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琦 蒲婉瑩
梧桐樹作為影片最重要的母題以及敘事線索,其符號語言既是純真美好的愛情,也是“全部不只是部分之和”哲學概念的象征。
梧桐樹并沒有出現(xiàn)在影片的開頭,而是在影片開始7分鐘之后,從Bryce Loski的外公手中的一份刊有Juli Baker不肯從梧桐樹上下來新聞的報紙上出現(xiàn)的。而在Bryce的外公對他講述梧桐樹的故事之前,外公對外婆的思念為影片敘述Bryce和Juli的初戀故事埋下了伏筆。
Juli第一次爬上梧桐樹時,激動地邀請Bryce加入其中,當?shù)弥嗤湟豢硶r,Juli毫不猶豫地向Bryce求助。梧桐樹被砍之后,Juli意志消沉,也開始審視自己對于Bryce的感情。梧桐樹存在時,作為實物的梧桐大樹被Juli掌控著,同時也象征著影片中這一階段兩人的感情發(fā)展始終是以Juli大膽熱情的表白為主。Juli就像那顆梧桐樹一般堅貞不渝地愛著Bryce。而梧桐樹消失,兩人關(guān)系也開始變得微妙。Bryce逐漸正視Juli,開始關(guān)心Juli的生活,甚至在家庭飯桌上為Juli說好話。
梧桐樹作為傳情達意的媒介,在兩人關(guān)系的磨合過程中有重要作用。影片39分處,外公Chet Duncan帶著Bryce在小鎮(zhèn)夜晚的街道上散步,專程繞到了原來那棵大梧桐樹所在的地方,外公的一席話讓Bryce開始審視自己的內(nèi)心:“Every once in a while,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此處的梧桐樹作為母題再一次被提起,暗示著在Bryce和Juli的情感關(guān)系中,Bryce成為了主動的一方。
梧桐樹從有到無,既是Juli對于Bryce的愛戀情感從強烈到淡化的象征符號,也是Bryce對于Juli的情感從無到有的象征符號。影片結(jié)尾處,Bryce在Juli爸爸允許的情況下,搬來了一棵梧桐小樹苗打算種在Juli家的院子,意味著從Juli開始播種的兩人之間的愛情終于得到了Bryce的回應。兩個人的手一起放在梧桐樹苗根部的泥土前,意味著兩人的愛情正是建立在梧桐樹基礎之上,也會像外公Chet和外婆的愛情一樣忠貞不渝。
“全部不只是部分之和”是Juli父親教給她的價值觀,也是梧桐樹的符號意義。梧桐樹在片中對于除Juli以外的人來說,只是一棵普通的梧桐樹而已,梧桐樹的全部僅僅是一棵丑陋的大樹而已。爬上梧桐樹高處的Juli因為親眼目睹了遠方的秀麗風景和日升月落的璀璨,領會到了“全部不只是部分之和”的意蘊,也揭示出影片中所要表達的“梧桐樹的全部并不是梧桐樹的部分之和”的觀念,梧桐樹及其符號化的象征意義才是梧桐樹存在的重要理由。
梧桐樹這一母題是影片重要的敘事線索,在敘事功能上具有重要的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推動劇情發(fā)展、時空變化以及人物性格轉(zhuǎn)化三個方面。
梧桐樹在推動劇情發(fā)展方面的作用表現(xiàn)在為Juli和Bryce的愛情埋伏筆、制造兩人之間的矛盾、解開兩人誤會并互相表達愛意這三個部分,它們分別象征影片敘事的開端、發(fā)展及結(jié)尾。在影片開場7分鐘的鏡頭處,Bryce的爺爺遞給他一張關(guān)于Juli的報紙,因為這一份報紙以及爺爺“不帶偏見地去了解一下Juli Baker”,Bryce在心中埋下了對于Juli的愛情的種子,雖然不自知卻為后續(x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意埋下了伏筆。
本片采用人物視點表現(xiàn)手法,分別從男女主人公的角度講述對于彼此的心路歷程與關(guān)系變化。梧桐樹對于兩位主人公而言也是如此。影片開端,梧桐樹與Juli相依為命,既交代了Juli單純善良的性格,又預示了她對于Bryce純真懵懂的感情。
面對梧桐樹突然被強制砍倒與Bryce的冷漠,Juli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像迷戀梧桐樹一樣迷戀Bryce。Bryce從被Juli瘋狂迷戀的被動狀態(tài)中轉(zhuǎn)變,成為了二者中感情的主動者。先是爺爺主動幫Juli清理院子,后是聽爺爺講述人生之中遇見一個難得的愛慕之人的非凡意義,Bryce開始覺察到自己對于Juli的愛意。印有爬上梧桐樹的Juli的那份報紙被Bryce從抽屜里翻了出來,標志著Bryce終于開始正視這份被自己忽略的感情,將影片逐步推向高潮。影片的結(jié)尾,梧桐樹作為兩人和好的媒介再一次出現(xiàn)在銀幕的畫框之內(nèi)。此時梧桐已經(jīng)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并且Bryce帶來的梧桐樹苗宣告著他已經(jīng)理解Juli的情意,愿意與她一同分享關(guān)于梧桐樹的回憶,接受Juli的感情。
