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崖
近日,頻頻收到文友贈送的毛邊書,這樣的毛邊書有匠氣,也有粗糲感,似抱樸守拙的人。
所謂毛邊書,即在書的裝訂時“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刀削”,顧名思義,即不加裁切,故意留有毛邊。從民國時期開始,很多作家在做自己圖書的時候,會故意讓出版社多印一些毛邊書來送文友,一般,所贈之人是最知交的同頻共振之友。
朋友不在多,在精;藏書也不在繁,在于稀缺。
閱讀毛邊書是妙趣橫生的。冬日,一室端坐,一茶在手,眼角有陽光,眼前有書卷,最好是毛邊書,邊讀邊裁,裁紙刀與書頁之間的聲音,似裁紙刀在解毛邊書的心扉,一頁讀畢,再裁一頁,下一頁的內(nèi)容、樣貌,永遠是未知的,是蒙著蓋頭的新娘,是待圈之地。在毛邊書面前,所有的“毛邊黨(愛好閱讀或收藏毛邊書的人)”永遠是王者,滿足了他們用目光開疆拓土的閱讀欲。
我想,毛邊書的初衷,可能是為了滿足讀者的原始拓荒欲,或者是對于一種待開發(fā)資源的參與感。
毛邊書和書本身的氣質(zhì)是相關(guān)的,就好比穿衣與人也要相搭。比如,齊豫穿波西米亞風(fēng)的衣服就很合適,但很多人穿就未必合適。我曾收到作家白音格力贈予的毛邊書《墨戲——人文古畫三十品》,書做得尤為精致,紙張的質(zhì)感、歷史感、色澤,加上毛邊書的“不修邊幅”,有古意,有藝術(shù)氣息,裁讀之,來自歷史的氣息撲面而來。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書卷氣息,就應(yīng)該指的是線裝書或毛邊書,若是一本書既是線裝,又恰好是毛邊,那無疑就俏皮至極。以古典的風(fēng)格,搭配古典的樣貌,毛邊書在握,是讓人愛不釋手的。
在古玩市場,可以看到很多裁紙刀,是專門為毛邊書而生的。比如,青銅劍式的,偃月刀式的,鶴頸剪刀式的,鋼的、銅的、鐵的……它們,都可以看成是“毛邊書伴侶”,就好比很多人喝咖啡,也要加伴侶。這是個凡事要“伴兒”的世界,人如此,書如此,對于目光來說,毛邊書不也是它別樣的“伴兒”嗎?
見過一位從事文創(chuàng)的朋友做的裁紙刀,做成了舟楫樣式,外面用皮質(zhì)做了一個套子,壓上凹文,曰:“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我一開始不解,問了朋友。他說:“對于裁紙刀來說,毛邊書就是羅裳,刀來裁書,書頁掩著了裁紙刀的面,如書頁登船,故名‘獨上蘭舟?!?/p>
大愛毛邊書的人越來越多,魯迅先生曾把這類書蟲稱之為“毛邊黨”。所以,做一個“毛邊黨”多好,大享裁讀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