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喆鳳
摘要:利用精神分析批評方法,從三重人格構(gòu)建理論角度分析《山月記》,以此來闡釋中島敦小說里的對于人性的探索從而更好地理解他的作品以及作者本人。
關(guān)鍵詞:精神分析批評;三重人格構(gòu)建;中島敦;《山月記》
一 精神分析批評概述
精神分析批評是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等現(xiàn)代心理學理論運用于文學研究的一種批評模式。其中,比較著名的有弗洛伊德的人格結(jié)構(gòu)學說,這一理論認為,人的人格是分層次結(jié)構(gòu)的: 本我,自我,超我。本我完全是無意識的,由性本能組成,按快樂原則活動; 自我代表理性,它感受外界影響,滿足本能要求,按照現(xiàn)實原則活動。超我代表社會道德準則,壓抑本能沖動,按至善原則活動; 本我和超我經(jīng)常處于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本文試圖以人格結(jié)構(gòu)學說來分析山月記中的主人公,探究其心理變化和原因,并且聯(lián)系作者本身的經(jīng)歷,挖掘作者真正想表達的東西。
二 山月記的文本意向探究
《山月記》取材于我國唐代李景亮的文言傳奇小說《人虎傳》,主要講述了天寶末年孤高自負的博學俊才李徵考取了進士后,不甘于做一名低級官吏,向惡俗高官面前卑躬屈膝,因而辭官,可最終不得志,為生計所迫重返官場做一個小官,終日郁郁寡歡。一日外出深夜突然發(fā)狂變作老虎。第二年,昔日友人袁傪出使嶺南途經(jīng)此地,與其相遇。但是李徵以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為恥,躲在樹叢中與袁傪對話。二人友情依舊,李徵也動情地述說自己變?yōu)槔匣⒑蟮慕?jīng)歷與痛苦的思考,并委托好友記錄下自己之前所作的三十篇詩作以傳至后代了卻自己的心愿,同時把妻兒托付給袁傪照顧。最后勸說友人別再走此地,此生不再相見。在袁傪一行人離開后,化為猛虎的李徵躍出草叢對著月夜咆哮。
先從“本我”說起,李徵放棄官職后企圖追求“自我”,希望遵從自己的本心,以作詩揚名四海,卻不料整個家庭都快難以維持生計,只好妥協(xié),回到官場當一個小官。處于人類社會中,由于生存環(huán)境的需要,會存在對名利的追求,若是求而不得,面對外來壓力,迫于世俗看法,李徵的羞恥心在維持生存的本能的“自我”與追求作詩揚名的價值實現(xiàn)的“本我”的矛盾中演化成了人性的一場悲劇。
對于與人交往未知結(jié)果的害怕與恐懼,是人類的本能,是“本我”的一個維度。他渴望功成名就,卻又不愿意走與尋常人一樣的的現(xiàn)實的道路,心中希望追求“自我”的實現(xiàn),在轉(zhuǎn)而追求理想的過程中,又猶猶豫豫瞻前顧后,不敢去認真審視自己。他看似選擇了道路,然而事實上從未真正作出自己的選擇。
“如今想起來,我真是空費了自己那一點僅有的才能,徒然在口頭上賣弄著什么‘人生一事不為則太長,欲為一事則太短’的警句,可事實是,唯恐暴露才華不足的卑怯的畏懼,和厭惡鉆研刻苦的惰怠,就是我的全部了。”
畏懼和懶惰,是人類的本能,要想實現(xiàn)“本我”,往往需要努力戰(zhàn)勝這些與生俱來的人性弱點,即 “自我”與“本我”的抗爭和對立,若是“兩我”能達成和解,要么心態(tài)坦然的處于“自我”境界,要么超越“自我”,達到“本我”,即使現(xiàn)實中目標沒達成,心中仍能達到“本我”境界,悠然處之,悅納自我。若無法達成和解,最是痛苦,如李徵般,“自我”和“本我”無法調(diào)和,肉體的“自我”向現(xiàn)實屈服,精神上卻又囿于“本我”的不甘,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崩潰。
那么為何為虎?在原文中,李徵這樣說:
“因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為有幾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與瓦礫碌碌為伍,遂逐漸遠離世間,疏避人群,結(jié)果在內(nèi)心不斷地用憤懣和羞怒飼育著自己懦弱的自尊心。世上每個人都是馴獸師,而那匹猛獸,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對我而言,猛獸就是這自大的羞恥心了。老虎正是它。我折損自己,施苦妻兒,傷害朋友。末了,我就變成了這副與內(nèi)心一致的模樣。”
在中國,虎的意向往往是勇猛而有力的。在日本,人們對 “虎”也有相同的印象。例如日本戰(zhàn)國時期以勇猛著稱的兩名武將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即被譽為“甲斐之虎”和“越后之虎”。由此可見,變身為虎并非一件“有靦于人”的事。雖然李徵本身認為,老虎體現(xiàn)了自己的羞恥心,但若是出自主人公李徵本身的口中,則大有不同,首先,他以自嘲的口吻說出所想,便是直面了自己的內(nèi)心與悲哀,羞恥心與自尊心。已然是超出了“自我”階段,而另一方面,從虎這個形象,我們也可以看出,若是化成虎,直面叢林,拋棄作為人類的執(zhí)念,在叢林之中,作為叢林之王,他便可無所畏懼,甚至超越“本我“,實現(xiàn)“超我” 。
三 《山月記》中作者的精神再現(xiàn)
從中島敦的身世來看,他與文中的李徵在某些方面有著相似之處。作者從小在一種不安的生活中長大,父親的離婚與再婚,使他缺失母愛,再加上父親的工作頻繁調(diào)度,生活極不穩(wěn)定。同時,伴隨著他哮喘病情的發(fā)展,他如李徵一樣,孤獨、苦悶、無人理解,于是把苦悶與悲戚藏于內(nèi)心,將情感注入文章。
1942 年,中島敦的系列短篇小說《光與風與夢》一度被推選為第 15 回芥川獎候補作品,卻最終與之失之交臂。那一年受到青睞的作品更多的是涉及戰(zhàn)爭時局元素,而中島敦的大部分作品是取材于中國古典文學,這與日本自明治以來漢學就被抑制并且地位逐漸衰弱的主流趨勢是相悖的,尤其是在敏感的侵華戰(zhàn)爭期間。在《山月記》中,好友袁傪對李徵即興所做的詩,所發(fā)出的疑惑“某個非常微妙的地方”,其實就是暗指自己不被主流社會認可的悲哀。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高官的好友袁傪的視角,即為大眾的視角,映射在中島身上,意欲成名卻不得成名。中島敦就是以這樣一種特立獨行的姿態(tài)成為了日本現(xiàn)代作家中特殊的一派。
可見,利用精神文學分析中的人格結(jié)構(gòu)分析說,我們不僅可以更加深入的解讀作品當中的人物意向,還更加可以深刻地體會到作者與作品之間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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