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岳霞

不歸人

老朋友，你來了

我們一起壓低樹枝

任憑葉子飄落吧

滑翔的風(fēng)停在門口

房屋滿身汗，滴落在

越退越遠(yuǎn)的啼哭中

呼吸，被釘在秒針上

像個顫抖的槳

不停在內(nèi)心劃動

我們再說些什么呢

黑夜充足的夢囈

還是古人飲剩的愁

恰似弦音的薄

貼在周身，拉起

一道道雨幕

推開殘羹冷炙

推開黎明時，我們

蓄積的滿地落葉

能不能也推開

一扇扇緊閉的門

游 雪

你無法拒絕，雪在飄落

無法拒絕，雪的眼中

你時刻飄落，嘆息

生出翅膀，拍打靜默之殼

阻止白晝來臨，阻止

世界變成一塊凝固的琥珀

我不想站立了，我想

去游雪，被巨大的平靜

徹底撫摸，蹭掉無常的胡子

被膨脹的冷，頻繁擊垮

繼而更加頻繁的易燃

或者，干脆分崩離析吧

讓身體掉落的碎片

各自去擁抱，一朵雪花

看到了吧，雪在飄落

而我們時刻飄落

遇 見

比群山面目

更陡峭的神秘者

在成倍增長

面對匆匆人群

必須偷偷將彩紙

包裹在身上

再抽出幾根線

仔細(xì)捆綁，像是

精心包裝一份禮物

繼而蜷縮在角落

等待被發(fā)現(xiàn)

終于，有人來了

久久凝視他

目光像會拆解術(shù)

他突然聽見

身體里的零件，飛出

正在爭先恐后的

離開自己

小城之春

當(dāng)你看向我窗，所有日子

都成了今日。你威風(fēng)凜凜的

站在樹上，指揮火焰從寂靜中誕生

我想許諾，或繞著童年瘋跑，試圖

修補感覺的輪廓。繼而騎上白馬

聽最后一點語言，逐漸飄遠(yuǎn)

靜靜地，開始重新醞釀一次春的

呼吸。想起你從我身旁經(jīng)過

想起許多繁復(fù)的，藏在你身體里的

底片。后來，它們被風(fēng)抽出，吹了又吹

一張張倒退，成零。從啼哭中

醒來，忘了世間所有問題的答案

我們在小城里，從未虛構(gòu)過擁有彼此

卻察覺彼此的生命已被對方建構(gòu)

這遲來的百感交集，使勁推著我們

在重逢的盛大儀式里盡情擁抱

像盛開的一株花，散發(fā)出香

也像春天一樣，匆匆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