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吳冠中不同時代作品《春曲》《花雨》《藤花》

【摘要】以吳冠中不同時代作品《春曲》《藤花》《花雨》作為分析主題?！洞呵窞樗匕讜r期作品，《藤花》為艷黑時期作品，《花雨》正值抽象作品巔峰時期，是他抽象繪畫成熟作品，三幅墨彩畫作為他不同時期的繪畫表現(xiàn)。20世紀80年代以后，他以空間的虛實的極端表現(xiàn)、繪畫的線條性為主軸及基本色彩的使用，成為作品構圖的元素?？臻g的虛實、形式的點線面、色彩的構成是分析吳冠中墨彩畫不可或缺的元素?！洞呵贰短倩ā贰痘ㄓ辍沸问蕉家跃€條為主要、“彩點”為輔助構成。空間的虛實運用，可以由年代來分析。

【關鍵詞】空間；形式；色彩

【中圖分類號】J61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1）15-181-03

【本文著錄格式】李先瑞.試論吳冠中不同時代作品《春曲》《花雨》《藤花》[J].中國民族博覽，2021，08（15）：181-183.

吳冠中說：“八十年代以水路為主，到九十年代，油畫的份量又加重，水路陸路還得交替前進?！币虼怂麘蚍Q自己“水路兼程，辛辛苦苦趕什么路，往哪里去？愿作品能訴說趕路人的苦難與歡樂！”以吳冠中不同時代作品《春曲》《藤花》《花雨》作為分析主題?！洞呵窞樗匕讜r期作品，《藤花》為艷黑時期作品，《花雨》正值抽象作品巔峰時期，是他抽象繪畫成熟作品。筆者從眾多作品選擇此三幅作品具有共通點：（1）作品為時空背景與心情轉(zhuǎn)折。（2）墨彩畫作品。（3）作品題材相似。（4）《春曲》《藤花》《花雨》均以線條作為作品的主軸。（5）分析吳冠中素白時期與艷黑時期作品，厘清空間虛實、形式與色彩。

一、《春曲》《藤花》《花雨》作品背景

（一）1986年《春曲》

《春曲》（圖1）正是“85思潮”過后所繪。當時西方繪畫，正如火如荼地進入中國。吳冠中感慨中國畫家囫圇吞棗的態(tài)度，只是盲目的跟從，不見西方繪畫真正意涵，畫家表現(xiàn)不出屬于自己的繪畫風格。

《春曲》談論到三個主軸。一，“文革”時期被批判的形式主義，現(xiàn)今卻如火燎原般開展。二，吳冠中繪畫以“結合中西”作為改革方向，如今卻面臨兩難的局面。他說：“油畫民族化將被西洋人譏為土油畫，中國畫現(xiàn)代化又被遺老遺少罵忘祖了，丟掉了古人筆墨。”三，《春曲》是吳冠中素白時期的作品，空間表現(xiàn)為“疏可走馬”，成為繪畫的主軸。他不取物象真實，《春曲》以基本形式點、線構成節(jié)奏與韻律，表達創(chuàng)作時心中的感傷。

（二）1991年《藤花》

吳冠中運用線條的形式是紫藤盤根錯節(jié)的線條，他的抽象繪畫奠基于蘇州拙政園。他說：“蘇州拙政園里的文征明手植紫藤纏綿曲折，吸引我多次寫生，可說是我走向抽象作品的上馬石?！薄短倩ā罚▓D2）中藤蔓線條是吳冠中常用的線條形式，20世紀90年代以后的作品，他已無需依靠寫生和速寫作為墨彩繪畫的素材，可以隨心所欲地表現(xiàn)出繪畫的形式。

《藤花》文章中他表達對家鄉(xiāng)瓜藤的懷念。他表示“童年的家鄉(xiāng)種絲瓜、葫蘆，瓜藤纏綿，吸引蜜蜂鉆進來采蜜，也吸引我隨著蜜蜂尋尋覓覓，留戀于密密藤葉間的神秘。后來看看到蘇州拙政園里文征明手植的紫藤，數(shù)百年的老藤繁枝密葉，自成宇宙一統(tǒng)?！彼麖募亦l(xiāng)的瓜藤的枝葉線條的思念，延伸至拙政園的紫藤的藤蔓觀察。

（三）2000年《花雨》

《花雨》（圖3）是吳冠中2000年抽象繪畫成熟時期的作品，由畫中滂沱大雨線條的張狂與細雨霏霏的悠然，表現(xiàn)出心境的轉(zhuǎn)換。他以墨色線條的力道與韻律感，表現(xiàn)心情的起伏，他表示“進入畫面，那是動蕩、奔放、多變的力量?！弊匀唤绲目耧L暴雨可以表現(xiàn)狂雨（曲條）迎風抽象美感?？耧L打落的花瓣在空中紛飛，他說“我賦予采點紛飛，名《花雨》，實美好心愿寄寓?！北磉_心情的轉(zhuǎn)換。

