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滿

編劇 張 鵬 李 茜

1.樹下 日 外

小滿戴著口罩，穿著一件大大的白色長袖衣服，蹲在樹蔭下看樹根處的一簇野花，她伸手數花朵：1、2、3……

遠處傳來小滿母親的呼喊：小滿！

小滿轉過頭看了看，站起來轉身跑向母親。

2.走廊 日 內

小滿在走廊里跑著玩，踢到一顆玻璃珠。小滿彎腰跟著在地上滾動的玻璃珠走。玻璃珠滾動變慢，一雙泛白的帆布鞋出現在小滿眼前，小滿撿起玻璃珠，抬起頭。

小滿舉起玻璃珠給母親看：媽媽，這是上次我和冰冰哥玩丟的那個。

母親接過玻璃珠夸道：嗯，真好看。

母親牽著小滿往前走去，溫柔地笑問小滿：今天小滿吃什么？

小滿興奮地看著母親：今天的西紅柿炒雞蛋最好吃了，我們快去吧。

母親：好好好，聽小滿的。

3.病房 日 內

小滿倚在床上，面色蒼白，身上搭著被子。母親穿著黑色T恤和牛仔褲側著身子躺在小滿旁邊，手里拿著一本故事書和小滿一起看。父親穿著褶皺的西裝坐在凳子上，手抓著膝蓋，沉默地注視著母女。

醫(yī)生走進病房，母親和小滿站起來，父親也快步走到病床前。

醫(yī)生彎下腰微笑著詢問小滿：小滿，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嗎？

小滿的手里緊緊地攥著書，看了醫(yī)生一眼，低下頭小聲地：沒有。

醫(yī)生：那小滿有好好吃飯嗎？

小滿看著醫(yī)生點點頭，認真地：嗯，吃了很多噢。

醫(yī)生摸了摸小滿的頭，站直身體看看父親。父親低頭跟醫(yī)生走出病房。

母親輕輕地給小滿掖了掖被子，親了小滿一下：小滿，你自己看會兒書，媽媽馬上回來。

小滿看著父母出門的背影，手緊緊地攥著書。

4.走廊 日 內

母親推門出去，看見醫(yī)生和父親面對面站著。母親走到父親旁邊，聽醫(yī)生講小滿的情況。

醫(yī)生推了推眼鏡，猶豫了一下，以實相告：小滿的病你們也知道，小滿繼續(xù)在醫(yī)院治療下去，這個花銷還得不少。

父親緊緊地攥著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醫(yī)生。

醫(yī)生把手放到口袋里：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

母親看向父親，握住父親的手，又看向醫(yī)生。

父親抿抿嘴，下決心:嗯，我們在醫(yī)院繼續(xù)治療。

醫(yī)生看了看父母，嘆了口氣，欲言又止，最終輕輕“嗯”了一聲。

母親對醫(yī)生：那麻煩您了，小滿還是拜托您多照顧一下。

醫(yī)生點點頭，轉身離去。

父親緊繃的身體松弛了，倚在墻上。

母親笑著看父親，拉了拉父親的手安慰他：沒事兒，會好起來的。別拉著個臉，讓小滿看到你害怕，你等等再回去吧，我先過去看小滿。

5.病房 日 內

小滿躺在床上安靜地盯著天花板，聽到開門聲笑著轉頭看向門的方向。母親推開門走了進來。母親穿著灰色T恤和黑色休閑褲，對著小滿揚了揚手里拎著的幾個蘋果，笑著說：今天買的蘋果可紅了。

母親走到床前把蘋果放在桌子上，把小滿抱起來，讓小滿靠在床上，親了親小滿：小滿，吃個蘋果吧。

小滿皺了皺眉毛，在床上動了動：可是我不想吃東西呀。

母親把蘋果拿出來，坐在小滿旁邊，摸了摸小滿的頭：小滿吃了蘋果才能好得快呀。

小滿不情愿地伸過手慢吞吞地拿過蘋果吃：那好吧，我吃。

母親拿起枕頭邊的故事書倚在小滿旁邊，給她講故事：小美人魚是海底世界中最小最受寵愛的公主，她的魚尾在海底世界中是最漂亮的，但對于岸上的世界來說，魚尾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小美人魚找了可怕的海巫婆求助，并用她的美妙聲音換來了兩條漂亮的腿。

小滿慢慢啃著蘋果看著母親。母親疲憊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她晃了晃頭，試圖保持頭腦清醒，給小滿講著故事：海巫婆說，但是當你的尾巴變成腳的時候，走起路來會像刀割一樣疼痛……

