名洋人尋釁,阿成弱小的身軀卻也不怵,奮力奪回報紙。猝不及防的,一聲槍響,阿成倒在了血泊中。彼時的世道,尋釁的洋人視底層中國人之性命如草芥如螻蟻。目睹阿成倒下,李大釗胸中憤懣,隨后領導、組織工人在洋人使館前游行示威,成功要求洋人交出兇手。與前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遙相呼應。
在田間地頭,紅色光源打在了工人和農(nóng)民們的臉上,寫意地表現(xiàn)李大釗將共產(chǎn)主義的理想信念播撒在工人和農(nóng)民的心中。
囚車上,被俘的共產(chǎn)黨員靜默著。囚車外,市民行注目禮。光線透過囚車窗戶的柵欄照在每一位革命者的臉上。黑暗與光明的分界線從一位革命者的下巴到鼻梁,到眼睛,再到額頭……只有光影,沒有語言,卻表達出革命者信仰的堅定。
跳躍的時間線,監(jiān)獄里,隔著墻頂小窗的柵欄,一束光打在了李大釗的頭上,他輕哼著國際歌的曲調(diào)。在光的籠罩下,李大釗的雙手在空中比劃鴿子飛翔的姿勢,“鴿子”飛舞的影子映射在監(jiān)獄的墻壁上,象征之意不言而喻。
行刑前被剃頭時,澆在李大釗頭上的一大盆水被定格,慢鏡頭剪輯接上了毛澤東澆水的鏡頭。雖然李大釗即將被執(zhí)行絞刑,但正如他所言,“不能因為反動派今天絞死了我,就絞死了偉大的共產(chǎn)主義,共產(chǎn)主義在中國必然得到光輝的勝利”。李大釗和毛澤東的這組鏡頭預示著革命之信仰薪火相傳。
由此可見,《革命者》不僅鏡頭語言中的光影效果可圈可點,其蒙太奇剪輯手法也非常大膽。一方面,視覺沖擊力強;另一方面,對于表意具有錦上添花的效果。
在傳統(tǒng)電影人看來,對真實事件或人物的展示,真實性尤其重要,這也是為什么在涉及這類題材時,紀錄片、長鏡頭往往更受專業(yè)人士的青睞。但大部分行業(yè)外人士,卻對紀錄片的冗長感并不感冒。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讓《革命者》的創(chuàng)作團隊希望能通過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吸引一部分觀眾。其中最顯而易見的,莫過于兩條時間軸的敘事結(jié)構(gòu)。
《革命者》的兩條時間軸很清晰,一條是李大釗英勇就義前的38小時,另一條是1912—1927年期間,不同人物視角中的李大釗。就義前38小時的時間線很好梳理,而另一條1912—1927年的時間線中,主要涉及8個不同階層、理念的人物與李大釗的交集,其中穿插了大量的對比蒙太奇、交叉蒙太奇、平行蒙太奇等剪輯手法,這對于對歷史不甚了解的部分觀眾而言,事實上增加了觀影難度。
李大釗對布爾什維克的解釋;李大釗與陳獨秀“南陳北李”建立共產(chǎn)黨組織;李大釗對毛澤東革命思想的啟蒙;李大釗被張作霖和蔣介石所忌憚;李大釗在“三·一八慘案”后驚呼“我們有主義,但也要有槍!”;李大釗與當時社會底層的阿成、慶子的交集;李大釗與妻子兒女的溫馨日常……每一個關于李大釗的事件似一顆顆珍珠,由1912—1927年的時間線串起,多側(cè)面展現(xiàn)李大釗是誰,李大釗做了哪些事——“黃卷青燈,茹苦食淡,冬一絮衣,夏一布衫,為庶民求解放,一生辛苦艱難?!?/p>
2個小時的時長,濃縮了一位革命精神領袖的一生。即便對李大釗有一些了解的觀眾,在大銀幕前,也忍不住想要查資料了解關于李大釗的歷史。再加上大量的隱喻,大量充斥的詩意情緒表達,過于飽滿與外放的視聽語言……從這個角度來看,《革命者》的受眾相對較窄。
傳記電影詩意表達,當情緒過于明顯與外放時,容易讓不明就里的觀眾捕捉到煽情的刻意。觀眾情緒沒到位,電影里的情緒太飽滿,度把握得不好,非常容易過猶不及。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部分年輕觀眾群體認為《革命者》不夠真實了。
一部電影,最核心的是它的思想內(nèi)核。對于《革命者》而言,它不僅僅是一部詩意的傳記電影,它更警醒著國人,我們?nèi)缃竦拿篮蒙?,是無數(shù)個李大釗一樣的共產(chǎn)黨員的鮮血換來的。
如今幸福的我們很難想象,彼時時代背景下,如李大釗一般的革命先驅(qū),信仰之堅定,不顧生死,即便與親人天人永隔,仍舊義無反顧。
他說,“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
他說,“我們有主義,但也要有槍”
他說,“我從黑暗中反叛而來,卻不屬于未來的光明之地。”
他說,“吾愿吾親愛之青年,生于青春,死于青春,進前而勿顧后,背黑暗而向光明。”
他說,“我們今天流的血,都是為了孩子們,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他說,“如果我死了,可以喚醒那些麻木的人,我可以去死,我應該去死”
他說,“幫我看一看,革命勝利的那一天,是什么樣子”
……
李大釗促成了國共合作,也見證了國共合作的破裂,但他始終堅信,革命事業(yè)終將成功。
《革命者》中,張作霖的天平上,一邊是社會各界要求釋放李大釗的請愿書,一邊是張宗昌、孫傳芳等軍閥主張嚴辦的回電。在蔣介石“此人不殺,后患無窮”的批示下,張作霖的天平傾斜了。1927年4月28日,烏云密布。戴著腳鐐的李大釗緩緩走向絞刑架……
李星華最后一次見到父親李大釗,是在法庭上,“我們跟父親見了面。父親仍舊穿著他那件灰布舊棉袍,可是沒戴眼鏡。我看到了他那亂蓬蓬的長頭發(fā)下面的平靜而慈祥的臉。”“父親瞅了瞅我們,沒對我們說一句話。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安定,非常沉著。他的心被一種偉大的力量占據(jù)著。這個力量就是他平日對我們講的——他對于革命事業(yè)的信心?!?/p>
《革命者》中,關于對革命事業(yè)的信心,用了多個群體講述“我相信”的平行蒙太奇。歷史長河中,中國共產(chǎn)黨為什么能勝利?歸根結(jié)底,堅定的理想信念至關重要,即“信仰”二字。這是后期一盤散沙的國民黨所不具備的精神力量。
“如果我死了,可以喚醒那些麻木的人,我可以去死,我應該去死”,李大釗渴望用自己的鮮血與犧牲,喚醒那些麻木的人,開民智!他“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品格,散發(fā)著強大的人格魅力,影響著后來人?!皻⒘讼拿骱?,還有后來人”,正是這種前赴后繼,對革命事業(yè)的信心,支撐著中國共產(chǎn)黨頑強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