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選擇了跟隨（組詩）

趙瓊

立春帖

風(fēng)，是一群鄉(xiāng)下的孩子

落葉與山巒

是它們永遠也不會厭棄的

一些玩具

那盆水仙，在屋子的一角

高調(diào)綻放，艷紅與蓬勃

像是來自透明而低調(diào)的身體

水與水仙的莖果

多像是與我一起安臥在地下室里的

這些白紙以及書本

我們的海拔

與一些埋葬多年的棺槨

正好，匹配

偶爾，會有一只或一群鳥兒

從我以及大地的頭頂飛過

它們的影子，被泥土充分消化

并完全吸收

只把那些提純了的顏色

全都賜予我的白天

我堅信，一切存在于春風(fēng)中的

事物，都會得到生命，并長出

頭顱

面對

為了對付仇恨

鐵，在爐子里以軟取火

在水中以硬出鋒

再將自己委身于一雙血肉之手

和一塊與自己相互撕咬的石頭

當握刀的雙手一次次松開

石頭和刀一層一層被水洗滌

就像靠著日子生活

又被日子埋葬的那個人一樣

刀與仇恨

面對頭頂懸空的太陽或月亮

如同風(fēng)和時光

最終拍了拍

彼此的肩膀

傷寒論

坐在沙漠里。沒有糧食

舍不得喝下那僅有的一些滴滴的

水。在沙漠里的男人

若是發(fā)出一兩聲哀嘆

或再掉下一些眼淚

在絕望和無助的面前

會顯得可悲或者可恥

在萬萬千千的沙丘之中

將整個身子以及性命

交給其中的一尊

就像當年，在千萬的人海之中

你選擇了我

也選擇了，跟隨

一陣又一陣風(fēng)

將我嘴唇上的裂口

一次又一次地，擴大并加深

據(jù)說，唇紋和舌根

與心臟的距離

最近

如果可以

我們還用那種古老的方式

進行談心

圍著一塘火爐

談一談守衛(wèi)，也可以談一談

出擊

抽刀斷水

抽刀。要斷水了

抽刀的那一刻，習(xí)慣了太平

和充實的刀鞘與刀鋒

緊緊，擁抱

要斷水啦

握刀的手，只管緊握

身首異處的水

從刀的峰巔，瀉下

像一群，離開了山林的驚鳥

當一截長度

超過了預(yù)期的硬物

抽身離去

從水草中間穿過的魚，聽到了

水

“啊呀”的一聲

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