二、作品分析

作品分析以吳冠中《春曲》《藤花》《花雨》三幅墨彩畫作為他不同時期的繪畫表現(xiàn)。20世紀80年代以后，他以空間的虛實的極端表現(xiàn)、繪畫的線條性為主軸及基本色彩的使用，作為作品構圖的元素。如前所述，本文以作品空間的虛實表現(xiàn)、線條與色彩的運用作為作品分析依據(jù)。

（一）空間的實虛與線條的表現(xiàn)

吳冠中的繪畫是極端的。他表示“繪畫中有疏密對照美，疏可走馬，密不通風，各走極端，藝術美往往體現(xiàn)在特性夸張中，走極端。”白色時期走“疏”；黑色時期走“密”，各有極端，亦各有其美感。本文以吳冠中《春曲》（素白時期的作品）空間表現(xiàn)為“虛”與《藤花》（艷黑時期的作品）、《花雨》空間填滿為“實”差異性，作為空間構成分析依據(jù)。再以素白時期與艷黑時期作品，作為繪畫不同時期色彩比較。

1.《春曲》空間構成

《春曲》只有線條與色彩。其特點有二：第一：素白背景與黑色線條。第二：畫中配角─“彩點”。吳冠中素白時期的繪畫特色，他常以背景的“虛”白，放入黑色的“實”體線條，畫中曲線表現(xiàn)抽象性的律動，共構“疏可走馬”的空間。他善用線條，縱然以大山大海等氣勢磅礡景物，繪畫空間卻顯遼闊?！洞呵仿蓜泳€條，卻如同音符躍動，閱讀《春曲》文章，可窺見吳冠中當時的心境，“85思潮”過后西方繪畫浪潮在中國掀起波瀾，他對當時的繪畫風潮感到無奈與感傷。

2.《藤花》空間構成

《藤花》經(jīng)陽光的照射下，枝葉盤繞著藤蔓。《花雨》更有如萬馬奔騰的線條。兩幅“密不透風”的作品中，《藤花》空間構成以灰黑墨色為背景，表現(xiàn)墨黑的藤蔓，再以“彩點”點綴空間，使空間添加活潑的氛圍。空間在墨韻的線條與繽紛“彩點”中呈現(xiàn)“實”與“滿”。

3.《花雨》空間構成

《花雨》直落的細雨和狂亂的暴雨，是黑白線條的對比，成為直線與曲線的對照?！痘ㄓ辍肪€條呈現(xiàn)狂放的生命力和律動，畫中似乎可以聽見狂風、暴雨交織的聲響?！痘ㄓ辍房臻g構成具有層次感，畫中曲條的色調(diào)由黑白灰三色構成，白色與黑色為前進色與后退色構成空間層次。因《花雨》主題為描寫雨景，他用筆多以潤墨為主，墨色層層堆棧應為破墨效果。

（二）作品線條與色彩分析

翟墨曾為吳冠中20世紀80年代的素白時期下了批注：“‘素以為絢。雖然塊面亦黑、線條亦灰、彩點亦艷，但它們只是畫面結構樂句的重音、分節(jié)點、句逗號，包容的空間多而占據(jù)的空間少?？犊陌?，吝嗇的黑，濃縮的形，構成了大絢若素的高境。”艷黑時期以后的作品，吳冠中則表示：“黑白灰，紅黃綠，點線面，是我這時期（指20世紀90年代）作畫主料?！逼鋵嵲缭?0世紀80年代，他已有上述的形式（點線面）、用色（黑白灰，紅黃綠）風格。繪畫他常用紅、綠、黃三色以“彩點”為代表。20世紀80年代以后他常用紅、綠、黃等顏色，后期也極少再做改變。這三色成為他日后固定使用的色彩。

因應空間的實與虛，吳冠中調(diào)整色彩的明度與彩度?！洞呵废∈璧摹安庶c”，他放低色彩的明度與彩度?！短倩ā窞楸憩F(xiàn)空間的瓜藤纏綿，空間具有緊密性與扎實感，他拉高了明度與彩度，表現(xiàn)畫面的張力感。紅、綠、黃等“彩點”在不同的畫，扮演不同角色，他早已拿捏得宜。吳冠中以形式和色彩表現(xiàn)出抽象畫的輪廓，使人易懂其中的意涵。

1. 1986年《春曲》

《春曲》畫符號，基本形式由曲條與“彩點”交織而成，為其作品特色。曲線是主角、“彩點”是配角。吳冠中不僅想以曲線表達出“抽象美”，畫中更帶有《春曲》文章中所想表達的失落與惆悵的情緒。

曲線──主角。《春曲》以線條的形式表達抽象美感，可見吳冠中認為形式的重要性?！洞呵匪坪踉V說40年來的繪畫路程。曲線構成的崎嶇畫面，如山路般難行。吳冠中說“有人說我的‘風箏不斷線的線斷了！也許，但我自己認為即便斷了有形的線，卻沒放棄手中的遙控。”這一條線如同風箏的線，沒有過往大江大海大漠的線條氣勢，只有如風箏細長的線，唱著獨角戲。