母親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沒了聲音，睡了過去。小滿把書和吃了一半的蘋果放在桌子上，給母親搭上被子，自己也躺下，心疼地看著母親，很小聲地說：那她一定很疼吧。

小滿眨眨眼，盯著天花板看。天花板上隱約有小美人魚在海中歡快地游動著。

6.病房 夜 內

小滿蓋著被子，母親在小滿旁邊側著身子睡著了。

小滿偷偷地瞇著眼睛看了看母親，確認母親睡著了，輕手輕腳地下床。

小滿小心翼翼地打開桌子上的面包，發(fā)出些許塑料摩擦的聲響，小滿趕緊回過頭看母親，看見母親沒醒，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氣。

小滿沒注意到，母親聽到她的呼氣聲悄悄地睜開了眼睛。看到她興致勃勃地把面包上的葡萄干都挑出來吃掉，然后把面包又放了回去。

母親笑了笑，閉上眼睛，小滿躺到了母親旁邊。

小滿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轉了轉，悄悄看了母親一眼，轉身背對母親，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撕著巧克力的包裝紙。

小滿正要往嘴里塞，一只手拿走小滿的巧克力。

小滿瞪大眼睛轉身看是誰拿走了她的巧克力，轉了一半又扭了回去，縮了縮脖子，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母親看著小滿慈愛地笑了笑，把撕開的巧克力放在桌子上，桌子上咬開的蘋果已經氧化發(fā)黃。

