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毅 韓蘊麗 李 杏 黃詩琴
1.廣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廣西南寧 530021);2.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婦幼保健院(廣西南寧 530003)
脊髓性肌萎縮癥(spinal muscular atrophy,SMA)是一種常染色體隱性遺傳病,是由于脊髓前角運動神經元變性,導致肌肉無力和萎縮。臨床表現(xiàn)為累及肢體近端的進行性、對稱性的弛緩性癱瘓與肌萎縮?;町a嬰兒中SMA 的發(fā)生率是1/10000~1/6000,人群攜帶率為1/50[1],國內人群攜帶率約為1/42[2]。本文對31例SMA 患兒的臨床資料進行回顧性分析,總結SMA 的臨床和基因診斷,探討SMN基因與臨床表型的關系,以提高對SMA的認識,為臨床干預和遺傳咨詢提供幫助。
收集2014 年2 月至2019 年5 月在廣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診斷的31例SMA患兒及其父母的臨床資料以及基因分析結果。研究對象排除其他以肌無力為特征的相關疾病,包括各種類型的肌營養(yǎng)不良性疾病、腦性癱瘓遲緩型、先天性重癥肌無力、先天性肌病、線粒體肌病、遺傳性感覺運動神經病、脊髓延髓肌萎縮癥等疾病以及臨床資料不完整,未完善神經電生理檢查及基因檢測者。
1.2.1 臨床資料收集
收集患兒的起病年齡、性別、肌力、肌張力、運動里程碑發(fā)育等臨床資料,總結臨床及基因分析 結果。
1.2.2 遺傳學檢查
分別采集患兒及父母的外周靜脈血各2 mL 行EDTA 抗凝處理。用QIAmp DNA Blood Mini Kit 提取基因組DNA,分離純化、洗脫收集DNA,提取的DNA 片段進行分子量、濃度和純度等檢測。為避免DNA 分解先進行分裝,置-20℃保存。采用多重連接依賴性探針擴增技術(multiplex ligation-dependent probe amplification,MLPA)進行檢測,嚴格按照SALSA MLPA probemix p060-B2 SMA試劑盒(荷蘭 MRC-Holland 公司)說明進行DNA 標本變性、雜交、連接、PCR擴增、片段分離。應用Coffalyser.NET軟件(MRC-Holland,www.mlpa.com-MLPA)進行數據分析。根據試劑盒說明,Ratio值為0時表明沒有拷貝數,為純合缺失;Ratio值為0.40~0.65時拷貝數為1,為雜合缺失;Ratio值為0.80~1.20時拷貝數為2,表示正常;Ratio值為1.30~1.65時拷貝數為3;Ratio值為1.75~2.15時拷貝數為4;Ratio值多于2個拷貝數的即為重復。
1.2.3 SMA分型
入選研究對象按2006 年世界神經病學聯(lián)盟神經肌肉疾病研究組制訂的臨床診斷標準及分型標 準[3],主要依據起病年齡、病情進展情況及運動發(fā)育里程碑分為4 種主要常見類型。脊髓性肌萎縮癥1型(Werdnig-Hoffman 病),嬰兒型或嚴重型,一般在生后6個月內起病,生后即出現(xiàn)活動少,肌張力低,抬頭不穩(wěn),可有宮內胎動減少史,通常在2 歲前死亡,是最嚴重的類型;脊髓性肌萎縮癥2型(Dubowitz ?。瑸橹虚g型,生后6~18 個月起病,患兒能獨坐,但不能獨立行走,可有關節(jié)攣縮和脊柱后凸,生存期一般在2 年以上,多數可活到成年;脊髓性肌萎縮癥3型(Kugelberg-Welander病),為青少年型,多于生后18個月起病,能夠獨立行走,隨著病情緩慢進展,逐漸出現(xiàn)肌無力癥狀,可伴有骨質疏松和脊柱側彎,生存期可至成年;脊髓性肌萎縮癥4型,晚發(fā)型,亦稱成年型,通常在30歲或更晚起病,起病與進展較隱匿,是最輕的一種類型,運動功能可以達到終身正常行走且生存期與正常人無異。
采用SPSS 25.0 統(tǒng)計學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數資料以百分比表示,樣本率的比較采用χ2檢驗及Fisher精確檢驗,P<0.05提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31例SMA患兒中,男性20例、女性11例,男女比例1.8:1。6月齡內起病12例,占38.7%,年齡中位數為2.5個月;7~18月齡起病17例,占54.8%(17/31),年齡中位數為9 個月;18 月齡后起病2例,占6.5%,年齡中位數為48個月。1型SMA 12例(38.7%),2型17例(54.8%),3型2例(6.5%)。