彩點──配角。指的是春天的樂曲？或是心情的轉(zhuǎn)折？或是在繪畫路程中的心得與收獲？吳冠中在《春曲》文中沒有載明。“彩點”如五線譜的音符，韻律般舞動。線條看似繽紛卻又散亂，紅、綠、黃、黑等繽紛色彩，是畫中唯一的色彩，亦是吳冠中慣用的顏色。

2. 1995年《藤花》

關于藤蔓的描述，吳冠中說“文征明手植的紫藤，蒼勁虬曲，穿插纏綿，彷佛書法大草與狂草，即使排除紫藤實體，只剩下線的形式，其美感依然存在?！碧俾尸F(xiàn)的抽象美感，表現(xiàn)于“枝藤”系列作品。如同1995年《藤花》、2008年《紫藤》（圖4）作品。

他在《藤花》文章中表示“尤其當落葉的秋冬季節(jié)，枝藤交錯的穿插更顯壯觀，似龍蛇搏斗，具翻江倒海氣概。我畫不盡紫藤，畫不盡藤情節(jié)?！彼麑⒏星閭鬟_于繪畫線條，交錯的線條，表現(xiàn)于落葉過后的藤蔓，他對藤蔓的留戀寄情《藤花》及《紫藤》的線條中。

線條──線條是吳冠中擅長的基本形式，他加入情感與意境，成為不同的繪畫風格。1995年《藤花》與2008年《紫藤》兩幅時間相隔七年的作品，線條運用更趨老練，表現(xiàn)藤蔓不同的美感。《藤花》是20世紀90年代艷黑時期的作品，層迭的墨色和畫面的“溢滿”是其特色?！短倩ā诽俾型赋龉饩€，墨黑的線條堆棧在淡墨的藤蔓，空間的層次，表現(xiàn)出墨色的輕重濃淡。《紫藤》可見書法性的線條，線條的隨心及韻律展現(xiàn)在素白的背景中。

彩點──《藤花》吳冠中以“彩點”表現(xiàn)出藤蔓上的花朵與綠葉。襯托虬曲老藤。他以慣用色，紅、綠、黃等顏色呈虛線S線狀排列，構成老藤線條的實線與“彩點”構成的點狀“虛線”，頗富趣味。

3. 2000年《花雨》

《花雨》集結很多過去寫生的痕跡，如：1980年的《天府梯田》、1983年的《春雪》、1986年的《朱墨春山》、1988年的《雪山》、1990年的《魚樂》1994年的《蘇醒》等。吳冠中以大筆刷蘸墨，刷出流暢的線條，墨色的濃淡表現(xiàn)出《花雨》空間的層次感。

線條──吳冠中在線條的運用顯得比過往更為成熟。尤其是曲線與直線共組畫面，豐富了空間的構成?！痘ㄓ辍返木€條以灰為底、黑居中。有了灰色的鋪陳使大筆刷過的墨色得到彰顯，更顯艷黑張狂。白色的線條則表現(xiàn)細雨紛紛與狂風吹過雨絲與墨黑呼應。他的墨彩畫以筆力共構黎黑的墨線，如書法的“屋漏痕”在宣紙上形成重量感，再以質(zhì)感較輕的素白線條，表現(xiàn)細雨霏霏與“彩點”花瓣灑落于天空。使《花雨》的形式與色彩形成極端的對比。

彩點──延續(xù)20世紀90年代艷黑時期的作品風格，吳冠中似乎想把很多自然界的元素放入《花雨》。畫中疾風掃過的線條在空中飛舞，線條是《花雨》文章描述的沙塵暴、雨、沙、冰雹或柳絮，難以確定?！痘ㄓ辍仿浠ㄅc落葉的“彩點”在黑色的背景中顯得格外醒目。

空間的虛實、形式的點線面、色彩的構成是分析吳冠中墨彩畫不可或缺的元素?！洞呵贰短倩ā贰痘ㄓ辍沸问蕉家跃€條為主要、“彩點”為輔助構成?？臻g的虛實運用，可以由年代來分析（白色時期“虛”、艷黑時“實”）。他的作品以基本形式——點所構成的抽象繪畫作品數(shù)量極少。如：1993年的《中國城》。吳冠中筆下的線條可以多元的呈現(xiàn)。如山脈、海浪、老藤、雨絲、柳條等的輪廓。點的運用更是千變?nèi)f化。如：山石、雨點、花瓣、葉、冰雪、房舍、帆船、飛鳥等，筆墨難以道盡的形式。吳冠中徹底實現(xiàn)物象的“形”與“變”，展現(xiàn)形式的獨立性。若說《藤花》是他思鄉(xiāng)的惆悵，《花雨》則以線條的力道，融入于生命的淬煉。晚年吳冠中曾說，我的靈魂本身沒有變，但就藝術來講是越來越濃縮與洗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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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吳冠中.我讀石濤畫語錄[M].鄭州：大象出版社，2010.

[5]吳冠中.畫外音[M].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4.

作者簡介：李先瑞（1975-），男，山東臨沂，山東服裝職業(yè)學院服裝設計與表演系教學科副科長，中級，研究方向為藝術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