梧桐樹作為母題在影片中的呈現(xiàn)分別有三種形式:參天大樹、梧桐樹畫像、梧桐樹苗,而這三種形式正是影片進行時空變化的關(guān)鍵因素。當梧桐樹還是一棵參天大樹的時候,影片敘述的是Bryce和Juli的日常生活,地點主要是在梧桐樹下。沒有新鮮內(nèi)容的刺激,觀眾的興趣會逐漸下降,注意力也會從影片中分散出來。而當梧桐樹莫名其妙被砍掉之后,影片先展示Juli的反常言行,為影片的內(nèi)容增添了新鮮感,也推動了敘述的空間逐漸從室外轉(zhuǎn)向室內(nèi)。Juli屋子中的那幅梧桐樹畫像作為一種象征性的存在,將愛情的講述者從Juli轉(zhuǎn)向了梧桐樹和Bryce。實體的梧桐大樹是Juli的觀望Bryc的視角,梧桐樹畫像是旁觀者觀望Juli的視角也是Bryce對Juli的關(guān)注視角。影片的結(jié)尾,兩人共種梧桐樹,是兩人的共同觀望梧桐樹的視角,同時也代表了觀眾對于兩人愛情觀望的視角。正是由于梧桐樹借助不同載體的變化,在Bryce和Juli的人物視點表手法中才得以使時空變化更加自然流暢。
梧桐樹對于人物性格轉(zhuǎn)化最明顯的作用表現(xiàn)在Bryce和Juli身上。梧桐樹對于Juli而言是她由懵懂走向成熟的標志,對于Bryce而言是他從怯懦走向勇敢的標志。Juli對于Bryce的感情就像梧桐樹上遠處的美麗風景,也沒有人能體會失去梧桐樹的痛苦。失去梧桐樹后,她逐漸審視自己炙烈的情感追求,也開始逐漸接觸到真實的Bryce,開始思考“Bryce是否是全部大于部分之和的那一類人選”,直至影片結(jié)尾與Bryce和解,一起種下屬于他們的梧桐樹時,Juli才真正完成了自己對于Bryce的認知。在這一過程中Juli的人物性格正是從單純懵懂蛻變至理性成熟。這一轉(zhuǎn)變作用于影片的整體上,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立體可感,真實性更強。Bryce從影片一出場便是以逃避的姿態(tài)應對Juli的熱情,呈現(xiàn)在Juli面前的始終是一個“懦夫”的形象。在梧桐樹被砍,他主動帶來梧桐樹苗之后,終于坦然承認自己對于Juli的感情。這個過程是兩個人相互發(fā)現(xiàn)的過程,也是人物性格交替轉(zhuǎn)換的過程。
在影片中,梧桐樹作為母題反復出現(xiàn),而影片中梧桐樹的構(gòu)圖也頗有意味。
在Juli爬上梧桐樹時,對于Juli采用的是封閉式構(gòu)圖,營造出均衡統(tǒng)一的畫面感。此時影片主色調(diào)是紫粉色,畫格內(nèi)的主體是Juli,此處構(gòu)圖象征著Juli和大自然擁有一樣純真美好的品質(zhì)。透過Juli的主觀視角傳達給觀眾的梧桐樹遠處的風景的構(gòu)圖被兩棵梧桐樹枝給框定,形成銀幕內(nèi)的畫框,畫框內(nèi)的景象卻是無限延伸,形成開放式的構(gòu)圖,提供了極大的信息量,畫面的主體是地平線上的朝陽,均處于影片視覺呈現(xiàn)的黃金分割點上,朝陽與Juli遙相呼應,共同建構(gòu)了Juli的內(nèi)在品質(zhì)。
在樹即將被砍掉時,畫面采取的是封閉式構(gòu)圖,Bryce同樣位于梧桐樹的枝椏間,就像Juli望見的自然風光一樣,都是Juli心愛之物,同時也表達了Bryce和大自然一樣,面對Juli的感情無法做出回應。
被砍倒的梧桐樹樁出現(xiàn)在Bryce的視野中時,梧桐樹樁作為畫框內(nèi)的主體,Bryce作為陪體,交代了兩個事物之間的關(guān)系。這棵作為Juli化身的梧桐樹得到了Bryce的關(guān)注,意為Juli的感情在此處開始逐漸得到了回應。
影片通過設置梧桐樹在畫面中與兩人位置關(guān)系的構(gòu)圖交代了不同階段兩人的感情進展,在影片主題的表達上闡釋了兩人的關(guān)系從不平等的“單相思”到互相尊重的過程,揭示了真正美好的愛情應該是勢均力敵的相互尊重而非單方面付出。
《怦然心動》中的梧桐樹作為影片的母題在符號語言、敘事功能以及畫面構(gòu)圖上相互滲透,互為補充,為純美的小清新主題電影樹立了標桿。影片顛覆成年人作為情感話題主角的視角,另辟蹊徑,講述少男少女的青春懵懂愛情,為小清新電影的敘述創(chuàng)作提供了制作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