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建臣
大青山的個鸕鸕一縷縷那個灰,
看上我那個籽籽呀往呀么往下飛。
…………
二喜子的聲音在秋天的野地里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小梅問:“二喜子你唱啥哩?”
二喜子說:“就唱大青山的鸕鸕哩。”
“你唱得真好聽?!毙∶返哪樇t紅的。小梅張了張嘴,小梅也想唱一唱,但什么也沒有唱出來。
小梅看見一群鸕鸕正從頭上飛過,那鸕鸕真的都是一縷縷的灰。在當(dāng)?shù)?,人們把野鴿子叫鸕鸕。
小梅的嗓子癢癢的,就說:“二喜子,你教我唱唱吧?!?/p>
二喜子挺了挺脖子,又挺了挺脖子,二喜子說:“我唱不出來了?!?/p>
小梅說:“你怎就唱不出來了?”
二喜子說:“我真的唱不出來了?!?/p>
二喜子看著小梅的臉,二喜子的臉上有汗流了出來。二喜子又挺了好幾下脖子,還是沒有唱出來。
二喜子說:“一看你的臉我就唱不出來了?!?/p>
小梅的臉就更紅了。小梅說:“我的臉又沒把你的嗓子眼兒堵了?!?/p>
“沒堵比堵了還堵得慌呢?!倍沧泳驼乜粗∶芳t紅的臉。
二喜子聽到了鸕鸕從頭頂上飛過的聲音。二喜子突然鼓了勇氣,說:“我親親你的臉,行不行?”二喜子說這話的時候不敢看小梅的臉。二喜子看著別處,又說:“親親你的臉沒準(zhǔn)兒我就唱出來了?!?/p>
“你個灰二喜?!毙∶氛f,“沒想到你是這么灰個灰二喜,比那鸕鸕還灰,比那鸕鸕還灰!”
一只鸕鸕落到不遠(yuǎn)處的空地上,脖子一仰一仰,還“嘚嚕嘚?!钡亟心亍S钟幸恢畸R鸕也飛下來,“嘚嚕嘚嚕”地叫。兩只灰灰的鸕鸕緊跟緊地相隨著,一只叫完,另一只跟著叫。兩只灰灰的鸕鸕“嘚嚕嘚嚕”地叫著,叫得天藍(lán)藍(lán)的,叫得云白白的,叫得二喜子的心癢癢的。
小梅看著二喜子,又看兩只灰灰的鸕鸕,小梅說:“就親一下,就一下?!?/p>
二喜子說:“一下就一下,一下就一下?!?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2/10/16/qkimagesbhyabhya202111bhya20211106-1-l.jpg"/>
二喜子看看周圍,二喜子看著周圍天藍(lán)藍(lán)的,山也藍(lán)藍(lán)的。二喜子從來沒有見過天有那么藍(lán),二喜子也從來沒有見過山有那么藍(lán)。二喜子就看著小梅的臉,二喜子就一下一下地往前湊……
小梅就閉了眼睛等著……
不知兩只灰灰的鸕鸕待煩了還是受了驚嚇,撲棱棱,一只突然就飛起去了;撲棱棱,另一只也飛起去了。一前一后,兩只灰灰的鸕鸕就拍著翅膀飛起去了。
二喜子嚇了一跳,怔在那里。
小梅也嚇了一跳,睜著大大的眼睛,朝四周望。
就見天還是那么那么藍(lán),山也還是那么那么藍(lán);云呢,也還是白白的,也許不是原來的那些云了,但仍然是原來那樣白。兩只灰灰的鸕鸕一前一后,無憂無慮地向藍(lán)藍(lán)的天空飛去……
周圍并沒有人,陽光綿綿的,是那種能感覺出來的綿。可是,小梅總感覺周圍有人看著哩,小梅總感覺那藍(lán)藍(lán)的天的后面、那藍(lán)藍(lán)的山的后面都是眼睛,感覺那白白的云上馱著的,也是眼睛。
“回吧?!毙∶氛f。
“回吧?!毙∶酚终f。
二喜子說:“為啥?”
看著天的小梅心一下子就變得空空的了。小梅不知道自己的心為啥一下子變得空空的了。于是小梅又一次說:“回吧?!?/p>
“為啥?”二喜子說。
“為啥為啥?”二喜子又說。
“為啥為啥為啥?”二喜子不停地說。
“鸕鸕飛了。”小梅說。小梅說的時候沒看二喜子,小梅一直看著鸕鸕飛走的方向。
小梅在一朵云的影子下一步一步地朝著村子的方向走。
遠(yuǎn)遠(yuǎn)地,二喜子的聲音傳過來:
東邊邊的個河灣長流流的個水,
越流我那個越遠(yuǎn)呀心呀么心相隨。
…………
小梅停了一下,然后又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小梅的步子緩緩的。
小梅心底的鸕鸕一直朝著空空的天上飛……
[責(zé)任編輯 晨 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