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智萍

一

高二選科后，我和譚遠繼續(xù)同班。

譚遠選擇文科出乎我的意料，畢竟像他這樣成績還不錯的男生基本上都奔理科去了，選擇文科類的男生少之又少。整個班上，僅有5 個男生點綴其間。

其實高一時，我和譚遠并不熟悉。我是個很普通的女生，成績一般，在人群里就像隱身。譚遠也不出眾，不過，剛上高中沒多久，班上就接連傳來他的好消息。他在中考前投稿參加的征文比賽，獲得了一等獎，還有一篇文章在省報發(fā)表。

聽著老師宣布譚遠的喜訊時，我很失落。我也喜歡寫作，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每天晚上寫完作業(yè)后，我就喜歡信手寫上一陣，似乎只有這樣，這一天才算完整。后來為了備戰(zhàn)中考，初三一整年，我都不再看閑書，不再寫任何一篇跟學校作文無關(guān)的文章，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

高中的課程緊張，而且很難，我常常上著課，聽著聽著就聽不懂了，望著口若懸河的老師，我感到茫然。每天的作業(yè)特別多，寫到深夜也沒寫完，準確率還特別低，我已經(jīng)無暇去顧及我熱愛的寫作了。

二

我渴望能夠自由地閱讀、寫作，可是看著卷子上并不理想的分數(shù)，不禁心生恐慌。這樣下去，我還能挺到高考這一關(guān)嗎？雖說分數(shù)不能代表一切，可是沒有一個漂亮的分數(shù)，上不了好大學，一切都為零，什么愛好，什么夢想，統(tǒng)統(tǒng)都得為高考讓路。

譚遠也不是愛鬧騰的人，在班上中規(guī)中矩。男生們呼朋引伴去打球時，他總是窩在教室看書。他看《三體》，看《神奇的小偵探：神秘爆炸下的幸存者》，還有《福爾摩斯探案集》……我心生羨慕，那些書，也有我喜歡的，只是我沒時間看，作業(yè)都寫不完，睡眠也不夠，哪敢看課外書。

學校社團招新人時，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不加入文學社。雖然內(nèi)心是想的，畢竟我以前發(fā)表過十幾篇校園小說，但高中三年，時間那么緊迫，我連學習都沒搞好，怎敢分心追求愛好？我想成為一名厲害的小說家，寫許多天馬行空、奇思妙想的小說。這個夢，我已經(jīng)做了很多年，且愿意一輩子做下去。

我始終覺得，什么年紀就做什么事。如果我能輕松搞定學習，還猶豫什么呢？可是現(xiàn)在學習已經(jīng)讓我焦頭爛額，我沒有余力去寫小說。我還覺得，有的喜歡，不必急于一時，完全可以用一生去經(jīng)營。

三

整個高一，我過得渾渾噩噩?？傇诩案窬€上徘徊的成績讓我每天精疲力竭，恨不得早點上高二，畢竟選科后，只要通過會考，我就不必再抓耳撓腮地學習物理、化學、生物了。

在班上看見譚遠時，我很詫異。我一直在關(guān)注他，雖然沒說過幾句話，但對他既羨慕又佩服。

譚遠高一時不僅加入了校文學社，還憑借出眾的寫作才華當上了副社長。他每天都很忙，參加社團活動，組織社員去采風，還抱著厚厚的課外書看，每月一期的?？弦材芸匆娝奈恼?，小說、散文、詩歌，他都信手拈來。我一直很納悶，譚遠的校園生活豐富多彩，他似乎沒把什么心思放在學習上，怎么成績倒比我好呢。

在譚遠幾次主動挑起話題后，我們交流多了，漸漸熟絡(luò)起來。“你的小說寫得不錯呀，怎么沒加入文學社？”一次課間，他突然問我。我愣了下，一臉遲疑：“你怎么知道我寫小說？”“我看過你發(fā)表過的小說?！弊T遠笑得燦爛。

沒想到譚遠竟然看過我的文章。“我很喜歡你的語言風格，挺有個性的，現(xiàn)在還寫嗎？”譚遠興致盎然，但我卻無奈又苦惱地搖搖頭。

“你不寫，太浪費了。”譚遠惋惜地說。

“高考又不是人生的唯一通道，為什么統(tǒng)統(tǒng)都得放棄？我以后只想當撰稿人，靠寫作謀生?！币娢也豢月?，譚遠傲然地向我宣布他的夢想。

四

譚遠是從別人那里聽說我以前發(fā)表過小說，而他正好看過，記得我的筆名。他幾次游說我加入文學社，但都被我拒絕了。

高二選科后，面對自己喜歡的學科，我仿佛茅塞頓開，成績漸漸提升。月考結(jié)束，校運會熱火朝天地展開了。作為校報記者，譚遠忙得不可開交，他不僅要寫通訊稿，還得拍攝精彩的比賽瞬間。校運會結(jié)束沒多久，校園藝術(shù)節(jié)又緊鑼密鼓地接踵而至。那段時間，因為活動需要拍照，很多同學都明目張膽地把手機帶在身上。

譚遠帶手機入校是得到過老師應允的，畢竟他要拍照，還可以直接在手機上編輯通訊稿，然后傳給廣播員，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有些同學卻在活動期間，打著“手機拍照”的借口，實則偷偷玩起了游戲。

期中考來臨前，學校又開始整頓，嚴禁手機入校，只有譚遠依舊。那段時間，他正參加學校的演講賽，他說是比賽需要。譚遠的演講富有激情，在校賽里脫穎而出。后來他不僅在市里的演講賽中獲得好成績，還被選送到省里參賽。

萬萬沒想到，從省城回來后，譚遠卻萎靡不振。原來在省城時，帶隊老師見譚遠總是手機不離手就嚴厲地批評了他。譚遠也想控制，但身不由己，不隨時翻看一下手機就渾身不得勁。被老師批評后，他更是一意孤行，晚上連覺也不睡，通宵玩手機。第二天在比賽現(xiàn)場，他居然昏昏欲睡，最后把演講搞砸了。

五

譚遠不聽勸告，不服管教，不僅每天偷偷把手機帶進學校，還常在自習課上玩。手機游戲、網(wǎng)絡(luò)小說、明星八卦、短視頻、刷微信、聽歌、聊天……手機強大的功能讓人欲罷不能，他完全忘記了——沉迷手機，是坑人的陷阱。

一天自習課上，譚遠又趴在桌上，把手機藏在桌洞里玩時，我悄聲問他：“作業(yè)你都寫完了？”“晚自習還有大把的時間，我先輕松下?！彼麃G下一句，沒再理我。我望著他，非常不解，他這是叛逆期才開始嗎？

文科需要背誦的內(nèi)容多，常常要重復記憶，才能留有印象。沉迷手機的譚遠根本沒心思也沒時間背，成績嚴重下滑。老師找他談話，他還執(zhí)迷不悟地說：“以前我都沒發(fā)現(xiàn)手機竟有這么大的魔力，太令人癡迷了。”氣得老師痛心疾首地喊：“譚遠，你中了手機的毒！”

譚遠不再看書，也不再寫作，他還辭去了文學社里的職務(wù)……望著一臉困倦，目光無神的他，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和他聊聊，畢竟曾經(jīng)的譚遠意氣風發(fā)，對未來，對夢想都自信從容。我希望他能明白：手機終究只是工具，千萬別讓它偷走了我們的夢想。

如果不自律，被手機反噬，我們還談什么青春夢想呢？