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霖
周末秋雨纏綿,悶在家里不能出門,忽生一念,想把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找出來。結果十五年前的襪子都重見天日了,那封類似銀行賬單的掛號信卻怎么也沒找到。
我清楚記得,入學那天,天剛亮我們一家就出門了。車上了高速,開始跑得飛快,我的心思也跟著跑得飛快。對青島的第一印象是高樓多,透過車窗望出去,火柴盒一樣小小的窗戶密密匝匝整齊分布在高樓的立面上。當時就納悶:這么小的房子,怎么住人啊。
彎彎繞繞到了午山腳下的新校區(qū),也到了吃飯的時候,在校外的馬路上轉了一圈,一溜門頭房全是小飯館,只有新二中對面的新貴酒店還算體面。店內基本滿座,多是來報道的學生和家長。飯罷,先去報到,爾后去買各種生活用品,零零碎碎。采購完畢,要去宿舍,我拉著拖箱走在前面帶路,我爹扛著裝了被褥床單毛巾等等的大布袋跟在后面,我媽抱著臉盆和其余一堆雜物隨行。穿著一身土里土氣的“縣城名牌”,我還邊走邊看,生怕錯過一個長得順眼的女生——這幅畫面,有點像鄉(xiāng)下的少爺出游,后面跟著家里一男一女兩個老長工,汗。
到了宿舍,我媽鋪床,我爹不顧同宿舍的學生和家長也在,囑咐我要把自己的貴重物品先鎖起來,初來乍到都不熟,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感到尷尬,希望他能早點走。可真把爹媽送到車上回了宿舍,一種被拋棄的失落感又迅速將我淹沒。我忽然意識到,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將沒有最可靠的庇護,而我無數次憧憬和向往的新生活也即將拉開大幕,當然,其中也伴隨著無數的未知、困惑和煩惱,有待探索、思考和應對。
夕陽落山,夜色降臨,窗外下坡的馬路上偶有車輛疾馳而過,轟鳴聲呼嘯聲剎車聲聲聲入耳。我拿出家里帶來的火腿和面包,分給同宿舍的兄弟們,就此開啟了我在大學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