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玉毅
閑時翻書,我在筆記本里翻到舊時摘錄的一個對句:“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p>
言為心聲,一句話常能代表一個人的志向。如果連寵辱都不驚了,如果連去留都無意了,那還有什么能讓人感到大悲或大喜呢?于是,拾取一份閑心,抬頭看看云、看看天,低頭看看路、看看魚——倒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元代戲曲大家關漢卿在《四塊玉·閑適》其一與其四中分別言道:“適意行,安心坐,渴時飲,饑時餐,醉時歌,困來時就向莎茵臥。日月長,天地闊,閑快活!”“南畝耕,東山臥,世態(tài)人情經(jīng)歷多。閑將往事思量過。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么?”
閑有賦閑亦有偷閑。閑可在斗室之空亦可在千里之外。“一片閑心,孤云蓬跡,飄然不掛諸緣?!钡缴嚼镒?,到水邊歇歇,和家里的貓貓狗狗說說話,光陰荏苒間,紅塵俗務盡可拋諸腦后。
關于身閑和心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說道,而我比較喜歡邵雍的那一句“只恐身閑心未閑,心閑何必住云山”。大隱可隱于市,小隱可隱于野,若得一片閑心,到哪兒都得自在。當我從草木間穿過,一片閑心對花落;當我在高樓大廈坐電梯上下,閑心自然就放在那些視線中和視線外的事物上了。
有時負手而立,或在山巔,或在海濱,看鳥在空中盤旋,看魚在水里嬉戲,看一朵云飛去又飛來,看一場雨落下又停住。竟致出神,風起吹衣,悠然自得。夕陽西下時,我就站在山峰之上眺望夕陽;暴雨來臨時,我就坐在亭子里等風雨來襲。有時負手閑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看路邊的花草、往來的行人、流水和小橋。竹杖芒鞋輕勝馬,在竹林里走得累了,看見一縷炊煙自煙囪上緩緩升起,好似心緒,隨風而定。
這世間還有一種閑適,譬如持一卷經(jīng)書,捏兩枚棋子,抱一架古琴,找一個志趣相投的古人,隔著遙遠的時空互訴衷腸。一壺酒,一盞茶,一個枕頭,雇一葉扁舟,江湖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