患兒首發(fā)癥狀均為運動發(fā)育遲緩,13例(41.9%)肌張力低下,9例(29.0%)肌力下降,5例(16.1%)步態(tài)異常,4例(12.9%)生長發(fā)育遲緩。以近端肢體出現(xiàn)肌無力為主,下肢較上肢嚴重,腱反射減弱或消失;患兒均無感覺和認知變化。31例SMA 患兒的臨床資料見表1。
表1 31例SMA患兒臨床資料
31例臨床診斷SMA患兒中,SMN1第7和8外顯子純合缺失29例,占93.5%,包括1型12例,2型15例,3型2例;僅有第7外顯子缺失者2例,占6.5%(2/31),均為2型SMA。不同類型SMA 的臨床表型與SMN 1基因缺失類型之間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415)。見 表2。
SMN 2基因拷貝數2 為12例(38.7%),其中1型SMA 10例(83.3%),2型SMA 2例(16.7%);拷貝數3 或4(重復)為19例(61.3%),其中1型SMA 2例(10.5%),2型SMA 15例(79.0%),3型SMA 2例(10.5%)。本組患兒中,2型和3型SMA患兒的SMN2基因拷貝數顯著高于1型SMA 患兒,3型SMA 患兒的SMN 2基因拷貝數明顯高于2型SMA 患兒,不同SMA 臨床表型與SMN 2拷貝數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3。
30例(96.8%)患兒的父母親均明確診斷為SMN 1基因雜合缺失;1例(3.2%)患兒父親明確診斷為SMN 1雜合缺失,母親SMN 1基因未檢測到純合或雜合缺失。即有61例(98.4%)雙親攜帶1個SMN 1基因拷貝數,提示為SMA 致病基因攜帶者。包括SMN 1缺失(SMN 1:SMN 2=1:1,16例;SMN 1:SMN 2=1:2,20例)產生的攜帶者36例,占59.1%;SMN1轉換為SMN2(SMN1:SMN2=1:3,13例;SMN 1:SMN 2=1:4,12例)產生的攜帶者25例,占40.9%。1例(1.6%)患兒母親攜帶2 個SMN 1和SMN2基因拷貝數。見表4。
根據2006 年世界神經病學聯(lián)盟神經肌肉疾病研究組制訂的SMA 診斷標準及分型標準[3],依據起病年齡、病情進展情況及運動發(fā)育里程碑,可將SMA分為4型,分別為SMA-1型、SMA-2型、SMA-3型、SMA-4型。因SMA-4型在成人期起病,根據年齡劃分,兒童時期SMA主要為SMA-1型(嬰兒型)、SMA-2型(中間型)及SMA-3型(青少年型)。在臨床上,各型SMA 嚴重程度差別大,起病年齡可從新生兒期至成人期,運動發(fā)育障礙從不能抬頭至可獨立行走,存活期可到嬰幼兒至成年不等。本組31例SMA 患兒中,SMA-1型12例(38.7%),2型SMA 17例(54.8%),3型SMA 2例(6.5%)。首發(fā)癥狀包括肌張力低下、肌力下降、步態(tài)異常、生長發(fā)育遲緩等。各類型間在首發(fā)臨床表現(xiàn)中有重疊現(xiàn)象,因此在臨床分型中,還需觀察有無其他臨床表現(xiàn)以及在病情進展過程中患兒運動功能獲得情況作為分型依據。
近年來,隨著分子遺傳學研究迅速發(fā)展,SMA患兒可以通過基因檢測得到明確診斷。運動神經元存活1基因(survival motor neuronal gene 1,SMN1)于1995 年由法國學者Lefebvre 等[4]首次克隆成功,定位于5 q 11.2-13.3 區(qū)域內,該基因缺失是脊髓性肌萎縮癥的致病基礎,其突變導致運動神經元存活蛋白(survival motor neuron,SMN)表達水平降低或功能喪失。體內多數細胞都能耐受低水平的SMN蛋白,但脊髓前角運動神經元不能耐受低水平SMN 蛋白,最終導致疾病的發(fā)生[5]。人類SMN基因有兩個高度同源的拷貝,即SMN1和SMN2;兩者具有5個核苷酸的差異,但在編碼區(qū)僅有1個核苷酸的差異(c.840C>T),導致SMN 2基因轉錄剪切中發(fā)生跳躍,其缺少外顯子7 編碼的核心功能區(qū),只表達為全長SMN蛋白(FL-SMN)的10%~20%,且大部分編碼1個不具生物功能、極不穩(wěn)定且易分解的截短蛋白(?7-SMN)[6]。因此,SMN2基因只有在SMN1基因缺失情況下才起到劑量補償的作用。
