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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討厭夏天。”
“蘇黎鮮少參加聚會?!?/p>
“蘇黎討厭喝酒?!?/p>
“蘇黎喜歡……”
在蘇黎喜歡什么那一欄,唐遲久久沒有動筆。鋼筆墨水透過F尖浸染紙面,化作一團墨漬時,他猛地回過神,抬起視線。凌晨時分,異國他鄉(xiāng),Z大圖書館內(nèi)座無虛席,蘇黎臨窗而坐,手指敲在筆記本上,神情專注,不見喜怒。
她的表情如同她的人一般,安靜、平和、淡漠。即便列舉一大堆她不喜歡的東西,這不喜歡的程度,也僅能讓她皺一皺眉頭,而她喜歡的呢?
唐遲認真地凝視著那道人影,不自覺的,他的手指敲上桌沿,極輕。
他靜默地觀察她,不動聲色地琢磨她——這樣的人,會有理性瓦解的時刻嗎?這樣的家伙,也會崩潰大哭或者酣暢大笑嗎?他想得出神。
那邊,蘇黎目光冷冽地看過來,視線在他身上頓了一秒,而后挪開,緊接著,蘇黎選擇走人。
華盛頓夜色濃稠,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她低頭走進冷風里,在她身后,那個人同樣走進冷風里;她皺眉,那人同樣皺眉;與之不同的是,她停下腳步,他沒有。
所以,唐遲撞過來的時候,很是猝不及防。
蘇黎被撞疼了,給想解釋的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后,她平復(fù)了一下呼吸,問:“你到底想干什么?”異國他鄉(xiāng)的深夜不算太平,但看書、拼論文、泡圖書館,她早就習慣了,不需要憑空多出一個騎士,每晚守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送她回宿舍,再一言不發(fā)地離開。
她不嬌貴,沒有珍珠寶貝般的命,歸根到底,她只是粗陋的砂。
上次,同門聚會之后,酒意闌珊,星空璀璨,唐遲說:“蘇黎,你有秘密,我能參與你的秘密嗎?”
他說:“蘇黎,我能不能傾聽你的過去,能不能參與你的未來?”他沒說出口的話是:蘇黎,我能不能……喜歡你。
而這次,蘇黎問他,到底想干什么。夜風中,少年雙手插進褲袋,悵然地笑:“我想知道,會不會有例外?!?/p>
——會不會有人能牽動你的心神,會不會有人讓你憂愁,會不會有人讓你歡喜?
——如果有,那個人,能不能是我?
凌晨四點的華盛頓,舉世聞名的校園圖書館前燈火輝煌,夜風寒涼,卷來淡淡櫻花香。蘇黎就這樣看著他……從前,她以為萍水相逢,那些被誤會是喜歡的情感總會隨風消散;昏了頭的少年會大夢初醒;臉紅心跳的家伙總會內(nèi)心平靜??涩F(xiàn)在,她遲疑了。
少年的目光誠摯,懷里的筆記本落在地上。風吹起某一頁,上面寫著:蘇黎討厭夏天,蘇黎鮮少參加聚會,蘇黎不常喝酒……她手指不經(jīng)意地一抖,透過這道如水的目光,好似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她可以繼續(xù)埋在厚厚的殼里,她可以硬著心腸、一言不發(fā);她當然也可以掉頭離去,當作無事發(fā)生。可這一刻,她還是開口了:“有。”
蘇黎抬頭,一字一頓地道:“當然有例外,當然有那個人?!?/p>
她說:“我討厭夏天,是因為我離開洛城時是夏天;我不喝酒,是因為在西街的露臺上,我喝過最刻骨銘心的一場酒;我討厭聚會,是因為,我再也……再也……”看著唐遲有些哀傷的眼睛,蘇黎道,“我再也無法跟那群人,跟他,聚在一起?!?/p>
她說:“阿遲,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應(yīng)該能明白吧,應(yīng)該能離開她吧,應(yīng)該結(jié)束了吧?
蘇黎轉(zhuǎn)身,壓下心頭沉甸甸的思緒,她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想努力地笑,想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像他這樣,荒唐公子的生活會步上正軌;如她這般,不配被愛的人會繼續(xù)生活在泥沼里……她沒想到,身后會傳來唐遲的聲音:“我不明白。”他像是憤怒又像是無奈道,“我如果可以算了,如果可以明白,我十七歲就該算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該算了,我三個月前與你重逢、與你擦肩而過,就該算了!我何苦……”
他說:“我何苦現(xiàn)在站在這里,面對你?”
何苦面對這一生第一次的無可奈何?可世事就是如此,許多感情,許多經(jīng)歷,一生一次,一期一會。唐遲嘆息,卻字字篤定:“蘇黎,我決定了,我這一生,都不要明白?!?/p>
他有長長久久的耐心等待,他有冗長的一生可以等待,盡管,他只有一分信心,成為她心中那一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