7.病房 日 內

小滿坐在床上，拿著勺子一粒粒地扒著碗里的米飯，碗里的西紅柿雞蛋小滿一點兒沒動。

母親坐在床邊看著小滿吃飯。小滿停下了勺子，碗里的飯幾乎沒動，為難地看著母親：媽媽，我能不能不吃啦？

母親看了一眼碗里的飯：怎么才吃這么一點？

小滿把勺子放在碗里，噘了噘嘴：我不想吃。

母親嘆了口氣勸道：再吃一點。

小滿把頭別到一邊：我不吃不吃不吃！

母親把碗拿了起來，看著小滿，又嘆了口氣：來，張嘴，媽媽喂你吃。

小滿緊閉著嘴巴，不說話也不看母親。

母親皺了皺眉：小滿，你不是最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嗎？

小滿用手堵住耳朵，依然閉著眼睛：我不聽，我不聽。

母親把碗重重地放下，佯裝生氣：晚上偷吃面包巧克力，現在吃飯的時候不好好吃飯！

小滿的眼皮動了動，母親站起來嚴肅地看著小滿：你再不好好吃飯……

“砰”的一聲門開了，一個瘦小的十歲男孩沖了進來，打斷了母親的話。男孩冰冰邊跑邊喊：小滿！小滿！

小滿放下堵住耳朵的手，轉頭看過去。

冰冰飛快地沖到小滿旁邊，興奮得臉頰通紅。

冰冰手舞足蹈地：小滿！爸爸說有好心的哥哥愿意幫我啦！我很快就能走啦！

小滿笑得很開心：真的嗎？冰冰哥你以后不用再打針了嗎？

冰冰夸張地點頭：是啊是??！我還可以去上學了！

小滿開心地:真好！

冰冰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以后會來看你的！

小滿笑著點頭，母親臉上也露出笑容。

窗外陽光明媚，樹葉在風中搖晃，沙沙作響。

8.樹下 日 外

小滿蹲在地上，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花，噘著嘴自言自語：我才不想去上學呢。

小滿手撫摸著花瓣，變得開心起來：真好呀，你們都開啦。

小滿眨眨眼睛，開心地笑著。

一個扎著雙馬尾穿著白色小裙子的小女孩來到小滿背后，又悄悄地蹲在小滿旁邊。

女孩：哥哥，你要和我一起玩嗎？

小滿看了女孩一眼：我是姐姐。

女孩歪著腦袋疑惑地問：姐姐？那你為什么不留頭發(fā)呀？

小滿收回摸著花的手，雙手托著腦袋，看著女孩笑著：因為我生病了呀。

女孩把頭歪向另一邊：生病了為什么就不能留頭發(fā)？

小滿笑了笑，指指頭：我這個病就是要剪頭發(fā)。

女孩瞪大眼睛看著小滿：不可能，我們班同學生病都不需要剪頭發(fā)，生病了吃藥打針就會好了呀。

小滿笑道：嗯，會好的。

9.走廊 日 內

一張小床上，平整的白布床單上有一個小小的凸起，看得出床單下面有一個小東西。醫(yī)生推著車子向黑色的走廊深處走去。車子碰到玻璃珠，玻璃珠骨碌骨碌地滾開。

10.樹下 日 外

女孩得意地笑：我就說嘛！我們去玩吧！

小滿搖了搖頭：我不去，我要在這兒等媽媽。

女孩：那好吧。

女孩站起來向前跑去，不小心踩到了一朵花，花碎在地上。

小滿看著地上的花，愣了愣。

11.病房 夜 內

“咔嗒”，開門聲響起，燈亮了，父親走了進來。小滿笑著看父親，伸出手“噓”了一下，指指母親示意父親不要出聲。母親醒了過來，掀開被子往廁所沖去。小滿咬咬嘴唇，廁所傳來嘔吐聲。

父親快步走到廁所門口，快速地敲了兩聲門，眉毛緊緊地皺著。

小滿牽掛地看著衛(wèi)生間，手緊緊地攥著被子。

水流聲停止了，母親推開門出來。父親小心翼翼地攬著母親走到病床前坐下，母親兩手抓著床單。

父親拉著小滿手問：小滿吃飯了嗎？

小滿搖搖頭。

母親關愛地看著小滿：我去買吧，小滿想吃什么？

小滿捏著被子：我要吃雪糕！

母親看著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說：行，不過只能吃一口。

小滿開心地笑著點頭：太好啦！

母親轉身離開。小滿和父親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有些發(fā)呆。小滿拉了拉父親的手，父親回過神來看小滿。

小滿：爸爸，媽媽也生病了嗎？

父親輕輕地拍了拍小滿手：媽媽沒事兒，她就是太累了，沒休息好。

12.公園 夜 外

母親低著頭走在父親旁邊，父親突然停了下來，母親回過身看著父親，手撫摸著肚子笑道：我還記得剛結婚那會兒，我還是個大姑娘，沒想到現在倒是有了寶寶。

父親看著母親沉默了一下：今天下午檢查結果怎么樣？

母親：挺好的，已經四十多天了。醫(yī)生還是說要多注意營養(yǎng)。

父親看向母親的肚子：嗯，你……

母親低頭摸了摸肚子，又別過頭看著路邊，有幾只飛蛾往昏黃的路燈上撞著。

13.家 日 內

手機鬧鐘響起，床上的被子已經被掀開，床上沒人。

母親手撐著洗漱臺干嘔，門外的手機鬧鐘一直在吵。

母親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看到眼睛下面有濃重的黑眼圈。母親拍了拍臉，面無表情。

14.病房 日 內

母親在門前呼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然后微笑著輕輕地推開了門。

小滿躺在病床上睡著。父親坐在凳子上看到母親來了，走過去把母親手上的飯盒接了過來放在桌子上。

母親走到床前看了看小滿，給小滿掖掖被子。

醫(yī)生在病房門口，對著父親招手。

15.走廊 日 內

父親和母親走出病房，來到醫(yī)生跟前。

醫(yī)生看著他們嘆了口氣：小滿在醫(yī)院每天的開銷你們也知道，卡里又沒錢了，要留在醫(yī)院的話就盡快去交錢，我們也好把明天的藥開了。

醫(yī)生頓了頓：你們……也要多想想以后啊。

父親沉默著看著母親的肚子。

母親的手緊握著，對醫(yī)生說：我馬上就去交錢。

醫(yī)生拍了拍父親肩膀，走了。

父親看著母親，愣了愣：要不，我們考慮一下醫(yī)生說的吧。

母親張張嘴想說話，轉過身對著身后的垃圾桶吐了出來。

父親大步走過去，輕輕拍著母親的背。

母親站直身體，擦了擦嘴，看著前方堅定地：小滿得在醫(yī)院。

16.公園 日 外

母親坐在公園的石凳上，一只手摸著肚子，一只手撐著凳子，看著前面打鬧游戲的一群孩子。

母親神情恍惚。

(畫外音)懷著孩子你還不注意身體，營養(yǎng)不良，胎兒情況不好。

(畫外音)你也要為自己考慮啊。

(畫外音)這個孩子你還要不要了！

母親看著前面玩耍的孩子出神。

一個玻璃珠滾到母親腳下，一個臉蛋熱得紅紅的男孩，在小孩子的哄笑聲中跑過來，將玻璃珠撿起來，沖著母親憨憨的笑了笑，又跑回孩子中間。

母親孤零零地坐在石凳上。

17.病房 日 內

母親摸了摸杯子，感覺里面的水溫不太熱了，走到小滿床前彎腰捏住了小滿的鼻子。小滿晃了晃頭沒掙開，慢慢睜開眼睛，看見母親，迷迷糊糊對母親笑了笑。

母親點了點小滿的腦袋，笑著說：小懶蟲，還不快起床吃飯了。

小滿羞澀地笑了笑，拉了拉母親。母親笑著往前湊了湊，小滿親了親母親，笑得很開心。

母親把枕頭墊在小滿后面，把小滿抱起來倚在枕頭上，把杯子遞給小滿。小滿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水。

