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俯仰可得的詩意（三首）

謝健健

從某條河溯洄，山陰在源頭處

像鐵馬

在陸放翁的病榻攜風雨入夢

槳葉聲聲滑過鑒湖，孤帆

遁回都泗門，閉關

唐朝的月光只照唐朝的渡口

船夫操著軟噥的越音，要載前程

舟影在運河里搖晃，攪碎月光

烏篷是歷史虛無者，未覺察黑夜

和千年前有何不同

我是山陰河上的一條船

載太白入云門，看他與山人對弈

歸時城頭已換了大王旗

山陰是一場水事，載我，覆我

聚會過后，山中滿是迷霧

我們略過住處，說去日出的天臺

桂花的香氣踩在我們肩上

有迷人的微醺酒氣

那條林中小路，因紅嘴長尾鵲

盤桓，而可能隱藏一場壞天氣

從中顯露出因鳥鳴而襯托的靜謐

霧氣向下，你說起一首古老的詩：

那片透過樟樹林的月光，

不斷出現(xiàn)在我們內(nèi)心的空地

然后我們返回，將影子平行垂落——

亦步亦趨，

像兩只楚辭里寂寞的山鬼

古城千年，浪花不過一瞬

括蒼山高遠，彌漫你看不清的

霧氣旋渦。星子就那么紛紛落了

下來，已經(jīng)來不及許下愿望

也忘了從前，說過要和誰來觀星

峰上雨冷，瑟瑟山風如手刀飛來

剖出你隱藏的回憶結(jié)構(gòu)：

另一座古城下過另一場暴雨

我們趕在淋濕之前追逐東君

小巷深遠，埋藏眾多臺門舊址

雨落檐口，嘀嗒聲隱秘傳出琴弦

一羽白鷺，飛過拈花水鏡，蕩起數(shù)圈

褶皺的紋理。此去經(jīng)年

吞聲祝白頭，或許活到古城的

年紀，那個女孩

才會被流水相送，接住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