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 匠

[法]埃米爾·左拉／文 郝 運(yùn) 王振孫／譯

鐵匠身材高大，當(dāng)?shù)貨]人能比。他肩胛高聳，臉和手臂被爐中飛出的火星和錘下的鐵屑染黑。在他的方臉上，亂而密的頭發(fā)下面，長著一雙孩子般的眼睛，又大又藍(lán)，亮如鋼鐵的閃光。他下巴寬大，笑起來如同他的風(fēng)箱，聲震屋瓦。當(dāng)他用打鐵養(yǎng)成的習(xí)慣有力的動作揚(yáng)起胳膊的時候，他50歲的年紀(jì)和那舉起的25斤重的鐵錘相比，似乎算不得什么。這把錘子，他管它叫“小姐”，是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姑娘，從韋爾農(nóng)到魯昂，只有他一個人能舞得動她。

出色的外貌描寫，把一個高大健壯、開朗樂觀的鐵匠形象寫活了。

此處擬人手法的運(yùn)用別出心裁，饒有趣味，既表現(xiàn)出鐵匠對錘子的珍愛，又側(cè)面說明了鐵匠的力大無窮。

我在鐵匠家里住了一年，整整一年，使我得以恢復(fù)健康。本來我失去了喜怒哀樂，失去了思想。我給自己找一個平靜的角落，在那里，我可以工作，可以恢復(fù)我的精力。

那個秋日的晚上，是我第一次看見鐵匠。他正在打制一個犁鏵。他敞著襯衫，露出粗糙的胸膛，伴著每一次呼吸，他的金屬一樣結(jié)實(shí)的肋骨骨架便清晰可見。他身向后仰，猛地一使勁，把錘子打下去。他不停地打著，身體柔軟而連續(xù)地晃動著，肌肉繃得緊緊的。鐵錘循著固定的路線上下飛舞，夾帶著火星，身后留下一道閃光。鐵匠用兩只手舞動著“小姐”，而他的兒子，一個20歲的小伙子，鉗子頭上夾著一塊燒紅的鐵，也在打著，他打出的聲音沉悶，被老頭子那可怕的姑娘喧囂的舞蹈聲蓋住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好像是一位母親在用莊嚴(yán)的聲音鼓勵一個孩子牙牙學(xué)語?！靶〗恪蔽柚?，搖著她裙衣上的金片，每當(dāng)她從鐵砧上跳起來的時候，她的腳跟便在她所打造的犁鏵上印上一道痕跡。一條血樣的火焰直沖到地上，照亮了兩個打鐵人的顴骨，他們長長的身影一直延伸到鐵匠鋪黑暗的角落里。

擬人化的動作描寫，把打鐵過程描繪得生動形象。

晚上，我睡在鐵匠那兒。我不再走了。他有一間空屋子，在鋪?zhàn)拥臉巧?，他把那間屋子給我，我也就接受了。每天剛到5點(diǎn)，天還沒亮，我便被卷入到主人的工作中去。我被那座房子上上下下的笑聲喚醒，它從早到晚總是熱熱鬧鬧的，無限歡樂。在我那間房子底下，鐵錘飛舞。我好像是被“小姐”從床上扔了下來，她敲著天花板，把我當(dāng)成懶漢。我到了樓下，看見爐子已經(jīng)紅了，風(fēng)箱響著，一股蔚藍(lán)和玫瑰色的火焰從煤上升起，風(fēng)助火勢，爐火宛如星光閃爍。鐵匠看見我，他把雙手叉在腰上，這個好人，他笑了，大嘴直咧到耳根。他把兩只大手放在我的肩上，俯下身來，好像是在對一個孩子說話。他對我說，自從我生活在他的廢鐵之中，我好多了。每天，我們都坐在一輛翻倒的車屁股上一起喝白葡萄酒。

鐵匠一家樂觀勤勞、積極向上的精神感染了作者。

鐵匠從不叫苦。他一天打鐵14個鐘頭，接連打上幾天，到晚上還是很開心地笑著，一邊用滿意的神色撫摸著胳膊。他從不悲哀，也從不厭倦。我想即使房子倒了，他也能用雙肩把它頂起來。冬天，他說他的鐵匠鋪很暖和；夏天，他把門大開著，讓干草的味飄過來。當(dāng)夏天來到的時候，傍晚，我走到他身邊，在門前坐下。我們是在山坡上，整個峽谷在我們眼前一覽無余。平坦廣闊的田野在淡紫色的暮靄中消失在天邊。他看到這些，心里便洋溢著幸福。

勞動使鐵匠的精神世界變得平和而堅強(qiáng)，沒有任何事能擊倒他。

名師點(diǎn)評

寫人的方法有很多種，文中作者把鐵匠的外貌、動作描繪得非常細(xì)致，讓我們仿佛看到了鐵匠的音容笑貌。但文中沒有對鐵匠的語言描寫，而是反復(fù)描繪了鐵匠勞動的場景，通過動態(tài)的畫面，為讀者說明了勞動能給人帶來快樂，使人充滿力量，能夠引導(dǎo)人走出陰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