在國內人群中,約95%的SMA 患兒存在SMN 1基因第7外顯子和/或第8外顯子的純合缺失[7],且大多數同時缺失外顯子7和外顯子8,只有少部分患兒僅缺失外顯子7。本研究采用MLPA技術進行基因檢測。SMN1外顯子7和8純合缺失者有29例,占93.5%,包括1型SMA 12例(41.4%),2型SMA 15例(51.7%),3型SMA 2例(6.9%);僅外顯子7 缺失者有2例(全部為2型SMA),占6.5%。本組SMA患兒中未發(fā)現(xiàn)只有外顯子8缺失的病例。其原因為SMN基因的終止密碼子位于外顯子7 的末端附近,外顯子8 并不編碼氨基酸。SMA患兒正是由于外顯子7編碼的核心功能區(qū)缺失和SMN 1基因重要功能喪失所致。本研究表明,不同SMA 臨床表型與SMN 1基因缺失類型之間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因此,SMN 1基因缺失的測定在各型SMA患兒中具有相同的臨床價值。該結論與Fang等[8]的報道一致。
本研究中,2型和3型SMA 患兒的SMN 2基因拷貝數顯著高于1型患兒,3型SMA 患兒SMN 2基因拷貝數明顯高于2型患兒,表明不同SMA 臨床表型與SMN 2拷貝數有顯著差異,提示SMN 2基因拷貝數與疾病的臨床表型嚴重程度相關。SMN 2基因通常被認為是脊髓性肌萎縮的修飾基因。當SMN1基因缺失時,SMN 2基因通過轉換部分補償了表達全長SMN 蛋白的功能。該結果與Qu等[9]報道一致。另外,相同拷貝數的SMN 2基因可存在于各類型的SMA 患兒中。本研究中SMN2基因拷貝數2為12例,其中1型SMA 10例,2型SMA 2例;拷貝數3或4(重復)為19例,其中1型SMA 2例,2型SMA 15例,3型SMA 2例。因此,雖然SMN2基因的拷貝數可解釋大多數SMA的表型變化,但應該注意的是,SMN 2基因的拷貝數并不能完全預測表型的嚴重程度[10]。這是因為在SMA患兒中還有其他的修飾基因,如神經元凋亡抑制蛋白(neuronal apoptosis inhibitory protein,NAIP)基因、基本轉錄因子2p44 (basal transcription factor 2p44,BTF2p44)基因和H4F5基因。另外在王旻晉等[11]研究中發(fā)現(xiàn),SMN 2在3型SMA 中有更多的拷貝數5 或6。本研究中沒有發(fā)現(xiàn)更多的SMN2拷貝數,考慮與樣本數量少有關。
另一項研究顯示,約5%的SMA患兒存在SMN1基因復合雜合突變[12],即存在一個SMN 1基因缺失,并伴有另一個SMN 1基因內的點突變。如果患兒臨床表型與SMA 一致,但未能檢測出SMN 1第7 外顯子純合缺失,有必要再次進行臨床評估,另外應考慮存在SMN1基因點突變的可能性,并需進一步的基因測序證實,從而確定是否為復合雜合突變的SMA 患兒。2個SMN1基因均發(fā)生點突變者極少,國內尚無報道[10]。本研究中31例SMA患兒經MLPA檢測均為純合缺失,未發(fā)現(xiàn)復合雜合突變。這與納入的病例數少 有關。
本研究中有30例(96.8%)患兒父母親明確為SMN 1基因雜合缺失,1例(3.2%)患兒父親明確診斷為SMN 1雜合缺失,母親SMN 1基因未檢測到純合缺失或雜合缺失。即有98.4%的父/母親攜帶1個拷貝數的SMN 1基因,表明他們均為SMA 致病基因攜帶者,其中SMN 1缺失(SMN 1:SMN 2=1:1 和SMN 1:SMN 2=1:2)引起的占59.1%,SMN 1轉換為SMN 2(SMN 1:SMN 2=1:3 和SMN 1:SMN 2=1:4)引起的占40.9%。1例(1.6%)患兒母親攜帶2 個拷貝數的SMN 1基因。推測可能是SMN 1基因“2+0”型(即含2 個拷貝數的SMN 1基因位于同一條染色體上,另一條同源染色體缺失SMN 1基因)、“1+1 D”型(即含1 個拷貝數的SMN 1基因位于一條染色體上,另一條同源染色體發(fā)生點突變)或無義突變等所致。龔波等[13]發(fā)現(xiàn)SMA 攜帶者中有1 個拷貝數的SMN 1和0 個拷貝數的SMN 2個體。但在本研究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該比值的攜帶者,考慮與研究病例數少 有關。
本研究僅應用MLPA技術進行基因檢測,該方法未能檢測到上述突變。這也需要通過進一步連鎖分析或基因測序來確認。應該對此類父母進行產前遺傳咨詢。因此產前診斷是減少SMA 患兒出生、降低SMA發(fā)生率的一種手段,是減輕社會和家庭負擔最有效的途徑[14]。在部分國家中,SMA檢測方法已被納入孕前篩查[15-17],特別是對防止先證者家庭再次生育SMA子女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受檢測條件限制,未對除SMN2以外的修飾基因及可能發(fā)生SMN1復合雜合變異類型進行更深入研究,有待今后聯(lián)合其他檢測方法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