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愛華
一
水的漣漪蕩開
一陣陣蛙聲在荷田融化
綠葉與荷花,由相擁到分離
也許只在蜻蜓點(diǎn)水的瞬間
說不清荷葉上的水珠
是冷還是熱
它們坐立或懸掛,都像
在守護(hù),遵循什么
難道它們與荷葉荷花之間
也有公理與契約
也許是兩張葉片挨的太近
只見剛探頭的一個花苞
似要歪倒在荷葉上,假寐
又像是,正悄悄地張開嘴巴
想含住另一枚葉片
光很亮,蜻蜓來了又走
它也許在等
荷花在自己身體的漩渦里
釋放綢緞般的汁液
安穩(wěn)后
二
嗒!水珠落了下來
花蕊深處的精氣,血?dú)怆S著跳起
欲望落在葉外,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如果有風(fēng)就好了
風(fēng)會把這聲音散播
蜻蜓一定會來,你也一定會來
俯視花的光潔,葉的赤裸
三
你來了,由于用力過猛
速度太快
那喘息,比鳥聲大,比風(fēng)聲大
蜻蜓落在你的身后
我用詞語接住它,用詩句安撫它
不讓它在你接觸荷花前,播弄
看,那朵荷花正在荷葉上優(yōu)雅的翻身
它要讓你吃驚
把最嫩最粉的那部分獻(xiàn)給你
你的手在相機(jī)上來回遲疑
蜻蜓沒被我嗯住,飛了上去
四
飛上去的蜻蜓,有些心慌
翅膀煽動得過于夸張
蛙終于忍不住,一陣陣亂叫
那叫聲里藏著千奇百怪的思潮
你也忍不住,咔咔咔咔
一聲擠一聲
沖出了世人的眼光
我也忍不住,把潔白清澈搬進(jìn)了詩行
心卻在湖水里不停地蕩漾
五
沒忍住的蛙,終于叫累了
也許它們在水里,悄悄地碰觸,擁吻
晚霞落進(jìn),落在我們頭上,身上
也許我們離得太遠(yuǎn)
那倒影中的紅,帶著冷血的烤問
六
黑,喚醒了神靈的慈悲
把烤問熬成了星星
誰家的窗簾劃了一道口子
星星擠進(jìn)
一種微抖,悄悄地越過口子
越過星星
這不是風(fēng),是戰(zhàn)栗
七
這戰(zhàn)栗代替了時鐘和鳥鳴
代替了一座城的響動
空氣靜謐,黑,抹去了房屋,街道
抹去了流浪貓流浪狗退去的臺階
抹去了被風(fēng)吹低的草,被風(fēng)抬高的綠
愛是一本書,在夢的時辰生出
風(fēng)吹不動,風(fēng)只能翻閱
千奇百怪的內(nèi)容,在空房子里舉著
如果你來,讓風(fēng)的沙沙聲退出
你盡情的讀
里面有沒有深淵,有沒有禱文
我不清楚
但我知道,一定有裂變
有沼澤
有螢火蟲在荷塘上空游動
有繁星密布熠熠燃燒的蒼穹
有芙蓉出水的律動
有伸長脖子的天鵝,唱著平平仄仄的歌
有執(zhí)拗的光,有晃動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