母親看著小滿笑著：小滿想不想和小朋友一起玩呀？

小滿雙手握著杯子，聽見母親的話疑惑地抬起頭。

小滿：可是冰冰哥去上學了呀。

母親愣了愣，抿抿嘴。

母親：有很多其他小朋友噢，小滿想去嗎？

小滿歪了歪頭：我能去嗎？

母親摸了摸小滿的頭：能，咱戴上口罩就行。

小滿咧嘴笑著興奮地點頭。

窗外陽光正好。

18.畫室 日 內

畫滿卡通涂鴉的房間里面放著八九張小桌子。穿著粉紅色公主裙的小滿和其他三個也戴著藍色口罩的小朋友，趴在一張桌子上畫著畫。母親坐在小滿身后看著小滿，周圍被小孩子的討論聲、笑聲包圍著。

小滿旁邊桌子上一個男孩子站了起來，手舉著一張白紙，男孩的臉被大大的口罩遮住，眼睛卻笑彎了。

男孩：我畫好了！

孩子們都轉身看向男孩，男孩手舉著，紙張上畫著一個樓，上面寫著“學?！?。紅旗飄蕩在空中，天上有幾朵彩色的云，紙劃過空氣的聲音以及小朋友的聲音。

小朋友A：哇！畫得真好！

小朋友B：是啊?是??！

小朋友C：我畫得也好看！

小朋友D：我想看看你畫的！

小滿轉頭看著畫，撤開凳子噔噔噔跑到男孩前面。

母親看著小滿跑過去，愣著神摸著肚子。

小滿:哥哥，你去過學校嗎？

男孩撓撓頭：我沒去過，不過他去過。

桌子上另一個男孩笑了笑，接過話。

男孩2：學?？珊昧?。

小滿抿抿嘴巴，認真地看著男孩2。

小滿：那在里面會被欺負嗎？

男孩2：不會。

小滿點點頭：那就好，謝謝哥哥！

男孩笑了笑。

小滿跑回媽媽旁邊。

小滿：媽媽，我問過啦！在學校不會被欺負，太好啦！

母親回神，看著小滿慢慢露出微笑：嗯，小滿也想去上學嗎？

小滿抓了抓頭：我就是想知道冰冰哥會不會被欺負。

母親笑容停止。

(閃回)一張平整的白布床單上有一個小小的凸起，看得出床單下面有一個小東西。

(閃回)玻璃珠咕嚕咕嚕滾開，一雙腳推著車子向前走去。

母親：嗯……

小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拉了拉母親，笑道：快，媽媽，我們一起畫吧！

母親輕輕點了點小滿的腦袋：好！

小滿開心地重重點了點頭：媽媽最好啦！

母親伸出手握住小滿的手，兩個人一起拿著筆在紙上畫著。孩子的嬉笑聲一直在響。

小滿停住筆仰頭看著母親：媽媽，有了弟弟你還會像現在這么愛我嗎？

母親抱住小滿，戴著口罩的孩子笑著從母女倆身邊跑過。

19.病房 傍晚 內

父親拿著公文包進來，小滿手里拿著一本畫本看到爸爸。

小滿喊：爸爸。

爸爸徑直走到床前，坐下。

小滿看著爸爸，指衛(wèi)生間：媽媽不太舒服，爸爸你快去看看媽媽吧。

母親臉色蒼白，笑著從衛(wèi)生間出來：小滿，媽媽沒事兒。

母親坐在床上。小滿拉住媽媽的手，媽媽順手攬住小滿，笑著看著小滿：你不是要給爸爸看個好東西嘛。

小滿羞澀地笑了笑，松開了媽媽的手，雙手拿起畫本，翻開。父親湊近小滿看畫本。

小滿指著畫，畫上畫著四個手拉手的小人：爸爸，你看，這是下午媽媽和我一起畫得。這是媽媽，這是爸爸，這是我，這個是弟弟。

父親接過畫本，仔細地看著畫：我們小滿畫得真棒，這幅畫得好好留著，到時候給弟弟看好不好？

小滿開心地笑了：那我要給弟弟看！

父親合上畫本，看著母親：行了，我來了你就快走吧。

小滿也看著母親點頭附和父親。

母親笑：行，那你們倆在這兒，我就回去了。

醫(yī)生推門進來，父親把畫本放在床上，父親和母親站起來。

醫(yī)生走到小滿床前：小滿，今天感覺怎么樣呀？有哪里不舒服嗎？

小滿笑道：好著哩。

母親突然捂著嘴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傳出嘔吐的聲音。

醫(yī)生看看衛(wèi)生間，父親也擔憂地看著。

