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春酒》的人情民風里

戈穎娟

反復品讀琦君的《春酒》，我沉醉在琦君用甜糯芳醇的春酒構筑起的暖暖的人情民風里，不能自拔，讓我止不住探尋的步伐，亦步亦趨去尋找這位一出生就被生母拋棄，一輩子身世飄零凄苦，卻用一生寫盡母愛的溫柔敦厚的文壇才女的心靈軌跡。

琦君的散文多寫童年記憶、母女之情、友伴之誼。特別是童年，在她的文章中已經具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光輝，已是達到“真善美”和諧統(tǒng)一的人生境界。兒童圣潔的心靈，美好的生活情趣，在她的文章中就是一種對人性的謳歌和向往。

《春酒》里的親情之美。琦君的童年和少年在封建舊式家庭中度過，父親常年在外經商，自出生琦君就被親生母親視為不祥之人而拋棄，是大伯母抱回了她，并給了她擁有母愛的童年。母親本質心地善良、宅心仁厚，是典型的賢妻良母。言行秉承“母心，佛心”，一生堅持真、善、美，對丈夫毫無怨恨，蘭心蕙質、勤儉持家、無私奉獻，成為小琦君心靈港灣和傳統(tǒng)美德典范。她的母愛光輝在《春酒》中如寒夜里閃爍的星辰，明朗而溫暖?？缭搅搜壍哪赣H，更讓人震撼于琦君筆下“母愛”的偉大與深重。

《春酒》里的風俗之美。閱讀《春酒》，你仿佛可以看到江南過年的風俗縮影：初一至初五，迎神拜佛，小孩子們不許在大廳上、廚房里玩兒，生怕撞來撞去，碰碎碗盞;說活尤其要小心，要多討吉利;過了元宵節(jié)，大人們覺得孩子都乖乖的，沒闖什么禍，佛堂與神位前的供品換下來的堆得滿滿一大缸，都分給孩子們撒開地吃;家家戶戶輪流邀請喝春酒，喝完春酒手中還捧一大包回家;喝完春酒再喝會酒，幫助村里有急需用錢的人家。故鄉(xiāng)江南的年俗里都充滿著濃濃的東方韻味，言行間處處流露中國人的和樂敦厚，這就是琦君記憶里烙印深刻的故鄉(xiāng)。

《春酒》里的人情之美。品讀《春酒》，你還能品出天下百姓生活的人情美：每到新年，家家戶戶輪流邀請喝春酒，母親請鄰居來吃春酒，一定給他們每人斟一杯八寶酒，那用家鄉(xiāng)地道的家醅精心釀制而成的春酒，將母親的智慧發(fā)揮到了極致，也將母親的溫柔敦厚發(fā)揮到了極致。記憶中故鄉(xiāng)村子里有人需錢急用，大家起會捐助。寥寥幾筆，淳樸的民情便流淌開來，鄰里之間互相邀請喝春酒和會酒，讓人感受到了家鄉(xiāng)村民對于彼此的新年祝福，和鄰里之間守望相助的真誠?；蛟S，正是這份淳樸的鄉(xiāng)情，成了琦君常年旅居海外一直牽掛和向往的“真善美”和諧統(tǒng)一的人生境界吧！

《春酒》里的鄉(xiāng)愁之美。余光中先生的一首《鄉(xiāng)愁》，吐露了萬千游子的心聲，他們中許多人一生走遍世界各地，旅居海外多年，但是魂牽夢縈的仍是故鄉(xiāng)，從少年到青年、中年，直至老年，癡心不改，至死不渝，琦君就是其中一位。離開了家鄉(xiāng)，自己釀的家醅，又怎能釀得出母親那般美味的八寶酒，離開了甘醇芬芳的八寶酒，又哪里還聚得起家鄉(xiāng)淳樸敦厚的村民呢，離開了家鄉(xiāng)淳樸敦厚的村民，又如何再找得回夢中故鄉(xiāng)江南的記憶呢？琦君借此巧妙地抒發(fā)了對故土的深沉思念，追尋自己的心靈歸宿與精神原鄉(xiāng)。

甜甜的一杯春酒，是節(jié)日的珍品，是母親的驕傲，更是作者最美好的回憶。這杯甘醇的“春酒”中，凝聚了對童年、對母親、對家鄉(xiāng)濃濃的深情。讀琦君的文章就好像翻閱一本舊相簿，一張張泛了黃的相片都承載著如許沉重的記憶與懷念，《春酒》只是琦君為逝去的時代造像中的一幅泛黃的影像，但這幅影像里有親情美、風俗美、人情美和鄉(xiāng)愁美，如一首雋永的詩行，敲打著所有漂泊海外的游子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