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之城:網(wǎng)絡(luò)作家,編劇。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第二十五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xué)員,遼寧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首屆“金桅桿”獎獲得者?!镀票袆印贰秷?zhí)行利劍》《悍城》《以你為名的青春》影視同期書作者,原創(chuàng)刑偵推理作品《追兇者》改編成網(wǎng)劇。
長胖了之后,我越發(fā)害怕過伏天。
仿佛自帶了桑拿系統(tǒng),汗如雨下變成了一個非常客觀的描述,在街上逛一圈,我就是水里撈出來的那個“最靚的崽”。
但相比于南方,東北的夏天已經(jīng)非常友好了,至少太陽落下去之后晚風(fēng)是涼的,能吹出一夜的好眠。
前不久有朋友從北京過來找我玩,促使她有了這趟行程的兩個原因都很實在,第一是因為她即將出國,要幾年才能回來,所以抓緊時間見一面;第二則是“北京太熱了,受不了了,我要去你那兒避暑”。
說到避暑,東三省永遠擁有姓名。無論是在遼寧濱海戲水,還是去吉林長白山“洗肺”,抑或是到黑龍江感受冰城的浪漫,在盛夏時節(jié)對于外地游客來說都是很好的選擇,但是因為朋友來這一趟的時間有限,去不了很遠,所以我當(dāng)時猶豫再三,考慮了最遠能去到的地方,問她“再不然就玩得野一點,去趟長白山”。
之所以說“野”,是因為到那兒去有一套最省時間的玩法——從沈陽或者撫順坐慢悠悠的普快火車到白河,夜里發(fā)車,一早到達,出站有很多車喊拼客,出租車私家車都有,一個人的價格大概在三十左右,在那邊直接選擇去長白山北坡,進了景區(qū)后上下山都靠景區(qū)的越野車,路上景色很好,彎彎繞繞一路盤旋向上的道路很刺激,整體玩下來不算累,體驗感也不錯,關(guān)鍵是一天時間剛好夠用,從山上下來,還能在二道白河鎮(zhèn)上吃一頓當(dāng)?shù)靥厣臒敬罄涿?,酒足飯飽后心滿意足地回到白河站搭乘夜車返回。
兩宿一天,把趕路變成睡眠時間,雖然在火車上不至于睡得多好,但對上班族和時間緊的朋友們很適用。
長白山的名氣大,外地朋友來找我玩時,大多數(shù)時候我的提議與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于是在從濟南畢業(yè)回來的這些年里,長白山幾乎就成了一個讓我常來常往的目的地,從六月冰雪漸融到九月秋色漸濃,直到十月山里再度被大雪覆蓋,在一山四季的短暫輪回里,我常見它的疏朗遼闊,也邂逅過它藏在濃烈的霧氣里不愿現(xiàn)身的嬌羞。
唯一一次不見天池,是跟同學(xué)去爬西坡的時候。
上西坡要爬一千四百多級的臺階,當(dāng)時下著雨,九月初的山上已經(jīng)冷得不行,我們租了大衣裹在身上,打著傘一路頂著雨往上走,爬到后來手腳并用狼狽不已,從山上下來的人告訴我們說上面大霧彌漫,完全看不見天池,但當(dāng)時我們卡在半山腰,進退兩難,想著來都來了,怎么也得上去看看,于是便硬著頭皮一路往上走,等到了山頂,舉目四望才發(fā)現(xiàn),山上霧大到連不遠處的中朝界碑都只是勉強能看清的程度,更別提天池,折騰了個寂寞的我們一個個頂著麻木的臉下山去其他景點,但全程冷雨相伴,那一次除了親身感受“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之外,我實在是沒有其他的體驗了……
但不下雨的時候,盛夏的西坡其實是很美的。
叫不出名字的花開滿曠野,一路碧草相連,因為風(fēng)是涼的,所以即便上臺階也不算痛苦,西坡看天池的視角比北坡更近些,天池仿佛鑲嵌在一片翠色中的深藍色寶石,深邃而瑰麗。
而北坡的天池看上去則更高冷狂野一點兒。因為天池所在是一處火山口,由火山噴發(fā)后凝固的黃褐色巖漿錐組成的群峰草木不生,天然屏障一般將天池拱衛(wèi)在身后,行走到巖漿錐旁邊,便是游人能到達的極限了,即使是酷暑時節(jié),山上的風(fēng)仍舊是清涼舒爽的,趕上一個好天氣,輕撫著身旁仿佛砂石般粗糲的巖漿錐,與下面波光粼粼的靜謐湖泊合個影,看著照片的時候,便恍惚間仿佛做了一個穿越遠古的夢。
美則美矣,可惜實在架不住總往那邊跑,去的次數(shù)多了,我多少也是有點打怵的。
當(dāng)時問朋友的時候,那真是糾結(jié)半天咬著牙才說出來的話,比起再去爬次山,我只能用山下的美食誘惑自己,想著如果過去的話,就又能吃到啤酒燉牛肚了。
我第一次吃這道菜就是在長白山腳下的二道白河鎮(zhèn)上,驚為天人,每每想起念念不忘,每次過去必定去吃,加上那里本來就屬于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各種燒烤冷面的味道也十分在線,基本隨便找店進去也不會踩雷,燒烤冷面加上啤酒燉牛肚,一天的勞累就會在小店的煙火氣里發(fā)酵成特別幸福的滿足感。
我用這種記憶里的滿足感麻痹自己,接受即將開啟的又一次長白山之旅,但所幸這次的小伙伴居然拒絕了我——她已經(jīng)去過了,于是我忽然松了口氣。
她來的時候,我跟她說起我的這段心理活動,她笑得不行,問我那么不想去為什么還提建議,但我總想著,如果想去哪里的話,我不提,她又不好意思說,總會留下些陰差陽錯的遺憾,來都來了,總歸還是盡量玩得盡興些才圓滿。
不過既然她不想去,我跟她研究了一下,也就從善如流地把四天的行程都安排在了沈陽和撫順這兩個地方。
這算是我的大本營,好吃的好玩的不用看攻略也門兒清,第一天沈陽故宮大帥府,第二天遼博、東陵與北陵,第三天去撫順新賓的赫圖阿拉老城,第四天逛了皇家極地海洋館之后直接送她到車站——吃燒烤啃雞架,坐在路邊小地桌上擼鐵絲小串,東北菜鐵鍋燉八碟八碗外加一頓正宗的撫順麻辣拌,每天玩到累得扶墻進飯店,撐到扶墻走出來,隨便去附近的公園散步消食,看著荷花池里尚卷曲著的嫩綠荷葉,聽涼亭里、廣場上叔叔阿姨們的縱情高歌,走在旁邊的她忽然問我,“要不我以后在這邊買個房吧?”
我意料之中地笑起來,其實她不是我身邊第一個這么說的外地朋友,類似的話,我從來自不同地方的親朋好友嘴里,至少聽過三四次。
這里,作為新中國的工業(yè)脊梁,如今雖不敢說有多繁華,但曾經(jīng)“共和國長子”的底蘊從未褪去。即便只是行色匆匆的旅客,其實也很容易被它的開放、包容、淳樸與豪爽吸引。
或許,真的可以留下來。
畢竟老工業(yè)基地振興的新征程已經(jīng)開啟了,在這片熱忱的土地上,未來,正可期。
編輯/纖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