醫(yī)生又看看父親：你跟我出來一下。

父親把目光從衛(wèi)生間轉到醫(yī)生身上，沉默地點了點頭。

小滿的手緊緊地攥著畫本，看看衛(wèi)生間，又看向門外。

20.走廊 傍晚 內

醫(yī)生看著父親：小滿現在還算比較穩(wěn)定。你妻子呢，情況現在怎么樣？我看她孕期反應挺嚴重的。

父親沒說話，手摸了一下口袋。

醫(yī)生嘆了口氣，帶著父親來到樓道。

21.樓道 傍晚 內

父親遞給醫(yī)生一根煙，醫(yī)生擺擺手說：戒了，你也少抽點。

父親收回煙，點著說：現在抽得也少了。

醫(yī)生看著父親：今天看你妻子吐了好幾次了，情況怎么樣？

父親手拿著煙頓了頓，猛地吸了一口。

父親：胎兒偏小，他媽現在情況不太好。

醫(yī)生：除了偏小，別的，都還好吧？

父親把煙掐滅，掏出煙盒，把剩下的半根煙放回煙盒。

父親低著頭：很健康。

醫(yī)生和父親坐在樓梯上。

醫(yī)生和父親的背影。

醫(yī)生：這個病就是這樣，燒命也燒錢，小滿這回骨髓移植完再復發(fā)只隔了四個月。

醫(yī)生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嘆了口氣說：我覺得，總得保住一個吧。

22.病房 夜 內

小滿睡著了，媽媽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著前方，手撫摸著肚子發(fā)呆。

病房門被推開，母親摸著肚子的手停了停，放在床上。

父親走了過來，小聲地：你快回家吧。

母親點點頭：嗯，那我走了，你晚上注意點。

母親離開了。父親站著沉默地看著小滿的臉。

(閃黑)嬰兒的啼哭聲，尖銳的女聲：快快快，產婦大出血。

父親摸了摸小滿的臉，望向窗外。

一輪殘月孤零零地懸著。

小滿睜開眼睛，看著父親的背影。

23.醫(yī)院 夜 外

滿月，銀色的光輝披蓋著醫(yī)院。

24.病房 夜 內

小滿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父親趴在床邊發(fā)出微微的鼾聲。

天花板上小美人魚赤著腳在海的前面跳舞，隱隱有海浪聲。

(旁白)小滿:那么疼小美人魚為什么還要上岸呢？

(旁白)母親：那是因為愛呀。

25.病房 日 內

陽光照著父親趴在病床上的身子，影子拉得長長的，一只小手伸過來摸了摸父親的頭。父親扶著腰慢慢坐直身體，看見陽光照在小滿的笑臉上。

小滿看著父親：爸爸，早上好呀。

父親笑著晃了晃頭：你也好，小滿。

小滿笑道：爸爸，我不喜歡醫(yī)院，我不想在醫(yī)院了，我想回家，爸爸帶我回家吧。

父親愣了愣：說什么傻話呢，渴了吧，我給你倒點水。

父親轉身給小滿倒水，眼中有大顆的淚。

母親拎著飯盒站在門口。

26.家 日 內

一張女性黑白照片下面有一張小的小滿的黑白照片，香爐上青煙裊裊。

母親坐在凳子上，看著桌子上的童話書和畫本，上面還有一顆閃著光的玻璃珠。母親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肚子，翻著童話書。

母親自言自語：小滿，你現在有沒有按時吃飯呀？媽媽帶弟弟看看我們的全家福，你弟弟七個月了，也很聽話。

母親又看畫本，雙手翻開，手輕輕地摸著畫上的小滿，面色悲傷。又翻了一頁，母親看到小滿畫的全家福的畫紙背面寫著歪歪扭扭的字：媽媽，我還想在醫(yī)院，我不想死。又翻了一頁，是一張捐獻眼角膜的榮譽證書，上面寫著“小滿以愛的貢獻給他人帶來光明……”

淚滴到紙面的聲音。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